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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慢条斯理地把东西放好,视线才重新落回人脸上。
岁月沉淀的阅历和久居高位的经历不可避免地会为人增添一股无形的压迫感。
尤其在这样的近距离之下,那双深邃的眼睛透过镜片沉沉递过来的目光更让人觉得神经紧绷。
但珂郁偲没什么顾虑,即便许闻川再怎样正经严肃,他也只想离他更近一点。
他死死盯着许闻川的眼睛,迫切地想要得到一个能引导事情走向某种结果的答案。
但许闻川只是看着他,很认真地说:“下次不要喝这么多酒,你酒品很不好。”
珂郁偲脸上的笑收得很快,“许闻川,我真要发酒疯了。”
一大团灰扑扑的郁气堵塞在胸口,卡得人呼吸不畅,珂郁偲不知道为什么许闻川根本没说几句话也能把他气成这样。
许闻川可能是看出来面前的人已经开始有些隐隐的躁动,语气便放得沉缓了些,转移了这对话不愉快的结尾,“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
红润的唇挤在一起蠕动了半晌,珂郁偲的暴躁被打断,还是那样直勾勾地看着人,“从你认识我开始。”
话音落下,两人之间有一时片刻的安静。
打破平静的声音响起时,又不是爱听的话。
“你那时年纪还小,不具备足够的辨别情绪的能力,容易对复杂的感情产生误解……”
“许闻川,”似乎是明白已经得不到想要的答案,珂郁偲简洁明了地直接结束了这场说教,“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不打算让人再说,他伸手攥住许闻川的衣领又倾身上前一步,眼睛里没什么笑意,出口的话一字一顿,“你要么就试试喜欢我,要么就干脆讨厌我。”
却是轻飘飘的,没什么着落,“不然我不可能死心。”
他在16岁的时候第一次见到许闻川。
那时的许闻川刚从国外回到峯京,进入许氏集团,自然比不上现在已经32岁气势迫人稳重自持的许闻川。
但许闻川自小就要比寻常的同龄人更加成熟。
便难免更加有一些,独特的吸引力。
珂郁偲在见到他的第一面,就鬼使神差地收敛了平时和池霁淮在一起时欠兮兮的样子,少年那时眉眼间还带着尚未褪去的青涩,笑得乖巧叫人,“哥哥好。”
他从不像池霁淮他们那样叫他大哥,从16岁起就是。
许闻川实在是太会长,又或者可能是他身上的气质还是别的什么,总而言之,从见到的第一面,珂郁偲就觉得浑身的神经都有几分雀跃了,似乎连心脏都多跳了一下。
那一瞬间的悸动,他谁都没说,连自己都一知半解。
因为能料想到大差不差的结局,所以其实也并不想强求一个结果。
只是当池霁淮上嘴皮一碰下嘴皮,出个馊主意让他去勾引许闻川的时候,心脏又多跳了一下。
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
他甚至想过,等到哪天许闻川真知道了他的念头,他就可以像往常那样不正经地笑笑,说自己其实是为了池霁淮和许深愿,所以才假意勾引他。
只是为了能让他更好地接受同性恋,好心给他打个预防针。
一切就可以恢复如初。
可是等到这场景真摆到面前了,他又一点都不想掩饰了
他就想明明白白地告诉许闻川,自己看他的每个眼神,自己的每个举动,是什么意思,自己对他一直以来怀着的,都是些什么样的念头。
这场谈话的结局,只能走向不欢而散。
珂郁偲撂下话就走了。
他觉得自己有点醉了,已经没有耐心去听许闻川的道理。
风重新扑上脸颊时,头脑也跟着清醒几分,他站在原地和黑漆漆的天空相对无言片刻,觉得那点躁动被微弱的风带动着逐渐平息下来才收回视线。
刚掏出手机准备叫车,余光这才捕捉到站在不远处的人。
那人见他不发呆了,便上前几步,伸出一只手恭敬地示意,“珂少爷,我送您回去。”
是许闻川的司机。
他舔了舔被风卷得干涩的唇,沉默两秒才开口:“许闻川让你送我?”
