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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了晚膳,众人都自觉地收拾了桌子退了出去,两人相对而坐,澹台望舒握了她的手搁在掌心里,低声道:“朕过些日子才能来看你了,这几日有些事情,要忙上些时候。”
林半夏心思微动,这大热的天里,还有何时要忙?心思微微一转,即刻了然,封后大典进入程序,还有许多的仪程要走,他当然是会忙些了。
想到这里,心中说不出地难受了些,不自觉地将手从他掌心中抽出来,淡淡地道:“暑热天,皇上多保重龙体。”
澹台望舒偏头去看她的神色,半晌笑出声来,打趣道:“可是吃醋了?”
林半夏心里虽然并不舒服,面上却还一派淡然,“今日太后娘娘刚训过话,身为后妃,不许争风吃醋,嫉妒坏德。”
澹台望舒顿住笑意,伸手抚上她的脸庞,语气幽深,“朕倒是想让你多争风吃一吃醋。”
末了又上前抵住她的额头,呢喃道:“朕……答应你的……定然做到。”
林半夏冷哼了一声,道:“臣妾才没有要求过皇上做什么?”澹台望舒舒展了笑容,“是,你没有,是朕自作多情还不好么?”
林半夏忍俊不禁,微微抿起了嘴角。两人低头而笑,又闲着多说了些时候,澹台望舒才起身走了。
回转身来,慧心上前笑着打趣,“娘娘可真是好福气。皇上自从来了后,就一直亲手为您扇风,连替换手帕都是皇上亲手拧的呢。”
林半夏微微一怔,却是不知说什么是好了。打从那天起,澹台望舒便未曾来过凉月宫。除却凉月殿,宫禁各殿仿佛都在忙碌着。过了几日,便是皇帝为封后太清殿祈福问天之事。
那日一大早,澹台望舒便着了冕服,向太清殿而去,诸臣尾随立在殿外,太清殿威严肃立,澹台望舒整了整衣袍,端颜正色而入,众臣侍立门外,鸦雀无声,仪程繁琐。
澹台望舒净了手,焚了香,跪在佛像前微微阖目。
殿外,左相贺敬之掩饰不住地面露喜色,这要嫁入皇家的可正是他的女儿,贺雪归。侧里有人悄声道:“左相大人,您这往后可就是国公了啊。”
贺敬之摆了摆手,一副谨言的形容,道:“这话可说不得,再如何,到底还是皇上的臣子,君臣终是有别。”
那人笑着拱了拱手,退了开来。傅
沉云立在下首,恭敬而立,望着头顶的太清殿三字沉默不言,脑海中却浮现出当日那个纤弱的身影来,那是谁呢,身影怎生看着倒是有些熟悉?
想了又想,将自己的念头打发掉,无论是谁,也到底是皇妃,却是不能这样一再念想,大是不敬,想到此处,急忙端了端身,又站直了些。
刚刚站直,太清殿里蓦然传出一阵骚乱之声,诸人微惊,过不多时,却见殿前侍卫齐刷刷地冲了进去,众人才觉有异,顿时慌乱起来。
贺敬之口不择声,连连问道:“这……这是出了什么事?”
过了一会儿,殿中的异声平息,过不多时,澹台望舒才走了出来,面上的神色却瞧不出有个什么异样,淡淡地道:“朕已礼成,都退下吧。”
这向来祈福问天当时便有个说法的,怎生这次皇上只是说了礼成,却没说个结果呢,是凶是吉,怎么不即时昭告天下呢?
见着他们面露诧异,澹台望舒微咳了一声,道:“今日祈福,数次都是空签,想必上苍还未回话,众卿家先散了,朕择日再问。”
众人虽然纷纷疑惑,但是祈福问天只不过是走个流程罢了,算不得什么要紧的大事,一时半会儿没有出结果,或许是那签筒出了问题罢了。
既然澹台望舒发了话,众臣称是,纷纷退了出去。
贺敬之虽然纳闷,但拱了拱手也欲要退下,余成德见他要走,上前几步,附在身侧小声地道:“左相大人,皇上有请,请您景德殿面圣。”
贺敬之听了这话,慌忙回身行礼,口中遵旨,这远瞧着澹台望舒的銮驾向着景德殿去了,他跟在身侧也向着殿中而去,心中倒是惴惴不安,莫非这祈福过程中出了什么岔子不成?
