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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五十 死亡(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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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睿已经在精神病院修养了三个月了,由于没有暴力倾向,以及大部分时间逻辑正常。他在医院中可活动的范围很大,平时治疗也只是服用些镇定药物,以及一些必须的辅助手段,他的病情至今也没有定论,医生们想破了脑袋也不知道该如何治疗——毕竟他本来就没有病。

    药物李睿自然是不会去吃,但是他也很大程度上自己保持安静,在不引起怀疑的基础上,观察着这个世界。

    还别说,真的被他发现了什么。

    意识、灵魂、肉体这是在猎魔人中公认的人的组成部分。意识是人之所以是人的缘由,肉体是人之所以存在的依凭,灵魂是连接意识与肉体的枢纽。

    这方天地的人类竟然……

    只由意识组成!

    不光是人,在李睿的探查下才发现,似乎连花草树木、鸟兽虫鱼都是由具现化的意识构成。想来之前的世界也都是如此,只不过因为生存问题紧急,在加上全身无生命的山石土地,让李睿没有心思去细心观察。

    今天的发现,让李睿曾经的推断彻底崩塌。

    他一直认为他身处幻境,然而幻境中一切都是假象,哪怕能够影响五感,其实质也是假象。现在这种由纯粹的意识构成世界的方法,简直是……

    “闻所未闻啊,你说是不是。”李睿大摇大摆地躺在长椅上,一边眯着眼睛享受着日光浴,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旁边的患者聊着,“世界总是这么奇妙,每天都能发现新的东西……”

    旁边那人蹲在长椅旁边,盯着脚下的一只蚂蚁,没有理会李睿的话。

    李睿对此也毫不在意,悠悠然地吸了一口依旧清新的空气——这个世界哪怕进入了工业时代,空气质量却扔不差。

    一天又一天的悠闲度日,李睿并不着急。

    既然已经可以确定自己没有回到现实世界,那么按照他死亡四十多次的经验,必定会发生世界范围的大灾难,避无可避的那种。

    所以他不着急。

    …………

    …………

    李睿在这里度过了很舒服的一段生活,这现代化的精神病院虽然有些拘束,但是总算住的还舒适——就是伙食差强人意。

    冬天的某一天,病房1708,今天是李睿室友的生日。

    虽然说是精神病人,但是为了体现医院的人性化,还是会为每个过生日的患者准备一个小晚宴。

    “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护士端着一寸蛋糕,一边唱着生日快乐歌,对着傻笑着的李睿室友轻轻笑着。

    李睿在床边的病床上,倚着护栏看着窗外的风景。

    “这里的雪,似乎异常的多啊……”身后的吵闹干扰不了李睿分毫,他专心致志的看着窗外。

    不知道末日究竟会是什么形式。难到会是另外一个寒潮?像白垩纪那样?又或者是长时间的暴风雪?不知道文明的力量面对天灾究竟能做到什么程度……

    第二天,李睿便得到了答案。

    “嘿,老冯……”李睿呆呆的看着窗外的乱象,木讷的问着身后依旧没心没肺的室友,“你生日是哪一天?”

    室友老冯直直地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听到问话一个咕噜做起来,盘着腿回答:“12月21号,每年的12月21号,那个时候永远是冬天,有时候下雪有时候不……”

    没理会病人的唠唠叨叨,李睿依旧怔怔地出神。

    二零一二年十二月二十一日,太阳落下去将不会再升起。

    …………

    末日就这么悄悄的来了。

    所预想的文明的抵抗力完全是一个笑话,甚至在异象来临的时候,整个文明就已经崩塌了。

    混乱、冲突、血腥、疯狂……

    一切都没有了意义,所有的秩序以及文明都是建立在生存的基础上,而当这个基础已经注定消失殆尽,剩下的只会是毫无理性的互相撕咬。

    医院的医生从第一天就全离开了,只留下脑子里空荡荡的精神病患者们,李睿自然不会再留在那里。

    “人呐……”李睿身边、身后,处处是斗殴厮杀的禽兽,往日想都不敢想的邪恶行径,如今也在肆无忌惮的实施着;平时里身为人的面皮一撕下来,个顶个的都是天生的恶棍,骨子里的豺狼。

    政府在这时已经没有任何约束力了,想要禁锢猛兽,一定要先有强大的战力,后又坚固的牢笼。对人类而言,警察、军队这些执法者就是战力,法律、文明本身就是牢笼。而现在牢笼早就崩塌,战力也就变成了更壮一点的野兽。

    他静静走进了一家服装店,往日里每一件都价格不菲的奢侈品西装,在现在已经一文不值。他站在屋里,自顾自地脱掉了病号服,赤裸着身子在周围寻找着合适自己的尺码。

    只有西装,只有这种在某种程度上能代表着人类文明的服装,能在贴紧李睿皮肤的时候告诉他——“你还是个人,不是禽兽。”——让他的心灵还能感受到一丝热度。

    他突然想到了洛瑞奥纳。

    虽然李睿仅仅之前体验了一年的猎魔人生活,但那个以诺城的精英,在与李睿相识之前,就已经在与怪物的厮杀中坚持了不知道多少年了。

    “总得有些能够时刻提醒你,你是为什么而活着的东西。”洛瑞奥纳在李睿问及关于西装的问题时,经常如此说。

    他突然有些明白这里的意义了。

    “虽然钱不太够,但是现在这种环境,服装应当贬值的吧。”对着镜子整理好衣裤,把之前捡到的钱还有病号服塞到了柜台上,李睿走出了这家店。

    …………

    三天,街上的动乱持续了三天。

    三天后街上只剩下了弥漫在空气中的血腥味,还有尸体腐烂的臭气。

    贪婪而毫无理性的恶狼们已经死于自相残杀,瑟瑟发抖的小绵羊们依旧躲在楼房里不敢出来,而或许还有几个猴子在上蹦下跳。只是这些都没有意义,这个世界所有的一切早在三天前就注定全部终结。

    “哎……”李睿长叹一声,找个干净点的地面向后一躺,准备以此作为葬身之所。

    没有太阳,三天或许已经是极限了。

    温度、环境、生命,在这三天中早已经走到了尽头。

    所以,

    死亡吧,

    第四十八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