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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鸿羽一身宫女装扮,快步行走在小道上。
今日她打扮成宫女混入宫宴,为的就是见一见晏景的心上人。
诚然,她可以等昭太妃将慕宁留在宫中后再见,但晏云不让她参加宫宴,还搬出皇帝的身份,她可咽不下这口气。
现在就拿身份来压她,若如他所愿,以后可还得了?
现在好奇的人见着了,宫宴也算是勉强参加了,她总算争回一口气。
得偿所愿后,她心情愉悦,脚步更是轻快起来。
就是轻快过了头,在转弯处时,不小心撞了人。
她忙低头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成心的。”
“一介宫婢,竟以‘我’自称?”那人声音盛气中带着几分嘚瑟,“不过看在你诚心认错的份上,我就原谅你了。”
孟鸿羽一听得最是熟悉不过的声音,猛地抬起头来。
她看向晏云,诧异道:“怎么是你?”
晏云反问:“不然你以为是谁?文承年吗?”
孟鸿羽不解,“你提文三哥做什么?关他什么事?”
晏云语带酸意:“你乔装打扮来参加宫宴,不就是为了见文承年?”
孟鸿羽呆呆地看了晏云半晌,恍然大悟。
对啊!今日宫宴,文家也会参加,说不定是个能见着文承年的好机会。
最近她尽顾着同晏云赌气,竟是忘了这一茬。
“我怎么没想到呢?”她懊恼地嘟囔,“现在回去来不来得及?”
晏云将她的神色变化看在眼中,哪儿还不明白,文承年在她心中根本没有他以为的那么重要。
积攒了许久的郁气消散大半,他揉了揉孟鸿羽的头发,“不用去了,他没来。”
孟鸿羽没顾得及失望,忙护住自己的头发,“说话就说话,别动我头发。”
见思念多日的人,此刻灵动地在自己面前,即便她语含怨气,晏云也止不住眉眼含笑。
因为冷战,他这大半个月来,人都没见到一次,就更别说声音了。
此时听见她的声音,觉得即便是斗嘴,都让他心生欢喜。
同时他又有些懊恼,早知她并未念着文承年,他也不用强逼着自己不去见她。
孟鸿羽似乎也想起来,他们还在冷战中。
她轻哼一声,脑袋一扭,不打算再多说一字。
晏云知她小性子上来了,又不想再同她冷战下去,便低声哄道:“念念,看在今日是我生辰的份上,我们和好,好不好?”
孟鸿羽其实也没怎么生气了,不过就是因为一口气憋着。
此时听得晏云这般轻声细语安抚,她也不好意思再冷着脸,便做出大度姿态道:“那好吧,谁叫我大度呢。”
晏云扬起笑容,旋即摆驾,同孟鸿羽一起坐辇回到永泽宫。
一进宫,他立刻让人给孟鸿羽拿烫伤药。
其实烫伤已不痛,就连红印都消失得干干净净了,可晏云不放心,非要亲自替她涂药。
望着认真为她抹药的晏云,孟鸿羽心中一软。
她勾了勾晏云的手指,轻声道:“生辰礼还没给你呢。”
说着,她自袖子中拿出一勾着金丝的黑色手绳,手绳上嵌着一颗墨蓝色的珠子。
“我出生前,父皇迎了这开了光的念尘珠,请了九十九位高僧诵经祈福,说只要我戴着念尘珠,就能平安无虞。我把这珠子制成了手绳送你,便是将这份平安送你。”
晏云看着那在烛光下泛光的珠子,傻了眼。
因为二人吵架,他原本没奢望孟鸿羽会将他的生辰记挂在心上。
没想到她不仅为他准备了生辰礼,送给他的,还是这于她而言万分重要之物。
孟鸿羽见晏云不说话,也不接东西,以为他没瞧上。
她嘴巴扁了扁,“这可是我最宝贝的东西,你不要就算了。”
她作势就要收回,晏云忙拦住,“我只是担心你舍不得。”
“这有什么舍不得的?好事成双,当初父皇请了两颗念尘珠,给你的那颗是我平时没戴在身边的。”
说着,她就着脖子上的绳子,拎出一颗珠子,果然与手绳上的那颗一模一样。
晏云瞧着这俨然一对的珠子,喜悦涌上心头。
他情不自禁地抱住孟鸿羽。
“念念,这是我收到过的最喜欢的礼物。”
呼吸自孟鸿羽耳边拂过,淡淡的暖意钻到孟鸿羽的耳中,让她的心中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感觉。
从前晏云也抱过她,但每一次都是轻轻的,像是哄孩子一般。
而这一次,他却像是想要传达给她什么,用了不小的力。
孟鸿羽摸不清他的情绪,只当他太喜欢这礼物了。
她心中得意。
送个礼就能把晏云一个皇帝感动成这样,真不愧是她!
