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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十一年前,
腊月二十七,
皇宫上下都在忙着为除夕夜张灯结彩。
大红的灯笼沾了薄薄的雪,
悬挂在每一条屋檐下,
所有殿门都由大学士王汝贤亲手批上了大大的福字和对联。
彼时的黄远宗还小,在几个内务府太监的陪伴下,正在御花园里堆着雪人。
“小春子,看!”
黄远宗瘦弱得很,雀跃地指着自己的雪人。
“哎呀!主子您可真厉害!
这雪人想必皇上看了都会欢喜得很!”
那小春子笑盈盈看着黄远宗,心里却在暗骂!
王位早晚是黄天霖太子爷的!怎地偏偏就不是我服侍他?非要我来服侍这个病怏怏的废人!
“哟,谁家的小伙子这么贪玩?”
咯吱,咯吱...
鞋子踩在松软的雪上的声音。
身着黑色貂绒的锦王爷走了过来,
才二十出头的他,英气十足,举手投足间已是有了些许帝王之气,和煦的笑容看起来,连严冬都变暖了几分。
“奴才参见大太子!”
小春子一干太监赶忙跪在地上行礼。
“免礼,”
黄天霖摆了摆手,伸手揉了揉黄远宗的小脑瓜。
“这么冷,不要在外面玩太久,不然明年东郊围猎就不带你去了。”
假装生气的黄天霖,简直是世界上最温暖的哥哥。
“好呐,哥哥...”
黄远宗一百个不情愿,也只得垂着脑袋回了房间,小春子几人也跟着告退。
呼...
见他们走了,黄天霖深深吐了一口气,绕过偏殿,径直走向了,
御膳房。
锅铲和烈火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热气腾腾的御膳房翻涌着各种各样的香气...
“参见太子殿下!”
一干人等齐刷刷跪了下来,当然了,除了那几个颠勺的御厨,毕竟,锅里面是皇上的菜。
“免礼。”
黄天霖点点头,掀起帘子走进了御膳房的客厅里。
“彭总管。”
黄天霖冲一个相貌平平的中年人说道。
“太子,怎的这个时候您来了!风口浪尖!您疯了吗?”
这彭总管瞪大了双眼看着黄天霖。
“正是为了此事而来。”
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黄天霖缓缓说道。
“呵呵...”
另一个人也从帘外走了进来,
宁江!位极人臣的丞相!
那时候的他还不及现在苍老,脸上更多的是傲气和自信。
“彭总管,我跟太子殿下商议了一番,此事有变动,特地来和你交代。”
宁江能说出这种话,也算是给足了彭总管的面子了。
彭总管全名彭文启,是极少数不归内务府管的太监,早年入宫他便伺候黄天霖,五年前黄天霖暗中助他进入御膳房做管事,而如今,他已经完全掌控了御膳房!
当年不到二十岁的黄天霖,眼光之长远,连宁江都自愧不如。
“宁相哪里的话,奴才只是担心大计...”
彭文启皱着眉头低声道,
“随我来,咱们后堂去说。”
三人绕过屏风,来到了一个略小的房间,彭总管左看右看关妥当了门,方才坐在了二人的面前。
“太子,宁相,有什么需要奴才做的?“
彭文启轻声道。
“内务府那边出了点岔子。”
黄天霖皱了皱眉头,说道,
“因为当时考虑到下毒,怎么样也绕不过试菜这个环节,所以便安排的刺杀。”
黄天霖眼神冷漠,说起刺杀自己的父亲,似乎屠猪宰狗一般!
“可今天早上的密报,九个传菜的小太监换了人!已不受我等控制!
刘桐向来扶持父皇,跟他没法说实情,只得改变计划。”
黄天霖叹了口气,
原本想用九个会武功的小太监偷袭武皇!可如今也行不通了。
“所以,事情又回到了下毒上。”
宁江捋了捋胡子,笑道,
“之前说过的毒药刚好今天到了京城,计划不变,今晚命人菜里下毒,事不宜迟。”
宁江的眼神变得狠戾了起来!
“敢问宁相,这毒药是什么?”
彭总管问道。
“我来说吧,”
黄天霖摆了摆手,
“这奇毒唤做阎王泪,乃是无色无味的毒水,服用后,气定神闲,十二个时辰后,方才会毒发毙命!
而习武之人,一旦运了气、立时肝肠寸断七窍流血而死!”
黄天霖字字刚劲,
这毒果真霸道!
他的计划已经不需要再多说一句,彭文启已经完全明白了...
安排武皇服用此毒,再命人去刺杀!
武皇动武则马上身亡,而凶手,便是去刺杀的替罪羊!
这个替罪羊,至少会安排在六个时辰外去刺杀,方才能洗脱嫌疑!而此间,黄天霖与宁江必须在京城里招摇过市,以此来蒙蔽他人!
可是.....
“太子,丞相。”
彭文启神情有些严肃,
“有解药么?”
握着茶杯的手已经开始颤抖。
“没有,阎王泪,没有解药。”
黄天霖摇了摇头,
看向彭文启的眼神也有些哀伤...
这也正是二人来此地的目的。
最终在皇帝面前试菜的人,
正是彭文启!
也就是说,他为此计划,要心甘情愿献出自己的性命!
呼...
彭文启深深吸了一口气,脸色发白的他靠在了椅背上,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呼吸也变得急促了起来!
没有人能坦然面对生死,
彭文启也不例外,
他强迫着自己平复翻腾的气血和心情...
“奴才的命,是太子给的。”
过了半晌,彭文启深深吐出一口气,抬着头看向房梁说道。
“奴才愿意为了太子殿下,献出这条命。”
咚!
黄天霖一撩前襟,直接跪了下来!
“我黄天霖对天起誓,必赡养彭文启双亲安享百年!事成后我会在你老家金陵,为你立一座牌坊和祠堂!”
黄天霖拱手说道!
“彭公深明大义,老夫佩服...”
宁江也站起来,深深施了一礼...
“太子殿下,您快起来,有您这番话,奴才就没白跟您二十年!”
彭文启的泪水夺眶而出,
能让一个太子跪在他的面前,是他几辈子也修不来的福分...
“你还有什么,需要我去做?”
黄天霖直起身子,拍了拍彭总管的肩膀。
“心愿已了,”
彭文启泪中带笑,
“只希望这江山社稷,能在您的手里,越来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