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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青烟飘过,古色古香的玉玲珑站在枝头,弯弯杏目内中绯红流转,好似晶莹琥珀,煞是迷人。
红月异象转瞬而逝,朝阳初升,一切回归常境。
其面容苍白,颇显疲倦,却在听到荒的话后没有惊慌,反倒是平静的让人不可捉摸。
“我是棋子?谁想杀娥?”她一边审视着荒,眼光飘离似乎在寻找什么。
荒不做隐藏,金乌探头,吐出一串蛮荒手链,更有虚无气息弥散。
此时玉玲珑才露出几分惊讶,施法取出一枚贝壳样的盒子,同样蕴含古制,小心翼翼地将魂玉包裹。
“断魂山一役,你……”
“我有幸一窥源头。”
说出此话时,荒还自嘲地笑了,但听者却浑身发冷,甚至已经拿到的宝物都有些烫手。
之前若有若无,隐匿的杀气也顿时消弭,两人心知肚明,却也不点破。
“此宝得之不易,我本不想细查,却在道源之象时泛舟湖上,忽有心悸,内中劫数横生,隐藏祸端,不可不防。
你一心一意为娥,却未必如你所愿,只是踏入陷阱不自知罢了。”
玉玲珑盯着眼前男人面庞,目不转睛,当然不是被这副皮囊迷住,而是想根据细微表情来判断某些内容。荒同样目不斜视,丝毫不畏,却不想,对方嗤笑一声。
“你撒谎,或许你真的经历道源,也与大人物擦肩而过,故而天机混沌,谁都分辨不出你之言语。
也许九真一假,却休想用这番言语之术来迷惑我。”
荒心中猛地一跳,却面不改色。不知对方是在使诈,或是真的笃定答案,“莫非你知晓此事,却故意不提,若是这般倒是我识错了人!”
玉玲珑平静地摇了摇头,甚至稍有悲戚之色,一闪而过:“你不用试探,我这么做并非忠心与否,娥需要魂玉,有些人却不想让她历经这一关,但也无谋害之心。
断魂山大战,四仙宫皆元气大伤,少阳一朝破灭,幽族此脉更是投靠西方圣族,从此南疆三族纷争不息,已是定局。
我知此宝不易,自有报酬。”
说罢,一道流光划过,荒感受到对方没有敌意便不动如山,随后手背忽地一热,三朵雪白桂花栩栩如生,清凉月华流转周身,浑身毛孔舒张,简直有种踏入阴属洞天的错觉。
可与此同时,施法的玉玲珑一个踉跄,轻若鸿雁的身子从树顶落下,荒眼明手快,匆忙扶住,“唰唰”地穿林之音响起,待落地时,一手托着鹅颈,慢慢将其平放在地。
静寂密林,虫鸣鸟啼,气氛却突然有些尴尬,玉玲珑俏脸一红,竟有些羞涩。
荒自然知晓原因,刚才好巧不巧地托在玉玲珑腋下胸前,那沉甸甸的两团,软中带弹,道袍由锦绣织成,触手不由心惊。虽然很快发现不妥,及时松手,改扶腰部,却也留有余香。
甚至心间热火上涌,一丝歪念于无中生。玉玲珑或许容貌比不得自家小姐,却也是人间绝色,一双红瞳璀璨勾人,最妙的是硕大累累,全非娥那般青涩少妇能比的。更有传言妖族动情之时本象随露,回想当初梧桐时毛茸茸的柔顺,竟有些心猿意马。
不过很快他便按下思绪,玉玲珑道气微若细丝,几近干涸,恐怕断魂山之时就受了伤,再有血月赴约,刚刚又传递宝物,顿时精疲力竭,堂堂司非才控制不住身形。
荒取出几枚阴属丹丸,轻触其唇,冰凉的很,略有些粗暴的填喂进去。
片刻后,玉玲珑幽幽醒转,红彤彤的色彩依旧未散,看来她隐约有些感觉,却也没有提到,反而嘱咐道:“月桂庇护只剩三息,我已全数给你,可挡金仙三次出手,可救你于危难之际。”
荒郑重地点了点头,此月桂正是之前助他感悟浮生之法的宝物,若单单留存体内,宛如时刻挂着阴属聚灵阵,更是身处传功房中,简直神物。可对他更重要的是,三次抵挡金仙的庇护。
“你走吧,想必你之心事已达,我们也互不相欠。”
荒轻轻地将玉玲珑放下,竟有一丝莫名地愧疚,也许是谎言试探对方真挚回报,也许是隐隐的同病相怜,只是他依旧没有犹豫。
“大河滔滔,千军万马裹挟而至,一卒过河,有进无退,你我皆是,众生皆苦!”