孟鸿羽与晏云就此和好。
后宫的氛围一下子就好了许多。
尤其是珑清宫和永泽宫的宫人,他们都在感叹,这天总算是放晴了。
万寿宴后,慕宁留在了昭太妃宫中。
孟鸿羽常想去看望,但晏景那厮小气得很,不过因为她在宫宴时摸了下慕宁的手,就让晏云看好她,不让她见慕宁。
但孟鸿羽从来不是听话的性子。
这日,她再度打算去往昭太妃宫中,结果好巧不巧,半道经过颐澜湖清归亭时,就见着了慕宁。
她欢快地向慕宁小跑着过去。
待她跑近了后,慕宁屈膝行礼:“拜见裕安公主。”
孟鸿羽好奇问道:“你是怎么猜到我的身份的?”
那日初遇,她分明穿的宫女着装。
慕宁温婉笑道:“公主十指纤细,皮肤娇嫩,不是干活的手。且公主的容貌气度与一般宫女不同,即便身着宫女装束,也难掩公主风姿。”
“可北淮不止一个公主,你怎确定我是哪一个?”
因为晏云看她的眼神,不像是看自家妹妹。
慕宁心中如此作想,但圣意不能妄自揣测,于是开口后变成了另一番说辞:“都道裕安公主倾国倾城,应当是公主这样的容貌,才担得起这样的美誉。”
孟鸿羽看着慕宁,忽然理解了晏景执着她的缘由。
这样有眼光的人,谁不喜欢!
孟鸿羽被哄得开心,牵着慕宁坐下。
“晏云那混蛋不让我出席宫宴,晏景那小气鬼也不肯带你来见我,我就只能装成宫女去看你。”
话音未落,慕宁身边的丫鬟明显倒吸了口凉气。
慕宁也是一惊。
这还是她第一次听到,有人敢这样称呼一国皇帝和王爷。
但她神色未露,只笑道:“公主这不就见着我了?只是不知,公主见我是为何?”
孟鸿羽坦白道:“因为我好奇你是个怎样的人。”
说着,她又想起什么,“对了,那天宫宴之后,晏景没有怎么着你吧?”
慕宁不适时地微怔了片刻,而后问道:“公主为何这么问?”
孟鸿羽答得果断:“因为他小气啊!”
孟鸿羽说完,见慕宁有些失神茫然。
她伸手在慕宁面前晃了晃,待她回神后,软着声音道:“你今日去我宫中,陪我聊聊天好不好?”
在这宫中,她难得见着同龄人,上一个还同她闹掰了,所以见着了,就想要多亲近亲近。
而且或许是因为有眼缘,她第一次瞧见慕宁时,便觉得与她一见如故,这会儿话说下来,更是喜欢这同她一般大的姑娘。
孟鸿羽的撒娇功夫十试九灵,慕宁也中了招,没多想便答应了下来。
孟鸿羽欢欣雀跃,一回到永泽宫,就拉着慕宁开始漫长的聊天。
全程多是孟鸿羽侃侃而谈,慕宁默默听着。
到后来,孟鸿羽竟然直接把慕宁给念叨困了。
见她面泛困意,孟鸿羽有些不好意思,“我们休息一会儿吧?”
