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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四一 大蛇(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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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充斥着酒气的雨,已经下了近三个小时。

    那条翻身倒地的大蛇早已经变得醉醺醺了,它不停地撕裂着伤口,大口灌着混着血肉的琼浆。而从天而降的美酒,又直接从伤口处渗入血液,无论何等凶猛的妖兽都禁不住如此摧残。

    此刻,终于到它的极限了。

    早已倒下的身躯此时终于不再动弹,嘴里发出一声不知是满足还是痛苦的低声咆哮,这庞然大物醉倒了。

    “成了,全体准备,进行最终计划。”晴明长舒一口气,站在城头高声呼喊着。

    作为这一战计划的制定者,以及全场战斗的指挥者,他的压力比旁人能想象的更大。

    这是不能出差错的一战,错了,死的不只是他一个人,不只是在城内的近千名全国各地的阴阳师;错了,先是亡了京都,再是送了这国。而损失了全部有实力的阴阳师的这片土地,能否挡住这肆虐的妖兽?

    晴明不知道,李睿也不知道。

    这一战不能输。

    “噔,噔,噔……”千名阴阳师陆续下了城墙,到了城外。

    李睿腰间挎着天丛云走在队伍最前面,他是最后行动的最关键,但也可能是最简单的一环。

    八岐有八尾八首,如果不能同时封印八个身体,那么将毫无意义,当年的季分之主从远处搬来八座大山变为八座岛屿,同时封印住了八首八尾——而这突如其来的八座岛屿,后来变成了人们口中所说的伊邪那岐兄妹之子——其后,以十拳剑将八岐身体贯穿到海底。

    这等神力是晴明与李睿不能及的,但是他们找到了秘术可以将其八首合一,然后以天丛云之剑,一剑贯之。

    这也正是这次计划的目的。

    “开始吧。”晴明舔着干裂的嘴唇,向左右点了点头。

    晴明的视线紧紧盯着八岐昏睡着的一个头颅,其他人也一样。如果八岐突然醒来,之前所做的一切都白费了,以后也全部断送进去,就算如他这般人,在这情况下也不免有些紧张。

    喃喃的咒语声从晴明嘴边响起,与其余近千名阴阳师的咒语汇聚在一起,声音贯彻云霄却又盈盈绕绕。天上凤羽带来的百鬼们不时向八岐撒着高浓度的美酒、能够让一个普通人昏睡的药粉,甚至念着一切可以让普通人永世不醒的咒。

    绵长的咒语不可断,李睿手不停地在天丛云的剑柄上摩挲着,就等候着八头合一的时候。

    ……

    在咒语响起的两个小时后,巨兽身上出现了让人兴奋的变化——八岐的两只头颅不见了,不,不应该说是不见,而是与旁边另外一只头颅融合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两只头颅相互渗透、融合。

    六首的怪蛇继续昏睡着,没有一丝清醒的迹象。

    李睿心里轻轻送了口气,别人不知道,可他是与清明一起制定这计划的人,他清楚的知道,这只是一个孤注一掷的方法。

    这秘术根本没有人试验过,它也不过是千年前一名法师推断出来的方法罢了。

    但是现在可以松了一口气了,最起码,它有效。

    ……

    时间总共过去了八个小时。

    巨蛇已经变成了四首,按这个速度,可能再经过不到两天,就可以结束战斗了。

    突然!

    那巨蛇的头颅齐齐扭动了一下,吓得李睿差一点就拔出剑砍过去了。

    这一下也把晴明和那千名阴阳师吓得够呛,本身八个小时不吃不喝的虚弱身体,经这一吓,年长的阴阳师已经断了吟唱。

    还好近千名的阴阳师以及绰绰有余,少一两个不过是将速度减缓一些罢了。

    ……

    时间过去了二十四小时。

    八岐仅剩下的四个头即将变为两个。

    边上的头颅边缘已经渐渐模糊了,很快就要彻底消失。

    “昂~!”八岐的头颅迷蒙中发出了一声哀嚎,这声音似乎与以往不同,声音中那种震撼心灵的感觉越发强烈了,甚至有小半阴阳师与凤羽带来的些许百鬼众都承受不住,活生生的被震裂了心神,陷入昏迷。

    还活着的人瞪着充满血丝的眼睛,视线直勾勾的盯着八岐。

    事到如今已经没有退路了,计划已经进行了大半,在这个地方退下与自杀无异,而他们宁愿拼一拼运气。

    赌的就是八岐,醒不来!

    而最终,他们赌赢了。

    八岐迷迷糊糊中嚎叫一声,又陷入了不知何时才能醒来的沉睡,头颅,也终剩两个。

    快赢了,李睿心道。

    ……

    从计划开始已经过了四十八小时。

    所有的阴阳师包括晴明在内,全部都是机械的在念着咒语,近两日不吃不喝不眠已经把他们的精力榨干。

    除了李睿,所有人都已经到了极限。

    李睿深谙如何保存体力,他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依旧握着剑柄站在最中央的那个头颅边——如果计划不错,最后应当只剩下这一只头颅,而他就等着那一刻,一剑刺下。

    来了!

    两个头颅渐渐合二为一,李睿眼中精光一闪,手握住了天丛云。

    第二个头颅还有些许残留,李睿握着剑柄也不着急下手。

    机会只有一次,错过了就万事皆休。

    快要到了……

    那模糊的头颅陡然消失,李睿眼中终于只剩下了一个长着鳞片的巨蛇怪头。

    就是此刻!

    李睿拔出了天丛云。

    “喝!”一声暴喝。

    一剑,自上而下。

    贯穿!

    那一刻,山川也顺着他的手臂落下,河流也顺着他的刀势奔流,天空与大地都听从他的调遣。

    而同时的他的精力、精神、精气也灌注于这一剑中,剑挥舞在空中,李睿仿佛感到皮毛、血肉、骨髓乃至于灵魂都随着剑,刺了下去。

    他已无力再战。

    但是也无需再战,终究,蛇头已经与大地贯通。

    等等!

    还没等李睿笑出来,他的视线撇到了什么……

    “昂!”

    不同于之前的有气无力,这一声更加中气十足,李睿只感觉脑子像是被锤子敲了一下,眼前猛地被红雾笼罩。转眼看去,在场的百鬼和阴阳师们,还能站着的只有李睿、晴明以及凤羽。

    八岐!

    他还剩一个头!

    怎么会?李睿不懂。

    他只知道,计划失败了。

    完了……

    他的眼角浸着鲜血,眼神里满是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