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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她的背影,林半夏脸上笑意不减,低下头来,手掌抚上自己的腹部,眉眼间已换作了另一种温意,低声道:“娘亲不与瑾嫣比,是因为娘亲有了你啊。”
她脸颊上浮起浅淡的笑意来,神色间更是疼爱不已,眼神里也俱是希冀,她勒着缰绳,只由着那马儿缓步而行,眼前却浮起了澹台望舒的眉眼来,若是他知道了,会是什么样的形容?
定然会开心得紧吧,他一直那样说,想要她为他生一个孩子,这腹中的人儿,却还不知道是男是女呢?若是男子,必然是像他一般容貌俊逸,卓尔不群,若是女儿,不知道会随谁的样貌?
她听母亲说,女儿肖父子肖母,才是好事。只是无论随的谁的样貌,她都是欢喜的。便是前段时候,她没来由地总觉得自己有些不大舒服,总是困倦、疲乏,白芷还曾欢喜过一阵,只是那时,刚刚过去了月信,自然是算不得准,只是最近,她自己却觉得不大一样了,时不时地便是心口欲呕,虽然并没有那般强烈,她却隐隐约约有了预感,许是真的有了?
想到此处,想起昨夜的*缠绵,林半夏不由得便有些恼火,那样大的动作,却不知道会不会伤着孩子,寻了时机,告诉他,以后必然是不许了!
想到此处,林半夏倒是笑意盈盈,若是真的同他这般说了,他自然会老大不愿意吧,但是为了他们的孩子,忍一忍也无妨。
她思绪翩翩,玉嫔倒是像撒了欢儿一般在马场上纵横了几个来回,再回转之时,额上已有些薄汗,在日光照耀下,衬得一张脸庞娇颜如玉。
眼看着已是到了晌午,玉嫔意犹未尽地下了马,随着她一同回去,用了午膳,便仍闹着要出帐来,林半夏却困倦乏力了些,推辞了她,让她自己去,自己便在帐中歇下了。
歇了不知多久,才悠悠醒转,坐起身来,帐中倒是没有人,这才想起了白芷和怜叶都被她遣出去了,她睡觉素来喜净,也不大喜欢别人陪侍在榻前,是以,总是让她们早早回去了。
站起身来,却很是觉得有些口渴,斟了茶,一饮而尽,走出帐去,日头微垂,将那半边天空染得一片金黄,她眯起眼睛来瞧了一会儿,便欲向太后帐中行去,晨昏定省。
到的太后王帐之前,通禀传唤后,便盈盈入了帐内,帐内倒是没有旁人,不过是菡芝和太后闲坐,见着她来,依着规矩行了礼,太后微微浮起了一个笑意道:“坐吧。”
林半夏坐下,菡芝上前看茶,低声问了安退下。
太后看了她一眼,道:“听说你将身边行宫里的侍女指派给了仪宝林?”
林半夏垂头低声答了是,太后皱起眉头来,诧异地道:“为何?”
林半夏盈盈笑道:“太后娘娘只说让仪宝林去云隐寺中修行祈福,却并没有剥夺她嫔妃的身份,那么她就还是宫中的妃子,若是没个侍女,倒是让人起了疑心,再者这云隐寺总不比宫内,总有些鱼龙混杂,宝林身边有个侍女,也是好的。”
太后闻言,想了一想,微微地颔首,赞许道:“你想的不错。”
林半夏笑道:“太后娘娘过誉。”
太后垂眸瞧了她一会儿,微微叹息了一声,道:“你于这些上懂得多一些,多去向婉妃说一说,回宫之后她要协理六宫,自己却是个半事不通的人,身边总得有人助她一助。”
林半夏矮身行礼,笑道:“太后娘娘说的极是。婉妃娘娘协理六宫是众望所归,娘娘聪慧温善,必然是什么都会做得好的,不会辜负太后娘娘的这一番心意。”
太后点了点头,道:“嗯,你能这样想便是最好。”林半夏略坐了一坐,便借故拜访婉妃起身告辞,太后点头允了,由着她行了礼退下。
林半夏出去不过一会儿,倒是菡芝眼尖,瞧见那座上留着的一个香囊,道:“那可是贵嫔娘娘遗落的香囊?”
