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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时分,日之门依旧光明大作。
“第二个太阳”高悬在运河的闸门之上,明亮却不温暖的光照亮了所有码头,给海上依旧无边无际的船只指引着方向。
每年的后三月是大海肆意咆哮的时节,风暴会从未被探索到的海域袭来,水天相接的黑色龙卷能摧毁任何挡在它面前的船只。
在无数驶向码头的船只当中,有三艘不过二十米长的“快艇”非常猖狂。在规规矩矩的船流中,它们就像三辆高速狂飙的跑车,左钻右窜。
这三艘“快艇”不像一般的船只,它们更像是潜水艇,可闭合的机械船顶上加装了远望镜,船头处打开的钢铁板块之下是两扇特制玻璃。
三艘快艇一前一中一后,像一支利箭般朝着皮成码头驶去。
前后两艘快艇里坐满了沉默的军士,中间那艘快艇则是堆放了几张舒适的软床,地上还打着几张地铺。
略显空旷的快艇中数道身影或坐或站,身姿各异,时不时有说话的声音响起。
“快看,辛勤劳作的码头工人;看,大腹便便的冰原富商;看,美丽动人的长发……噢,对不起,我忘了你是母的斯嘎尔,我还忘了你看不见!”一个使用远望镜的矮子正在大吼大叫。
“一块富饶的宝地,当年执政的如果不是达克威尔那个白痴,哼哼……”
“可惜他已经没有机会了,傻瓜总是把有限的生命浪费在没有意义的事情上……”
“听说这次要宰的是一位老前辈,我喜欢前辈,却不喜欢老东西……”
“别小瞧这位前辈,当年他可是一刀一刀从兵堆里杀出来的……”
“大战在即,诸位还请不要掉以轻心……”
四男一女正在闲聊,他们有的躺在软床上,有的端正盘坐于地铺上,有的翘着个二郎腿在吃东西……
“你们能不能别说大话,敌人可是大统领特意流放到祖安的前荣耀行刑官,换成你们两恐怕第一时间就会被大统领宰掉。”
“我的好弟弟,你的话总是像刀刃一样刺耳。”
“哼,这白痴行不行我不清楚,不过我自己单手就能打你们两个。”
“老子一刀就能砍死你这废物,回到竞技场来一场生死决战?”
除了正在使用远望镜的矮子和盘坐在地铺上的精瘦中年,其余四人开始不停争吵。
就在此时,前头操控快艇的士兵忽然大声喊到:“将军,即将抵达皮城码头,请指示!”
精瘦中年眼都没睁:“停靠,每艘战艇下去二十人,按照我给你们的步骤去确定目标地点,清理并预防任何有可能影响到计划的因素。”
此时矮子也忽然开口:“去告诉那群白痴,让他们灰霾一起就封锁通往目标地点的所有路口。”
“噢不对,是那个方向的所有路口,那个方向,他们知道的,他们绝对会知道的!”矮子说着说着忽然暴躁起来。
“收到!”有两个士兵同时应和。
一分钟后,艇门打开,二十二个士兵下船,有两个朝着其他两艘快艇走去。
一时间艇中只剩下六个一看就很特别的人和一条动物。
精瘦中年再次张嘴:“今晚就是行动的时候,我希望你们能够放下成见,大统领让我们六人同时前来必定有其原因,死不死人是其次,我不希望连任务都完成不了。”
“要牢记,大统领时刻都在注视我们!”
