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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苍生,议封神,仍有诸事需量。
黑白先生开口道:
“前次封神,乃诛仙应劫,神宫需求,人朝更迭,故而席卷三界。
此次不然,非大道所封,而是要消弭道之影响。”
“所谓封神,非敕封,乃封印之意。
大道已殁,故侵蚀众生万灵,化为终结,促为劫数,侵袭天下,裹挟洪荒,已成不可逆之态。
若想平衡,须得封印诸般劫难于体,化劫为神,封神为道,以道驱殁。”
言语之间,封神榜似落下一滴雨,荡漾开来。一黑一白两条鱼儿衔尾遨游,时肥时廋。不知过了多久,这平衡被打破,黑色鱼儿变得硕大无比,一口便将白鱼吞下。
顿时黑鱼无限胀大,整个画面阴暗深沉,再无生机。可若细细观察,其肚中仍有些许光亮,化作点点斑驳,切下黑鱼部分血肉,融合成一条条光鱼。
“轰”地一下在黑暗中散开,任其遨游。
封神榜扭曲变幻,将四角的光芒拉入其内,顿时分化出四块区域,各占一域。
“神榜者,天地正气,山川阴阳,化为牢笼。困灭殁者重塑混沌,当有神位神宫之香火,为天帝躯。”
其一区域黑气凝聚,猛地开启宗祀之门,后无数灵位横立,不见其数。而愈往后,更是迷蒙不清,一座座坟碑矗立,残缺破损,阴森浓郁不见光芒。每一座牌位后,都升起道道烟气,缭绕汇聚,于无上之位,晦暗身躯高耸而立,镇压万恶,俯瞰三界。
“玄榜者,众妙之门,无名为天地始,有名为万物母。化灭殁者积累功德,该有逍遥之意,赠一可化万。”
彗星划过永暗,照耀大地。万里坟丘,无名之墓、有名之墓,似从亘古便存在的青色丘陵,从中开裂而来,顿时百鬼夜行。纸人抬轿、鬼尸拉车、阴兵开路,九首蛇身泽国无数,虎足猪牙驱魑吞凶,六足四翼无面天地。从一而分,泄流亿万。
若是细看,碎裂丘陵仿若蛇身,其后无尽坟墓,似蛇尾蜿蜒,探至未知之处,时光永存。而此刻坟丘大开,像是生生摘下蛇颈头颅,化作万千细蛇,涌入世间。阴阳之玄,即为福,亦是祸,道殁之天下,功德乃烈药。
“幽榜者,晦暗不明,存幽纳劫,见破兮真。觅千秋,铸光阴,魂血辨真,可塑人朝大势,凝仙之根基,成幽地之主。”
大地轰鸣,老树盘根,巨木通天彻地,勾连古今。曾有日月驻于其顶,如今枝蔓枯萎,点缀于虚无之间,每根树枝重出之地,皆有幽冥气息。
最为庞大者,千头齐挂,恢弘道音,浩浩荡荡,传递万界;无尽之炎树梢余烬,癫狂痴语,皆为低喃;纸树常青,白条横挂,凄声呼魂,道尽沧桑;血根交织,生于颅海,钻于气血,操纵肉骨,食靡神魂,为祸世间。
而在其后,根须树枝都好似被看不见的丝线操纵着,一动一静皆有命数,生死轮回亦有定论,祂便藏于幽暗之后,窥视万灵,审视众生。
三域已定,待至最后一劫。
幽冥,太虚,道一皆不语,明明没有实体化形,却好似微微躬身,以敬侍立,仿若太古之前,聆听祖尊。
“劫榜者,无量数,道真也!”
永暗之潮,开化天地,宣道之初,一模糊形象,无阴无阳,无善无恶,恐怖深沉,孕育一切毁灭,宣告此世终结。
当初始时宿命早已拟定,万物再次回到它的起点。
神似混沌掌教尊,玄若功德睨魁首,幽有兮真化诸界,劫定无量封道真!
此言罢,太虚神雷好似癫狂一般,弥漫诸界,神虚而去。
“老师……”
低声叹息,却再无敬意,纵使知晓一切,身得混元之果,又能如何,不过延缓。
道一望着离去的太虚,道:
“罢了,是他引起的劫数,却也是该有的命数。
重塑地火风水,本不该生劫。奈何教尊受劫,无量来袭,越陷越深,无可救药。
大道已殁,若玄门仍有生机,应在此处。”
幽冥道:
“你我衍算万千,却逃不过大道之形,说穿了还是在劫数内。生机乃道殁赋予,成败之缘可想而知。”
永不转身的躯体,仿佛轻易地见到未来,无数五色之光不停翻涌,若控制不住一般。
毕竟,幽冥最是近道。其不转身,永远凝望的正面,何尝不是已然殁了的真迹。
也就是这时,紫霄神雷于虚无中生出,竟然化为纯粹的无色之雷光,太上虚无,与道长随。
黑暗流淌至何处,虚无便涌动至何处,纵然毁灭极致,却也不生侵染。
这,便是太虚的答案。
于是道一也不吝箴言:
“道殁者受地、火、风、水四形,从幽冥溢出者皆为神源,受四榜封神,成十八阶。
诸般道法,归于其内,千秋手段,可供索取。
但求封神!”
五色之光虽有异动,却最终平息。
如此一来,西方教,人幽巫圣。甚至幽冥锁困的前元余孽,皆有机缘,无灵不纳。
侵占神界,霸洞天福地,抢名山大泽。过往有错,诛龙凤损巫幽,无妨。只要在此封神劫中,有了功德,自有其法。
那些幽冥内的前次封神余孽,沾染了道果的不可现世之仙,可受劫榜,若愿杀戮其内,封诸神于体,同样有机缘踏出幽冥,重现天日。
须知它们本身就是前次封神最大的受害者,终受无量灾劫,可谓最毒的祸害。幽冥隔离本就是为了保护洪荒免受其害,就算现身于世,也是疯癫痴狂之殁。但如今为了渡劫,也许了缺口,赐其一线生机。
这等于是自戮其体,可幽冥劫尊依旧一言不发。
真到了生死存亡之际,便没有什么不可抛却。
“四榜已定,吾遣人带去造化殿宣读罢!”
“至于人朝,当择数位造化之辈,以夺天运!”
话毕,恢弘之卷缓缓合拢,落于三川之中,流向远方。
黑白之影消逝于空,五色之光渐隐于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