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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章: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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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定之时,九皇子府后院有一处孤零零的小苑显得寂寥渗人。

    且抛开那些光秃秃的枯树不论,单想想这小苑的主人...就有够可怖。

    茯筠哆嗦着腿站在荒苑门口,他一手拎着药箱,一手去推那黑漆漆的木门。

    “咯吱。”老旧的木门被他推开。

    那声音,听的直让人毛骨悚然。

    茯筠死死压住想扭头狂奔的冲动,他咽了咽口水,喊道:“墨...墨崖...”

    荒苑空旷无比,他这一嗓子喊出去,还能听见回声。

    没人应,更没人出来。

    茯筠想不通,墨崖这厮为何非要住在这儿,这是人住的地处么...

    怎么说也是府邸管事儿的,非要整的这么寒酸?

    若不是答应了替他看伤,这鬼地方,自己这辈子都不愿来。

    眼睁睁瞧着没人来接应自己,茯筠只好硬着头皮朝里头走去。

    细白的手指死死抓住药箱的挎带。

    从门口行至墨崖寝居的门前不过几十步,可茯筠却如同瓜牛般走得极慢。

    他身子发颤,俊俏的脸上不停滚落着汗珠。

    过了许久,终是到了...

    “叩叩...叩”没敲几下,折子门自己倏然开了。

    一股子血腥气儿从里头涌了出来。

    茯筠忘了害怕,他赶紧走了进去,“墨崖?”待看清床榻上那黑袍男子的模样时,声音不由拔了高度,“你受伤了?”

    床榻上趴着那位男子赤着上身,脊背之处血肉模糊。

    远远瞧着非但不让人觉得心疼,反而还透着一股子粗犷,野性。

    墨崖瞧见茯筠来倒也不意外,“带药了么?”

    他声音嘶哑,让人听了不由心之颤栗。

    茯筠搁下药箱,急噔噔给了倒了杯水递过去,“带...带了,有专门治皮肉伤的。”

    他把杯盏给放在榻边,扭身去药箱里摸索着玉虚膏的药瓶。

    玉虚膏——治疗皮肉伤最为上等的膏药,亦是最难配制的。

    “你怎么不喝呐?”茯筠拿着玉虚膏过来。

    “怎么喝?”

    墨崖趴在榻上,懒懒回道。

    他背上皮开肉绽,动一下就能扯动伤口,还喝水?

    茯筠羞愧,赶紧把药瓶搁在地上,执着杯盏送到墨崖嘴边,“你...你喝吧。”

    墨崖瞥了他一眼,张开嘴...

    茯筠觉得这般有些奇怪,匆匆又把杯盏给挪开。

    “没喝到。”

    “唔...”

    无奈,又把杯盏给递了过去。

    墨崖就着喝了一口,又趴在榻上。

    他脊背之上那些伤口,丝丝又朝着外头冒血。

    “你这是怎么弄得啊?”茯筠轻问。

    “替你挨的。”

    “啊?”

    “你忘了府邸的规矩?不该瞧得秘密若是被人瞧见,那是失守之罪,享鞭刑。”

    茯筠怔住,手里还端着杯盏。

    他今日没能拦住瀛烟郡主,被她给撞破了自家爷的好事儿...这算不算失守?

    可他没被刑房的人给叫去受罚呐。

    “你...你替我受了?”

    “不然呢?”

    墨崖冷笑瞧着他,就那小身板挨,两下估计都要昏过去了。

    茯筠心里过意不去,轻声问他,“多少鞭子?”

    “不多,三十。”

    三十鞭子还不多?要是他自己,三鞭子这条小命都得被交代进去了。

    刑房里的那些暗卫,哪个不是心狠手辣?