话音一落,全场陷入沉寂,六人开始各自以各自的方式进入状态。
……
与此同时,沉钩铁狱。
这里是环境与日之门相反的另一个极端之地,沉钩监牢中永远不见天日,即使正午亦是漆黑一片。
仅有的几盏矿灯根本不能驱逐浓厚的黑暗,这是一个位于祖安底层深处的矿狱。
一些重犯必须在这里徒手挖矿,他们需要在几乎完全漆黑的矿洞里,用手指一点点刨开泥土,然后找到隐藏在土中的细碎原石。
这些原石可以和很多炼金材料发生反应,本身具有一定的腐蚀性,这种腐蚀性可以被强化到一个恐怖的地步。
犯人们一开始用手指抠,手指拦了就用手掌刨,手掌磨伤就用手骨铲,手骨断了基本上就死定了。
每天挖多不得奖励,挖少必须接受惩罚,而惩罚就是接受沃斯爵士的残忍酷刑。
“你知道沃斯最喜欢哪样刑罚吗?”一个庞大的身影正在跟人说话。
他的声音在矿狱隧道中不断回响,仿佛有一支大军在同时低声陈诉。
“她最喜欢用刀锋在人体身上刻画图案,有时候是花有时候是船,然后把人泡进这里的泥浆中,让图案永远留在他身上。”
“当然,大多数人坚持不到走出泥浆那一刻,我曾经在恕瑞玛的黄沙中被蝎子刺中,黑色的毒液蔓延,我一刀切下腐肉,任由滚烫的黄沙和蝎子再次袭击这个伤口,但是不得不说,这里的泥浆水比蝎子毒液还不好受。”
这个人的身躯远超常人,一盏矿灯提在旁人手上甚至照不到他的头颅。
他身旁跟着一个人,一个女人。长发细腰、紧绷的长腿,看起来纤细却又充满了力量感,像一只矫捷的母豹子。
二人正在黑暗中朝着某处前进。
“厄加特大人,那您身上原本有多少道伤痕呢?”女人随口问。
她的眼睛一直在黑暗中四处扫射,同时嘴巴也在不断默念,“左转角囚室……右转角石台……离出口四百米……”
“我?”厄加特的声音非常沙哑,“我身上的图案每天都在变,有时候是祖安某处的地图,有时候是一栋层次分明的房子,大多数时候我不用挖矿,只需每天泡个澡。”
“我曾一度怀疑自己即将死亡,但是我在洗澡水中重生了,以一种任何人都想不到的方式,重获新生。”
“在我还是一个所谓的行刑官时,我觉得死亡能给人带去恐惧,最大的恐惧!”他风轻云淡,“但是现在我知道了,无尽的痛苦比死亡更让人害怕。”
“塔玛拉,或许斯维因是对的,诺克萨斯不应该由人来统治,或者说每个人,都不应该被统治。”
“支配人们的,应该是他们内心深处最黑暗、最深沉的痛苦与恐惧!”
厄加特说着让女人诧异的话。
……
塔玛拉是一位最顶级的战争石匠,她最开始接到的命令是潜入皮城,或者协助另一位石匠潜入皮城。
她完成了后者,于是她接到了第二个任务:解救帝国前荣耀行刑官——厄加特。
与其说是解救,不如说是说服,她需要说服厄加特,重新为帝国效力,为一位曾经执掌诺克萨斯军中大权的元帅效力。
塔玛拉张了张嘴,却不知如何回应厄加特。虽然这位帝国强者已经接受了她的安排,但是不知为何,她感觉心头一片乌云萦绕。
“humhum—”厄加特阴沉地笑了两声,“弱者害怕死亡,所以他们被更强大的人逼着,在痛苦中走向死亡;强者害怕痛苦,他们只能逼着自己抗拒痛苦,所以在痛苦中走向新生。”
“在这里死去的囚犯,在工厂里死去的劳工,在战场上死去的新兵,在平庸里死去的所有凡人,他们害怕痛苦却永远活在痛苦中,直至死亡。”
“所谓的男爵,所谓的将军,所谓的行刑官,所谓的帝王,不过是将痛苦与恐惧施加到了弱者身上,这些东西赋予了他们无上的权力。”
“一块面包,一把利刃,一个工作,这些凡人赖以生存的东西,恰恰是他们恐惧的源头,为了生存,他们甘愿在平凡的痛苦中苟活一辈子,可笑又悲哀!”
