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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四娘子放心,本官一定将张大人带回大理寺好生照看。”颜如玉恭敬朝着陆子虞微微施礼。待看见言怀瑾时,他眉梢一蹙,不知该不该把今日之事告诉自家爷。
言怀瑾瞥了眼颜如玉,面上并未有多少惊诧,好似早就知晓他埋伏在这儿多时了。
张延可没言怀瑾这般淡定。
他细缝眼死死瞪着陆子虞,声音尖锐嘶吼道,“你不是说过会饶我一命么,为何大理寺的狗贼会在这?你到底是谁!”
大理寺,那是可令京中文武百官闻风丧胆的地方。
只要进了大理寺,还会有命活着出来么?
陆子虞斜眼睨向张延,冷艳如匪,“我是说过饶你一命,可大理寺并非是我能管得住的。刚才张大人讲述自己的那番通敌叛国事迹,是你自己心甘情愿说的,并非是我拿着刀,架在你脖子上逼你说的。”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既然当时敢豁出了命去做卖国贼,那如今还有什么好怕的?
这命早就该在二十年前被阎王给收了,只不过他张延命好,躲过了当初那一劫,又高官厚禄享受了二十年的美日子。
“张大人,这桩事儿埋藏在你心头这么多年了,你夜里能睡着个安稳觉么,会不会半夜坐起来摸摸自己的脖子?”陆子虞悲悯望着他,幽幽叹了口气,“举头三尺有神明,不畏人知畏己知!”
张延面如死灰。
自从他做出这通敌卖国的事情,这官位是越来越高,胆子却越来越小。花天酒地本不是他的本性,只不过每日沉迷在那富贵温柔乡中,他便不用提心吊胆着过日子。
这秘密二十几年来,几乎已经被他尘封在了心底。可谁能知晓,就算再隐秘的东西,也总有重见天日的时候。
老话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你并非是死在我手里,而是死在你自己的手里...”
陆子虞轻耸了耸肩,抬眼又望向了颜如玉,“颜大人,我这里有两桩消息需要你传出去。”
颜如玉朝着陆子虞拱手,“四娘子但讲无妨,下官一定竭力去做。”
“二皇子瀛钊,民间传言是右相私生独子。四皇子瀛栖,宗正寺少卿张延亲口承认其母曾是金岐三公主。”陆子虞美眸沉沉,将京中的棋局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
在那位爷还未回来之前,她一定要把那龙椅给守住了。
这一次,不仅仅是为了陆家,更是为了他!
“二皇子瀛钊的身份还没坐实,若是直接传了出去,恐怕会令人生疑,说是我大理寺在造谣。”
“所以才说是民间传言。”陆子虞娇唇勾挑,盈盈笑声又道,“若只是揭露了四皇子的身世,还不足矣让四皇子同王皇后生出嫌隙。倘若连二皇子的身世一并放出了风,王皇后自会怀疑是四皇子从中作梗,而四皇子,也绝对会猜忌是王皇后将他的老底儿捅穿。”
“这算是一箭双雕?”言怀瑾挑眉夸赞。
他从不觉得陆子虞是个空有其表的绣花枕头,反而觉得她才应该是陆家最为聪明的人。
殿试之上,他虽亲眼见了陆家大郎力挽狂澜,可还是认定这背后自有推手支招。
一个初登殿试的儿郎,绝不可能敢在殿试之上以画作题,以身试险。
“不管一箭几雕,先把右相扯进局中,让其牵制住王皇后。再把王皇后和瀛栖的合谋给断去,让二人相互猜疑。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拖到九皇子归京平乱,才能暂且护住昭帝安危。”陆子虞筹谋布局,看似杂乱无章,实则环环相扣。
颜如玉叹服望向陆子虞,眼中尽是敬仰。
这位虽是女儿身,可计谋无双,运筹帷幄,不知令多少才俊儿郎羞愧无色。
他想,也只有这般珠玉妙人,才可与他家主子爷相配。
“你...你到底是谁?”张延心知肚明自己已是大祸临头,他知道眼下再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不是旁人杀了他,而是他自己杀了自己...
早在二十年前,在他卖国求荣之时,这一条命,便是被他连同自己的良心一起卖了出去!
陆子虞勾唇生笑,“陆国公府——陆四娘。”
尽管她全身上下都涂了褐料,将那美艳的芙蓉玉面遮挡了个干净,可那一笑,仍是让人瞧得风华绝代,明若皎皎。
事已至此,陆子虞倒也不怕将自己的身份告诉张延。她相信以颜如玉的手段,纵使是四皇子和王皇后,也绝对在他手里讨不了好。
大理寺少卿一职,能在这金冠玉年就牢牢坐稳的,颜如玉恐是东瀛第一人。
这其中除却有跟了个好主子的缘故,更多的是手段和心计...
翌日,朝堂之上气氛诡谲。
王皇后跟前摆着一层厚厚纱帐。
幸好那纱帐垂叠交缠,如块儿锦缎,若不是有纱帐挡着,她那复杂痛苦的神色,恐会被满朝文武尽收眼底。
金玉护甲嵌在掌心肉里。
心里的绞疼,比之肉体上的更甚千万倍。
瀛钊身世早就在昨日流传而出。京中大街小巷,处处可闻这消息。
大到七旬老者,幼到黄口小儿,无一不知右相王府的丑事。
这会儿,怕是路上的野狗听见这椿事儿,也会参合跟着叫两声。
可王皇后怎样都想不到,那男人听见了这消息时,不是先赶着进宫来问自己此事真假,而是漠不关心,就像这事儿从未发生过一般。
他的心肝,难不成真是石头做的?
王皇后满腔怨愤,凤目透过重重纱帐,如携着尖锥一般,将不甘和痛恨钉在王渝州的身上。
“右相。近日京中流传了不少你的风言风语,怎么您也不解释一番?”李阙神色讥讽,当着百官的面呛声冷道。
王渝州骤然眉峰一拧,心里恨不得将李阙给大卸八块儿。
这老东西,又来寻他的事儿!
殿上人齐刷刷地望向王渝州。
有偷偷打量,自也有明目张胆瞧热闹的...
“清者自清,本相何须解释?”王渝州冷哼一声,似有些不悦,“眼下我朝内忧外患,诸位该操心的,一是南疆战事,二是...”
他鼻息短促嗤了声,挑眉若有所指般又朗道,“二是要当心,前朝恐怕早有人做了通敌卖国的之事。您说是么,四皇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