言毕,一袭赤影拔地而起,风起叶动,吹乱心思。
“你和她不可能的,纵使……”
望着那坚毅挺拔,丝毫不畏的身影,突然她说不出话来。明明只是这么个普通男子,或许有些奇遇,或许有些根基,悟性也还尚可,却凭什么敢和泰山般的存在抗衡?
夏虫语冰,蚍蜉撼树?这般愚笨之人又修什么道?
她自然知晓小姐的根源,那般高挂于苍穹的皓月,初始混杂于世俗心性斑驳了些,可这残酷修界不就是尔虞我诈,你死我活,谈什么恩情。时机一到,自然万本归元,再无差错。眼前男子不过其人生长河中的一枚石子,一片大一点的水花,再没有多余。
偏偏越是这般想,也知自己内心意念真切,却有一个说不清的念头霸占心头,终有一日,怕是小姐也跟不上此袭青衣。
飞剑已消失在朝阳之巅,也不知最后劝谏是否传入耳中。
玉玲珑掏出得之不易的魂玉宝盒,怔怔地看着,轻柔玉手却仿佛托着千斤巨鼎,颤抖不停。
也不知混沌多久,银牙一咬,伸手便将传说中的宝物丢出,随即眼前漩涡横现,诡异红月再现,像是深渊巨口般吞下宝盒。
诡异绯红产生一阵烟雾,“呲呲”的恐怖磨牙音传出,宝盒也逐渐腐化,隐约间还有不屈的蛮荒之音轰隆作响,漩涡关闭,四周再次恢复宁静。
无声之间,却有几滴晶莹沿脸颊而下,柔荑虚掩玉面,红目面向隐去的月象,泪珠像是未断线的珍珠,呜咽却压抑。
“小姐,对不起……
即使你再也忆不起过往岁月,忘记我们的情谊,忘记月宫桂树下所谓的“孤独”,想不起玉儿从何而来。
但只要能达成你的心意,我便心甘情愿。”
……
悠悠青云,一道剑光飞驰,罡风阵阵,下方山河变换,浩瀚无双。
青年悠闲地躺在飞剑之上,如睡在自己大床般惬意,形象也变回初入大荒时的那幅模样。
抬头望向更高天空,嘴里叼着一枚叶子。将手轻轻放到鼻前嗅了嗅,面色露出难得的陶醉,却不见丝毫沉迷。
虚空劫侵蚀心智,可乱道身,中者无知无感,成虚无傀儡。当然,除了虚空,亦有人劫。
看似的偶然,他衣角却被撩起褶皱,内中燃灯少阳令与虚空劫的平衡露出气息。恐怕今日一过,金蝉道统的身份又多几人知晓。
那又如何,比起即将面临的生死危机,他更需要说服玉玲珑及她背后的势力。正如他所言,过河之卒,就该有此觉悟,不尽全力莫非只靠勇气?或许连勇气也只是那位的算计之一。
可以说从梧桐涧起,直至少阳宫毕,他便一直走在那巨手的阴影之下,如一个牵线木偶,生死挣扎也逃不脱。
可换一种说法,纵然谋划如金乌,不也如蝉蛹晃动,化蝶为梦。
大劫之下,苍生皆卒。
金蝉之道,便是从不可改的命数下窃取那遁去之一。
炽热之风扑面而来,河水拍岸之音响彻云霄,沸腾千里,绵绵不绝,终究还是到了。
立起身来,伸了个懒腰,双目暗金涌动。
胸内少阳令赤炎流转,顿时天地如倒斗,无尽炙水流入,却隐隐有惊雷作响,黑雾弥漫。
没想到,此时此刻,心中无比平静。
该做个了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