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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住的房子是她和许攸宁两人婚前凑钱买的小三居,上半年才刚刚还清贷款。阮真真本以为自己这辈子都要和许攸宁在这里厮混下去了,不料许攸宁竟会突然离世,而这房子过不多久也要成为他人财产。事到如今,对于许攸宁,悲伤过后,她心里竟生出一丝怨恨。
阮真真胡乱给自己做了点午饭,吃过后就进了书房。许攸宁的遗物她已整理过多遍,这一次因为高峻的提醒,检查得格外仔细,可惜依旧一无所获。
她忍不住心烦气躁,头部也开始隐隐作痛。许攸宁是个极为谨慎周密之人,几乎从不把与工作相关的东西带回家里来,若想从他的日常生活中寻找蛛丝马迹,怕是要再去他的办公室才行。
阮真真打电话与苏雯商量此事,苏雯想了想,问她:“许攸宁的办公室还空着吗?”
“应该还空着,”阮真真回答,“许攸宁还有一些私人物品存放在那里。”
苏雯说道:“那就好办多了,我们干脆直接过去,找个借口再把他的办公室翻一遍。”
“翻也只能翻许攸宁的私人物品。我上次去找账本,旁边一直有人跟着我,几个存放工作资料的柜子都只是打开看了一眼,不可以翻动。”许攸宁是信贷管理部主任,办公室里许多资料都涉及商业秘密,自然不能随人翻看。
“这样啊。”苏雯沉吟片刻道,“如果想办法把那人支走,你是不是就有机会去翻那些工作文件了?”
“是。”阮真真回答。
苏雯不由得笑了:“这简单,到时候我配合你。”
第二天一早,阮真真便去了许攸宁生前工作的南洲银行,接待她的是办公室刘主任,听闻阮真真要再进许攸宁的办公室,便客气问道:“要不要我叫人来帮忙?”
“不用,我自己来就行。”阮真真忙摆手道,“其实也没多少东西,没用的文件单据就直接绞碎了,不必再往家里折腾。”
刘主任领她到许攸宁的办公室外,拿出备用钥匙来一边开门锁一边说道:“许太太啊,行里办公室使用挺紧张的,等你把许主任的东西都收拾利索,这间办公室我们就要分配给别人使用了。”
“好的,没问题。”阮真真好脾气地应道。
说话间,对面办公室走出一个留着寸头的年轻男人,抬头看到阮真真,面上明显一愣,待反应过来,忙上前和她打招呼,口气十分热络:“嫂子,您怎么过来啦?”
这人阮真真以前就认识,名叫陆洋,是许攸宁手下一个小经理,经常跟着许攸宁跑前跑后,有时候许攸宁出去应酬喝了酒,都是这人开车送他回家。许攸宁出事之后,也是他第一个赶到车祸现场,辨认出车上的死者就是许攸宁,电话通知了阮真真。
阮真真微笑着向他点头:“过来收拾一下许攸宁的东西。”
“那我来帮忙吧?”陆洋赶紧说道。
阮真真看一眼旁边的刘主任,客气地拒绝道:“不用,你忙去吧,这里有刘主任呢。”
刘主任也道:“陆洋你去忙。”
陆洋这才讪讪走了,到楼梯口时却又停住了脚步,转身看过来。
阮真真正要推门进屋,似是有所感应,也转头看向陆洋离开的方向,与他目光正好碰了个正着,她心念微转,扯起嘴角向他笑了笑,点头示意。
陆洋僵硬地回了一个微笑,转身匆匆离开。
刘主任已经在前面进入办公室,指着靠墙的一排文件柜,介绍道:“最里面两个柜子存放的是许主任的私人物品,外面的这些都是行里的文件资料,非工作人员不可翻动。”
阮真真上次来的时候,就已经有人这样交代过,她闻言点了点头:“我知道的。”
她说完,刘主任却没有离开的意思,就站在一旁陪着。阮真真也没多说什么,径直走到许攸宁的办公桌前,坐下来不紧不慢地整理起抽屉里的物品,时不时地还要拿起手机来发一发消息。
不一会儿,旁边刘主任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接通听了两句,从沙发上站起身来,看了看阮真真,神色颇有些犹豫:“外面有人找我,我得出去一下。要不,你自己先收拾着?我再找个人过来陪着你。”
阮真真向他涩然一笑,道:“还是别找人过来了,也不怕您笑话,许攸宁出了这样的事,我真是不愿意再见熟人。”
俗话讲“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当今网络社会,但凡有个风吹草动全世界都能知道,许攸宁欠下巨额债务一事早就被传得沸沸扬扬,成了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作为无辜受累的家属会有这种想法一点也不奇怪。
她这样一说,那刘主任都忍不住心生同情,道:“行,那你自己慢慢收拾着,我下去看一眼就回来。”
他说完匆匆离开,只留了阮真真一个人在屋里。
这是难得的机会,阮真真轻手轻脚地走到门后,侧耳听着那脚步声远去,忙轻轻反锁了房门,紧张却不慌乱地去开墙边的那几组文件柜。这些柜子她在上一次来时曾经都打开过一遍,只是身边有工作人员陪着,又称是与工作相关的文件,就没有允许她翻看。
她这一次目的明确,很快就找到了存放客户资料的那间柜子。把几个大文件夹都翻了一遍,也顾不上细看,只看到身份证复印件就赶紧用手机拍下来。在拍到其中一张时,她突然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把那份文件拿了起来,朝向窗口光亮的方向,定定地打量身份证上的照片。
那是一个很年轻的男人,五官看起来莫名地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一般。
身份证上的照片大多呆板僵硬,再经过复印更会走形失真,叫人难以辨认。可即便这样,阮真真还是认出了照片上的人。她又看了看身份证上的名字,看到此人名字里的“良”字,心中更确定了几分。
她又赶紧往前翻,去拍前面的企业营业执照及其他文件,正忙活着,不想外面突然响起了敲门声。紧接着,不等她有所回应,来人已试图去转动门把手。门被反锁,把手自然扭转不动。那人又试了一试,再次去敲门,同时叫道:“嫂子?你还在里面吗?”
