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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人府,历来是天家子弟闻风丧胆之处。
听说此地狱卒手段残忍狠辣,哪怕并未犯了什么罪过,只要用了些刑罚惩戒便能让人乖乖把罪全给认下。
阴暗潮湿的牢房中,隐能听见锁链清脆的碰撞声。
这地儿处不似大理寺整日鬼哭狼嚎犹如地狱烈场,相反静谧诡异,那四周压迫的黑暗更是让人心生不安。
一处偏僻的牢房中,鼠蚁奔窜。
墙角,似有个人影紧紧蜷缩着身子,像是怕极了地上那些肮脏秽物。
她蓬头垢面,身上穿着的衣物有些衣不蔽体,裸露在外的肌肤因为地牢幽冷早就被冻得发僵发红。
脚裸和小腿有些干裂发痒,用指甲轻轻去抓一下就破了皮。
角落之人嘶哑着声音呢喃,“有人吗...”
她声如细纹,连这处牢房都填不满,更别说能把狱卒给唤过来。
算算日子,已经有将近十天了,怎会还没人来放自己出去?
当啷一声,钥匙捅开了地牢的锁眼。
一位身形高大的狱卒将青铜闸门给推开。
角落人猛扑到自己牢门旁,用力想将脑袋挤出牢外,好好看清来人是谁,可是来救自己出去的。
“救我...救我...”那声音急迫恐惧,时不时还发出怪叫。
狱卒对那叫喊声置若罔闻,他侧身让开道,又做了个请的动作。
两道纤细的身影从门外进来。
来人身披黑袍斗篷,像是故意为了掩人耳目才如此打扮。
走在前面的身影气度雍容华贵,那分倨傲似乎视命如草菅。
二人步子轻轻,不过一会儿便是走到了关押着犯人的牢狱门口。
“瀛烟郡主,多日不见可是安好?”一道戏谑女声响起。
牢中关押的正是把老太后给活活气死的瀛烟。
那日秋闱狩猎,她去勾引瀛夙不成反被陆子虞羞辱一番,心头怒火烹油,打算暗中潜伏在陆子虞的大帐里,等人回来时趁其不备痛下杀手,以解心头之恨。
可她孤注一掷,却没想到陆子虞身旁竟然会有武功高强的侍女相护。
那一记手刃让她昏了过去,再清醒过来便是出现在这幽暗深深之处。
身下血迹斑斑让她顾不得先去看身子的异样,脑海中浮现出一幕幕惊心动魄的场景,简直是让人悔恨不已。
早知道,她便不该去熏染那凤桐香。若不如此,也不会迷失心智,将心头多年来积攒的郁愤全然倾泻而出,让昭帝和太后对她失去了信任。
若是这两座靠山都没了,那她还要这郡主身份有何用?
瀛烟思绪多日,觉得自己还有活路。
她同老太后朝夕相伴多年,自明白老太后会宽待她,哪怕犯下滔天大错,只要自己佯装痛心悔过的模样,那老太后定会念旧情,想到自己孤女身份便也不忍再重罚。
只要自己能出去,就揭露这凤桐香是王皇后给自己的,那些话也是受了王皇后蛊惑而出!
一切还未尘埃落定,只要她一心求得太后原谅,事情便还另有转机。
她千盼万盼等着老太后身旁的徐嬷嬷来救她出去,却未想到把王皇后这毒妇给盼来了...
“怎...怎么会是你?”瀛烟忌惮朝后缩了缩身子。
王皇后撩开自己的斗篷,一张风韵犹存的美面露了出来。那唇上口脂殷红如血,轻轻勾挑渗着寒意。
“郡主能认得出本宫,想来已经清醒过来了,也能记得自己在秋闱时说的那些混账话了...”王皇后笑盈盈望向瀛烟,眼中的杀意愈发明显。
瀛烟自小生长在宫里,她太过了解王皇后的手段。
“你想做什么?若是我出了事儿,太后娘娘定然不会放过你!”
那日若不是她鬼迷心窍用了王皇后给的凤桐香,这事情断然不会到如今地步。
王皇后听得“太后”二字便是忍不住轻笑,“太后?郡主还真是关在宗人府太久了,竟然不知晓这桩大事儿。”
宗人府?
瀛烟眉心一跳,双手忍不住攥成拳。
宗人府是用来幽禁那些犯下滔天大罪的天家子孙之处,只要进来,想出去难如登天。
可若是太后无恙,还顾念旧情,纵使区区宗人府可关不住她,可若是太后...
瀛烟眸底划过一丝惶恐不安,她哆嗦着嘴皮子,艰难出声问道,“太后怎么了?为何不派人来救我出去?”
王皇后身旁的梅英无波无澜地说道,“太后娘娘在秋闱之时被郡主您给活活气死了,如今头七都过完了,怎还能死而复生救您出去?”
死了?
祖母竟然死了!
瀛烟跌坐到地上,忍不住大口喘着气,双目尽是不可置信。
她颤抖着身子,哑声干巴张嘴,“怎会...怎会死了...”
王皇后讥讽轻笑,“郡主说的那些话犹如刀剑贯心,把把戳在太后心口上,这人还不得被你给气死了?”她叹了口气,漫不经心地又出声道,“如今郡主不仅失了靠山,出阁前名节不保还活活把太后气死的事迹也传遍了京中大街小巷!”
瀛烟怒目望向王皇后,“是你?那消息是你放出去的!”
天家人注重颜面,绝不会将此事大肆宣扬,那些知晓内幕的贵女、公子哥们也万不敢将这事儿给搬到台面上来说。
倘若京中百姓都知道了,那定是眼前人不给自己留活路,打算将自己斩草除根!
如今就算自己能保住一命出了宗人府,可也这辈子洗刷不干净身上的骂名。
好狠的心,好毒的计!
“郡主还是聪慧绝顶,那不妨再想想本宫为何要将这流言放出去?”王皇后拨弄着自己小拇指上的红玉玛瑙护甲。
瀛烟隔着牢门望向她。
再瞧见梅英手中的一抹白绫时,不由微缩了眼眸,轻颤颤地道,“你...你要杀了我?”
只要她死了,那凤桐香便不会有人会怀疑到王皇后的头上。
瀛烟咬了咬唇,眼珠子转动一瞬。
她朝着牢门旁跪了过去,紧紧攥着王皇后垂在地上的黑色衣袍,“烟儿求娘娘饶命,求娘娘饶命...”
她边哭喊着求饶,脑袋也不停磕在地上。
“饶命?”王皇后轻蔑笑了笑,一眼看破瀛烟的把戏,“郡主可是想等着本宫饶了你一命后,再去陛下前告破那凤桐香实则是本宫给你的?真是好一招釜底抽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