    “本是约好今夜替你治脸上的疤,看来得等着改日了。”茯筠拿起地上的玉虚膏,将那塞子拔了出来。

    墨崖这后背伤的太过严重,若不及时上药了,恐会遭及筋骨。

    茯筠坐在榻边,用手指挖了些膏药在墨崖伤处轻轻涂抹,“你要是觉得疼,就吱一声。”

    “吱。”

    屋子里气氛诡谲。

    好半晌茯筠小心才开口,“忍忍吧,毕竟你受的是皮外伤...”

    墨崖懒得理,他轻轻阖上眸子。

    透着皎月,榻上男子的面庞虽有些狰狞骇人,可那棱角分明的轮廓仍是俊的惊心动魄。

    背上伤痕累累,涂上了药膏也应该会有钻骨之疼,可他却一言不发,连句闷哼都没有。

    此等坚毅性子,着实让茯筠钦佩。

    不知不觉,茯筠将脑袋凑在榻上男子的脸前。

    他有些好奇,墨崖脸颊这伤痕是怎么来的。

    愈来愈近...

    甚至连睫帘都能瞧清楚。

    墨崖倏然睁眼,“你作何?”

    “我...我...我看看你...”

    茯筠被他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连说话都不利索。

    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墨崖,最后干脆不说话了。

    玉虚膏的药香慢慢挥发了出来,带着苦味,又掺杂着些月桂的芬芳。

    清雅淡淡,沁人心脾。

    墨崖暗暗盯着狼狈摔在地上的少年,“这三十鞭子,你打算怎么还?”

    他口吻淡淡,可却又不像开玩笑。

    茯筠愣住。

    还?还得还?

    难不成,也让他被打三十鞭子...

    “我...我不是答应给你治脸上的疤了么?”茯筠从地上爬起来,揉了揉自己摔疼的臀瓣。

    他皮笑肉不笑看着墨崖,生怕这厮非让他还恩情。

    床榻上的墨崖听他这般说着,不动声色轻挑了俊眉,“一码归一码,我上次不是也给了你护身符?”

    他不说还好,这般一说茯筠就怒了。

    那破护身符,一点屁用都没有,他放在怀里不仍是照做噩梦...

    茯筠正欲出口讨价还价,且听榻上之人又道,“你回去吧,这恩情可以先欠着...”

    谁欠他?

    可望向那凉幽幽的眸子,他嘴边的话怎么也不敢吐露出来。

    茯筠气呼呼的收拾好药箱,又朝着榻上之人冷哼一声宣愤自己的不满,终才磨着牙离去。

    不知为何,离去路上他竟然分毫不再惧怕这处荒苑。

    墨崖看着那瘦弱的身影愈行愈远,内里一震将房门阖上,慢悠悠又从榻上坐起来。

    “颜如玉。”他低声道。

    话音刚落,房梁之上一道红衣俊影悄然落地。

    来人身着大理寺官服,面容略带阴柔之美,“墨统领,您让我们刑房的暗卫抽了您三十鞭子就为了得到一份恩情?”

    颜如玉阴声怪气,撩开衣袍坐在了凳上。

    他虽掌管大理寺,可也监管九皇子府邸的刑房。

    下午自己接到暗卫秘信,说墨崖统领非让人抽他三十鞭子,还是皮开肉绽的那种。

    他一好奇,就趁着晚上过来瞧瞧。

    谁知,瞧见了什么?

    墨崖冷着脸任由他打量,“瞧完了,就滚。”

    颜如玉撇嘴,随手将一封信搁在桌上,“主子爷与美人共度良宵,我不方便把这信给传过去,劳您明儿个代劳喽。”

    红影一闪,踪迹渺无。

    走在路上的茯筠自顾自生着闷气,药箱的挎带都快被他给扯断了。

    自己好心去给某人治伤,竟然还被要挟着欠了个人情?

    墨崖,就是个混球。

    可那脸...治好了疤,应该也是同自家爷一般俊美的。

    脚步一顿,似是想到了什么。

    刚才墨崖睁眼之际,他像是瞧见了那瞳孔里隐隐还藏着一抹暗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