太后转眼瞧了一眼,依稀记得似是林半夏系在腰间的,便道:“既然拉下了,想来没有走远,你便给她送过去吧。”
菡芝应了是,上前将荷包捡了,揣在袖口出门去了,出的门来,林半夏果然步伐缓慢,并没有走得很远,她唤了一声,便叫住了林半夏。
林半夏转身见是她,面上浮起一抹笑意来,看着她走近了,浅浅地屈膝行礼,低声道:“菡芝姑姑。”
菡芝虚虚地让了一让,笑道:“奴婢不敢受此大礼,娘娘还请不要折煞奴婢。”
林半夏笑着点了点头,低声道:“姑姑追我何事?”菡芝从袖口摸出了荷包来,伸手递到她眼前。
“这可是娘娘的香囊?”菡芝声音顿了一顿,语调轻地有些怪异。
林半夏垂眸一看,讶异地惊叫了一声,笑道:“果真是我的,多谢姑姑。”
伸手便欲要去伸手接,菡芝却手上顿了一顿,声线也变得冷静起来,“娘娘是有意还是无心?”
林半夏诧然地抬起眉来,诧异道:“姑姑此话何意?”
菡芝定定地望着她,逐字逐句地道:“沉香、百合、菡萏、灵芝、兰草、荷叶……”
将那香囊中所用的香物一字一顿地念完了,菡芝冷静地看着她道:“这香是他亲手为我调配的,既然你今日拿了来,可是有什么要同我说的?”
林半夏的神色缓了下来,矮身又是行了一礼,这一次,菡芝倒是不避不让,直直地受了她的礼,不言不语地看着她。
林半夏低声道:“菡芝姑姑念旧情,半夏也不多绕弯子了。”菡芝淡淡地点了点头道:“娘娘本就不必绕弯子,我不过就是夏家老爷子的弃了的一桩缘分罢了,他送我入宫,为的也不过就是这样的时候,娘娘这些年都未曾寻过我,今日蓦然露头,必然是有要紧的事,我又怎么会推辞。”
她说的轻巧,面色更是一派淡然,林半夏道:“半夏心中一直将菡芝姑姑当做家人,外祖……外祖他自然也是如此……”
“娘娘不必多言,我与夏尊长,自然有我们不可说的缘分,只是事到如今,娘娘只管吩咐便是。”菡芝淡淡地道。
林半夏略带歉意地向着她笑了一笑,整理了措辞才道:“我与皇上已然和好了。”
菡芝眉眼不抬,似是并不吃惊,静待着她往下说。
林半夏与澹台望舒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她,太后或许还被皇上蒙在鼓里,自己却是瞧得一清二楚,这心意从什么时候已经开始变换的,她自然明白,所以也不诧异她今日将这事承认。
林半夏思忖了半晌,想了半天才抬起头来道:“我已与皇上心心相印,便是再有什么事也不会将我们分开。半夏只望菡芝姑姑能像外祖父说上一二,我在宫中过得很好。”
菡芝点了点头,神色中却露出了几分诧异来,道:“娘娘这样的心思自然是好,夏尊长他也未必不懂,只是夏家已然是这般情形,娘娘还不明白么?”
林半夏顿了一顿,才道:“半夏明白,只是我知道外祖父没有这样的心思,也不希望在皇上和外祖之间,有什么相争。”
“争与不争,并不多么紧要。娘娘的话,我已经知道了,自然会将这话说给尊长听。”菡芝淡淡地说道,转身便欲向她行礼告退。
林半夏踟蹰地唤住她,见她诧异回身,自己顿了顿,将手中的香囊递给她,道:“这个……菡芝姑姑还是自己留下吧,这、终究是您的东西。”
菡芝怔怔接过,伸手摩挲着那香囊上绣的一株亭亭玉立的荷花,娇蕊吐艳,散发着淡淡的香气来,林半夏见她神思怅惘,低头矮身福了一福,便转身离去。
菡芝站在当地,沉思了半晌,想了许久,才将香囊收回了袖口之中,转身回了王帐。
进得帐来,太后诧异地问道:“怎地送个香囊这样长的时间?”菡芝不动声色地将那香囊向袖口之处深深地掖了掖,面上露出笑容来,道:“林贵嫔少年人,已经走得不近,所以才耽误了些功夫。”
太后点了点头,不作他想。
便是到入了夜,因着后日便是启程,早早便安排着下去歇息了。菡芝同贺雪归一同出了太后王帐,贺雪归自与她道别,回了帐子。
菡芝也转身回了自己帐子,入了帐子,拿了火折子点了盈盈一点烛火,便就着那烛火坐了下来,神色间浮起浅淡的怅惘来。
伸出手来从袖口之中摸出一个荷包,就着灯火仔细翻看,那香囊已然是有些陈旧了,针脚却还细密,看那模样,倒是保管它的人是极用心的。
那素色的暗纹底上,绣着翠色的一株菡萏,亭亭玉立,那花瓣也是粉嫩娇艳,端的是栩栩如生,那香囊之下,缀着一颗不大的珍珠结着浅色璎珞。
轻轻抖开松紧的绳子,一股清新浅淡的幽香便传了出来,年岁已远,连着香味都有些陈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