厄加特向塔玛拉倾诉着他的理念,这个道理是他在沉钩铁狱中悟出来的。
在被折磨的这些年里,厄加特不断回想自己的人生:因为征兵制度走上前线,这是害怕皇帝的律法;因为后退会被斩首所以一马当先,这是害怕军纪;因为成为了首领之傲所以越来越疯狂,这是害怕失去荣耀;因为害怕死亡……
他意识到一直推着他前进的不是勇气,而是心底里的恐惧之源。
只要让人们意识到平庸的死去比死亡更可怕,人们就会爆发出百分之一千,甚至百分之一万的潜力去逼迫自己变强。
沃斯女爵的折磨手段花样繁多,老实说,厄加特起初认为自己连其中一种都抗不过去。
常年的征战胜利和行刑官之职给予了他极大的荣耀,同时也蒙蔽了他的双眼。
他认为他是一个有资格的人,是一个被帝国赋予了权力和力量的人,行刑者巨斧和荣耀已经将他的身心以另一种形式腐化了。
在遭受斯维因篡位,皇帝驾崩,祖安战败被俘,日夜不休的痛苦折磨后,他终于在数百次濒临死亡的情况下完成了自我觉醒。
他现在驾驭着超越死亡的恐惧,千疮百孔的肉身早已经变得强大无比。
……
二人转过好几个弯,走了十数分钟后,终于来到了一间有微微亮光的囚室里。
这里关着四个衣衫褴褛、披头散发、全身布满泥垢、十分高挑的女人。
她们四个人的双手都被高高吊起,每一个人的右手和下一个人的左手用的都是同一条铁链,四个人四个方位,四条铁链,四个铁链固定点。
一旦有人想要动弹,双手的铁链就会拉动另外两个人的手臂,不过现在铁链被高高吊起,她们全部高挺着凸起部位,踮起脚尖低着头沉默。
“这些是沃斯的手下,整个沉钩矿狱只有她自己逃走了。”厄加特的声音在囚室里响起。
四个女人立马抬头看向了他,眼睛里满是乞求和恐惧。
同时一个身材佝偻的老头从囚室里边走出,他手上端着一碗稀稀拉拉的肉糜,走路的同时他还把手伸进碗里搅和。
“嘿嘿嘿嘿,今天的用餐时间到了,这一碗小东西只够一个人勉强吃饱,如果两个人分只能勉强挨到下一轮,三个人的话估计你们都会饿死……”
老头满脸狰狞恐怖的笑容,仿佛这四个身材姣好的女人在他眼里是四只野兽。
塔玛拉透过老头身上的衣服隐约看见,裹在老头身上的似乎是一层厚厚的泥浆。
她亲眼看着老头走到四个女人中间,然后把手里的碗放下。碗一放下,四个女人的眼神立马就变了,她们看向彼此的目光中多了一些塔玛拉熟悉的东西。
随着老头把吊起的铁链也放下,四个女人真的如同野兽一般,疯狂地朝着肉糜扑去。
“啊!啊—”
一个瘦弱一点的女人不敌她左右两边的人,整个人被铁链吊起,两只手臂被拉得一抽一抽的,似乎下一秒就要断掉。
“不,不要!求求你们—啊—”
随着她的失利,在她对面的那个女人也开始渐渐不支。她疯狂求饶,但是另外两个原来的同事兼好友却根本没打算理会她。
最后她们两人被活生生吊起,另外两人则似乎遵守着某种规矩,一人一半喝掉了碗里的肉糜。
老头满意的笑了:“嘿嘿,你们这两个没吃到东西的怕是活不到下一轮了,这样吧,我给你们两把刀,你们可以把自己身上的肉切下来吃掉。”
“如果你们吃不下自己的肉,可以交换着来吃,反正你们死掉之后肉也会进别人的肚子里,留着身上的肉不过是给别人活命机会罢了”
老头把碗收走,重新吊起一大半铁链,然后给了那两个什么都没吃到的女人一人一把小锉刀。
小锉刀一点也不锋利,锈迹斑斑,奇钝无比。
“这样的囚室一开始有二十来个,现在只剩五个还有人。”厄加特看了一眼面色平静的塔玛拉,“似乎这对战争石匠来说不算什么。”
塔玛拉看着老头平静地说到:“没错大人,有的战争石匠在训练阶段就会遇到这种事。”
她当然能看出来老头的碗里不是动物肉,也能看出那把小刀上面被动了手脚,不过这些对她来说真的不算什么。
“很好。”厄加特转了转身子,直视着塔玛拉,“告诉我,你都为帝国做过什么贡献?”
“还有,现在斯维因的统治情况到底怎么样?又是那个白痴忽然想到请我回去对付他?”
“我要听真话,一句一字都不能有假,这关系到很多很重要的事情,其中有一件对你来说重要无比。”
厄加特的身影笼罩了塔玛拉,他的语气当中带着进攻性!
身经百战的塔玛拉第一时间注意到了。
她似乎陷入了什么旋涡之中,不过她做的所有任务都属于国家机密,现在她必须做出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