说着,她直接掀开了被子,又拍了怕枕头,“很软和的哦!”
孟鸿羽这般坦率热情,慕宁便也不假做推辞。
“那就多谢公主了。”
孟鸿羽屏退宫人,与慕宁脱了外衣,只着中衣上了床。
脱衣时,孟鸿羽忽然瞥见,慕宁随外衣放至一边的一块令牌。
她瞳孔一震。
她认得这令牌,持有此令牌者,出入宫可不用请得圣旨,亦不用另做申请。
她心思微动,约莫一炷香后,没能睡着。
慕宁却像是睡熟了。
她轻声唤了慕宁两声,确认慕宁睡沉了后,蹑手蹑脚地下了床。
她悄然穿上衣裳,并拿上了那块令牌。
晏云不准她去文家,这块令牌是她能够见文承年唯一的机会了。
她看着慕宁的睡颜,轻声道:“对不住了,等我回来后一定好好向你赔罪,到时候你让我干什么都成。”
说罢,她向门外走去。
然而还未走出永泽宫的宫门,她顿住了身形。
她方才本想求慕宁带她出宫,但若慕宁答应了,事后晏云多半会怪罪慕宁,所以她没能向慕宁开口。
可现在转念一想,她就这么走了,慕宁说不定还是会被牵连。
而且,这是属于慕宁的东西,她就这样拿走,她的良心实在过不去。
犹豫片刻,她终归还是狠不下心,放弃了这唯一能够见到文承年的机会,折回寝殿。
一打开门,慕宁正站在门后。
慕宁望着孟鸿羽,和善问道:“公主不出宫了?”
孟鸿羽微怔,随后乖乖交还出宫令牌,诚恳认错:“对不起,我不该偷拿你的东西。”
慕宁接过令牌,并未生气,只问道:“公主是想要回丰延国吗?”
孟鸿羽摇了摇头,老实道:“我只是想去趟文府。”
说着,她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我想亲手把这个交给他。”
慕宁没有刨根问底,望着她手中之物沉默几息后,说道:“我可以给公主这块令牌,但是我有一个要求。”
孟鸿羽双眼一亮,“什么要求?”
慕宁悠悠道:“我不放心公主独自出宫,所以请让我陪着公主。”
车轮辘辘,马车不疾不徐地驶过街巷。
孟鸿羽看着宫外的街景,感到不可思议。
她没想到慕宁真的会陪她出宫。
她放下车帘,眉开眼笑地看向慕宁:“慕宁,你人可真好。”
慕宁淡淡笑道:“公主谬赞了。”
她不喜欢惹事上身,今日陪孟鸿羽出宫,也只是想还曾经的一个人情。
多年前,她与孟鸿羽有过一面之缘。
那日她奉昭妃之命进宫,因着一些事心情低落,那时候,是陌生的孟鸿羽安慰了她。
不过,孟鸿羽应当是不记得了。
没过一会儿,马车停在了文府门口。
慕宁不便掺和孟鸿羽的事,便留在马车上等她。
孟鸿羽独自下了马车。
文府门前,马车访者络绎不绝。
孟鸿羽随着人群想要混进文府,却被人拦了下来。
门口小厮道:“这位小姐,请出示一下您的请柬。”
孟鸿羽不知今日文府设宴,又因只赴过后宫妃嫔的宴,不知这外头赴宴是需要请柬的。
她面露茫然,有些失措。
这时,一人走了过来对那小厮道:“这位姑娘是我的客人。”
孟鸿羽微怔,抬眼瞧去。
这为她解围之人,正是初六一别,便再也没有见过的文承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