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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二九 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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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诺大的房屋门窗紧闭,些许的阳光从窗户的薄纱透过来。

    村长把他的房子让出来供李睿与晴明住,宽敞的空间,红色实木的茶几,干净整洁的地板,这大概是村庄里最好的屋子了。

    虽然村民对于李睿搅黄了祈雨十分不满,但是一来他们不敢对阴阳师太过刁难,二来求雨这事最终还是要落到李睿身上,所以就成了现在这样——村民们对他没有好脸色,但是却又不得不好吃好喝地供着。毕竟祈雨这事实在是太过关键了。

    晴明躺在榻榻米上百无聊赖地晃动着手中的折扇,只是他对面的李睿却没有这么悠闲了。

    情急之下接下求雨的差事,但是平心而论,他对于这个可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晴明,你知道怎么求雨么。”李睿只恨没有把天使之书一起带进来,否则也不会仅仅因为一个法门而如此被动。

    “下个雨而已,方法那么多……”晴明把帽子遮在了脸上,闷闷的声音从中传了出来:“龙可以行云,风伯可以带来雨云,雨师也可以降雨——当然你现在是用不上这个方法了,噗哈哈哈哈哈。”

    李睿不去管最后那个恶劣的玩笑,他细细思索晴明所说的话,看起来没有什么问题,不过……

    “除了这些神怪的天赋,就没有什么法术咒语可以用来施雨的么?”让妖精神怪来帮忙下雨,只能用祈祷祭祀的方法,然而李睿又哪会那些。

    “法术?自然也有,山岡家的符阵,河村家的晴时沙,白井家的望水之术都是求雨的法门,但是……”晴明一个翻身坐起来:“我都不会!”

    “不会……你对此似乎很自豪……”

    “要是谁都能学就不是‘不传之秘’了,求雨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这些是他们的安家之本,别家的人怎么能会。”晴明盘着腿晃悠着上身:“啊,说起来这些术虽然都能求雨,但是似乎完全不一样呢。”

    嗯?

    不一样?

    也是啊,为什么一定要学有什么名堂的求雨术,只要天上能下雨不就好了么。

    那么,或许能够这样……

    ——————

    七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已经到了李睿与村民约定的时间。

    三十四个人站到了之前求雨的的悬崖上,村民们紧紧地盯着李睿,如果他不能解决下雨的问题,哪怕对方是掌握着鬼神之力的阴阳师,也要跟他同归于尽。

    被莫测的力量杀死,也要比被活生生饿死干脆的多——这干旱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了,田里的土地也快要开裂,如果再没有雨水降下来,明年可能村子里的人都要一起饿死。

    被这种带着希望、绝望、以及孤注一掷的决心的眼神盯住,李睿甚至已经觉得有汗从自己额头上流下来了。

    虽然对于求雨的方法已经有了腹稿,但是毕竟没有实施过,他现在心里也是没底。

    事到如今,没底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呼……”李睿闭上了眼睛,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呼吸渐渐变换,细细感受着风吹过的触感,感受阴阳的律动、自然的气息。

    村民们屏息着看着他,生怕弄出一点动静影响求雨。

    “风”低沉的声音从李睿嘴里传出,却在山间产生了回响。

    整个山谷都随着他的声音震颤着,鸟飞兽走,惊慌的吼叫四处响起。

    “风”

    世界这么说。

    无序的风从山下森林中腾起,小树被连根拔起,枝干与叶子被狂风席卷,擦着山崖的边冲上云霄。

    “聚!”压抑着的嘶吼从李睿的喉咙冲出,他整个人此时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衣服与身体已经黏在了一起,汗水正顺着脸颊滴到地上,这么大范围的操控对于现在的他来讲还是太吃力了。

    轰!

    整个世界仿佛被撕裂了一样。

    杂乱的空气在天空上变成了有序的排列,绕着李睿的头顶盘旋成漩涡,外圈快内圈慢,空气带着水汽被进一步压缩,湿气渐渐重了,因空气流动而产生的低气压让人吸不上气。

    整个天空暗了下来,除了李睿头顶的那一小片,其他可见的地方全部像是被墨染尽。

    “成了,成了!要下雨了!”村民们欢呼起来,虽然雨还没有下,但是他们的心已经像是被甘泉浇灌过一般。在昏暗的绝途见到希望的舟,这感觉就像喝了一杯美妙的酒,让人迷醉。

    轰!

    闷雷滚起,刺眼的闪电从乌黑的天空中劈下,劈到山崖上、山间里。

    “聚!!!”李睿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咬牙切齿地喊出言灵。

    村民们希冀地看着他,缺看见他面孔毫无血色,身体已经虚弱的碰一下就能倒下。

    李睿他知道自己必须尽快完成降雨的咒术——在晕倒之前。

    轰!轰!轰!

    碗口大的雷电在李睿身边劈了一圈,如果不是他在之前就已经在脚下的岩石上画下了晴明桔梗印,此刻可能他已经变成一团焦炭。他就站在一团焦黑的岩石中,狂风从脸庞刷过,头发在风中飞舞,宽大的玄色狩衣在风中猎猎作响。

    雨就在这时悄然落下。

    从小到大,从无到有,雨落在田间,落在山谷,落在村落,落在山崖。

    村民们已经悄然跪下,五体投地的跪拜着。干涸的河床渐渐有了湿润,裂开的大地也终于得到了休整。男人们拿着随身携带的盆接着雨水往嘴里灌,母亲一边敞开大衣为孩子挡雨,一边用手指蘸着雨水抹在孩子因为干燥而皲裂的嘴上。

    得救了,真好。

    不知何时,天空中的黑云已经散了,而雨依旧静静的下着。在雨降下的那一刻,李睿就已经不用再维持着术式了,他用咒模拟了一场雨形成的过程,而之后的就交给它们自己吧。

    因为李睿已经没有能力再去管其他的了,这个创造了一种新的求雨术的少年已经力竭,昏倒在了悬崖上。

    ——————

    李睿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了,在拒绝了村长再三的挽留之后,李睿和吃的酒足饭饱的晴明离开了村子,再次向着事端与不安定出发。

    “没想到有时候你也是蛮厉害的。”晴明斜着他那双狐狸眼看着李睿说道,经过这一件事,他现在却是对李睿刮目相看了。

    “呵,自然。”李睿对这事倒是没什么高兴的,从这件事上,他知识的匮乏,思维的僵硬一览无余,不过这也并非全是坏事,最起码他更加坚定了要努力的方向。另外,也就在这次事件中,他才感受到了阴阳术、阴阳道的本质,而这才是他这次梦境之旅的最主要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