那司机不明白他为什么问这样显而易见的问题,但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他还要问:“什么时候?”
司机便答:“就是刚刚。”
珂郁偲突然扯开唇角笑了一下,那一声带着轻叹的笑连他自己都有些讲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劳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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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大少爷“发奋图强继承家业”的豪情宣言发出以后,珂董事长言而有信,真给安排了个大官做。
官真的挺大的,就是公司不大。
珂郁偲自认心胸宽广,没和亲爹计较,上任第一件事就是给自己换了个更大更舒坦的办公椅。
办公室的门没关,门板被人咚咚敲了两下。
他在办公椅上悠悠转了个圈,身形定住时,看着站在门口样貌清秀的年轻人,笑眯眯地朝人勾勾手指。
“小英英想我了没有?”
经英快步走进来,很给面子地点头,“想了,少爷。”
珂郁偲窝在办公椅里,向对面递过去一个欣慰的眼神,殷切问候,“学得怎么样?”
经英是这么多年一直跟在他身边的,大大小小的事情交代下去,上到调查豪门秘辛,下到订个包间吃饭,都能办得漂漂亮亮。
前段时间没什么事,又考虑到为未来的事情走向未雨绸缪,珂郁偲就把人送出去进修了一下,提升提升。
“很有收获!”经英的眼神异常坚定,目光炯炯,声音铿锵有力,充满自信,“少爷,我觉得自己现在强得可怕。”
他不知道从哪里嗖地掏出来一个小本子,“我来给您讲讲我的感悟。”
“哎哎哎!”
珂郁偲赶紧从椅子上弹起来,眼尖地一下就看到那小本子上黑麻麻的一大片小字,紧急叫停,“心意领了。”
他顺势站起身,一步步走到经英身边,语重心长地拍拍那截小肩膀,“你已经不是从前的小英英了。”
“你,现在就是咱们公司的中流砥柱。”
经英顺着他的动作转过脑袋,“少爷,您是老板,应该您是中流砥柱。”
“哎,无所谓,都行。”珂郁偲摆摆手,又溜达回他舒服的办公椅旁,一屁股坐回去,悠悠翘起二郎腿,“我早先给你讲的重点你都好好记住没有?”
经英点点头。
珂郁偲考他,“我们的宗旨是什么?”
经英合上了自己的小本子,记得很熟,“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嗯,我们的基本原则是什么?”
经英把小本子揣回怀里,拉了椅子在他桌前坐下,“能坐着就不站着,能歇着就不累着。”
“不错,我们的口号是什么?”
经英握起一只拳头,掷地有声,“劳逸结合,逸马当先!”
“很好!谨记我的教诲。”食指在半空有力地定住,珂郁偲靠在椅背上向对面投去一个赞许的眼神。
搭在扶手上的指尖轻轻敲了敲,他继续悉心教导,“咱们这只是一个小公司,坚持别倒闭就行了,把心放回肚子里,天塌下来有珂董事长顶着。”
经英眨眨眼,觉得听少爷的不会有错。
少爷很满意,一拍桌子朝人招招手,屁股挪着椅子往前蹭了蹭,手肘支到桌案上两手攥在一起支着下颌认真地看着也挪着屁股凑过来的人,“我来考察一下你的学习成果。”
经英竖起耳朵。
“你说,有没有可能,你可以潜入许氏集团打探许氏集团总裁的行程但是不让任何人发现你去过。”
经英对上老板凝重的眉头,很给面子地认真想了想,做出十分严谨的回答,“应该是没有可能的少爷,我只是平平无奇肉体凡胎,既不是暗卫也不是小仙童。”
“啧,我对你很失望。”
珂郁偲收回手长叹一口气摇摇头,痛心疾首地靠回椅背,“扣你年终奖。”
经英眼珠子登时瞪老大,沮丧地耷拉起眉毛。
还没来得及开口为自己挽回一下,就听到老板忿忿地补充,“先扣一块钱,引以为戒。”
他眼珠子又缩回去,“嘿嘿,好的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