到了景德殿,贺敬之跪在殿外求见,过不多时,余成德掀了帘子出来,道:“大人,皇上请您进去。”
贺敬之颤颤巍巍站起身来,走了进去,澹台望舒站在案前,不言不语,瞧着神色却不是多好,他心中微微一沉,道:“臣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澹台望舒抬起头来,道:“左相大人起来吧。”
贺敬之站起身来,疑惑着道:“皇上,唤微臣来,可有什么事?”澹台望舒听他先问,便朝着余成德道:“拿去让左相大人瞧瞧。”
贺敬之一脸疑惑,余成德捧了个匣子,向着贺敬之走来,呈给他看,贺敬之只看了一眼,心头便坠了下去,“这……这……”
澹台望舒见他神色张皇,淡然道:“朕适才祈福问天,一连三次都是这签,此等情况从未有过,大是不吉。朕念在左相大人为国效力和贺家小姐名誉的份上,没有声张,但依左相大人看,这签词作何解释?”
贺敬之慌忙跪倒道:“皇上,臣也不知道啊。小女自幼长在家中,温婉柔善,甚至从不与人为难,这签词所写,与皇上命格相冲,却是大大的不准啊。”
澹台望舒见他此种形状,叹了口气道:“你先起来,朕没有怪罪你的意思。这历来封后都要在太清殿祈福问天,从太祖皇帝那里到先帝,莫不如是,可今遭之事,可是头一回啊。”
左相战战兢兢,却不知如何回话,只埋头道:“小女雪归性情柔善,通晓诗书,德才俱佳,绝不是命中带煞之人。”
澹台望舒淡淡颔首,道:“如此说来,朕倒是信你几分了。罢了,朕让钦天监亲自看看,过几日再去祈福问天,看看究竟是何再说。”
说罢,顿了顿又道:“此事关乎左相大人和贺小姐的声誉,左相大人还是不要声张得好。”
任贺敬之再傻,他也不会将此事抖搂出去,听了这话,颤颤巍巍地叩头谢了恩,出了殿门去了。
见着他走远了,余成德近前一步,小声问道:“皇上,这过几日还要再去祈福问天么?”
澹台望舒抬眼瞅了他一眼,瞅得他心里发毛,“去,怎么不去?不问出个明白来,岂能善罢甘休?”余成德得了话,点了点头缩回了脑袋。
过了午时,澹台望舒摆驾承寿宫,太后见了他来,自然高兴,叫人端了些冰镇果茶来给他喝,看着他喝得痛快,太后浮起慈爱的笑容来,道:“这果茶虽然解渴,倒也不能多喝。皇上幼时如此,现下还是如此么?”
澹台望舒愣怔了片刻,“啊?”
太后故作严肃地板起脸来,道:“前些日子,林贵嫔说你贪吃凉的,闹坏了肚子,还发脾气把宫里的小医女给丢进天牢里了,可是也不是?”
澹台望舒醒过神来,顿时笑道:“是,是儿子的不是。”
太后嗔怪地看了他一眼道:“都是为君之人了,还能如此胡闹。”
澹台望舒腹诽了几句林半夏,堆起笑容来道:“母后教训的是,儿子以后多注意就是。”
见他应承,太后才笑了起来,想起今日之事,又问道:“听说今日祈福问天了,可是大吉?”
提起这个,澹台望舒的脸色明显地便沉了下来,不作答话,太后瞧着他面色不好,不由得更是疑惑,“怎么了?”
澹台望舒道:“求着没出什么结果,朕择日再祈福就是。”
太后一听这话,顿觉不好,道:“这素来都是当日出了结果的,怎么还择日再问了?可是大不吉利?”
太后问得急切,澹台望舒沉吟片刻,道:“签词上写,朕与贺小姐婚后命格相冲,大不相合。”
太后顿时震惊,“怎会如此?”
澹台望舒见她如此,又道:“朕一连求了三次,都是如此。想来贺小姐虽然德才兼备,容貌俱佳,却不是儿子的良妻。”
太后面上顿时焦灼起来,“这……这竟然还有此等情况?”
澹台望舒淡淡地点了点头道:“正是如此。朕不宜过于张扬,只让钦天监再观星象和推演命理,择日再问吧。”
说过了这些话,澹台望舒起身告辞,太后送着他出了门,回身已是忧心忡忡,失魂落魄地坐在了椅上。
菡芝见状,上前奉了茶,道:“太后娘娘不必忧心,皇上既然说了择日再问,或许再问便是个好结果呢?”
太后摆了摆手道:“怎会如此?若真是大吉,这一上来便会是吉签,历来不会发生此等情况。这连问三次,都是不吉,可见果真是不祥。”
菡芝思索了一番,道:“那这贺小姐……”
太后沉吟半晌,良久抬起头来道:“这贺小姐是诸臣推举,哀家也看中了的,确实是个好姑娘。但怎生与皇上命理不合,这终究不是个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