阮真真听出来,那是陆洋的声音。
她不动声色地把文件夹放了回去,轻轻把柜门重新关好,这才从衣兜里掏出一小瓶喷雾剂来,向着自己面部喷了一下。那是已经稀释了很多倍的辣椒水,威力却依旧强大,只这样一下,她的眼睛顿感刺痛难忍,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
“嫂子?嫂子?您怎么把门锁了?”外面的敲门声又大了几分,陆洋显然确定她还在里面。
阮真真抽了几张纸巾擦着眼泪,含混地应了一声:“请等一下!”
她摁下手机快捷拨号键,不急不忙地往门口走,站在门后甚至还犹豫了一下,这才拧开锁拉开了房门,红着眼睛小心地看着外面的陆洋,哑声问:“怎么了?有事吗?”
走廊里已不止陆洋一个人,其他办公室的人听到动静也都出来探看情况。
阮真真故意显出些窘迫来,飞快地用纸巾抹着脸颊上的泪水,道:“我没事,刚才收拾东西不小心把眼睛眯了。”
众人目光顿时都往她脸上投来,见她果然是眼红鼻肿的,便都认定她一定是刚刚哭过。至于原因,却绝不是什么眯眼。这会儿工夫,那位刘主任已从外面回来,瞧见这情形不觉诧异,奇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阮真真没有回答,只自己转身进了办公室。
那些看热闹的人见刘主任回来,立刻都散了,唯有陆洋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下,跟在刘主任身后进来,口中解释道:“刚刚我回来,听着这边还有动静,就想过来和嫂子打个招呼,不想却发现门被锁了。”
刘主任愣了愣,诧异道:“怎么可能锁门啊?许太太一直在呢。”
陆洋不说话,只看向阮真真。
“是我把门从里面锁上了。”阮真真嗓音还有些嘶哑,眼泪虽已擦净,泪痕却还清晰可见,更别说那红红的眼眶也骗不了人。她苦涩一笑,垂了眼帘,轻声说道:“刚才收拾攸宁的遗物,看到了之前一些信件,有点控制不住情绪,生怕被人进来看见笑话,这才把门从里面锁上了。”
说着说着,眼泪就又流了下来,她赶紧伸手去擦,却不想越擦越多,到后面索性用双手捂住了眼睛,失声痛哭道:“我命怎么就这么苦啊,这都是些什么事啊,怎么就叫我赶上了呢?”
她这样一哭,屋里的刘主任和陆洋一时都露出些尴尬之色,愣愣站在那里,不知该如何劝慰。阮真真本就有伤心事,再加上辣椒水威力骇人,那眼泪足足又流了七八分钟,这才勉强止住了。
“惹你们两位笑话了。”她从手提袋里掏出湿巾来擦脸,又道,“算了,这些东西我也不想再收拾。刘主任,劳驾您帮忙找个人,把东西都给我装起来送回家去吧。”
阮真真起身告辞,出了大楼又沿着路边往前走了一段,这才找到一辆小红车,径直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苏雯正焦急等待,见她回来,忙问道:“还顺利吗?怎么这么快就打出信号?我再拖那姓刘的个把小时都不成问题。哎哟,你看看你这眼睛啊,用不用去医院处理一下?”
阮真真眼睛红肿得厉害,看上去很是吓人。她闻言却只是摇头,微微抿唇沉默不语,似是在思考着什么。
“到底怎么了?说话啊!”苏雯不耐烦地催她。
阮真真从衣兜里掏出手机,把刚才拍下的身份证复印件照片找出来给她看。苏雯正要准备开车,匆忙晃了眼,问道:“这谁啊?”
阮真真没说话,只把手机递了过去。
苏雯停下手边的事,仔细看了看,又往前翻了几张,奇道:“这是个企业法人啊,从许攸宁这办贷款的?”
“这人我认识。”阮真真突然说道。
苏雯不解地看向她:“嗯?你认识?”
“算是认识吧,上次许攸宁住院,这个人在医院里守了好几天。”阮真真秀眉微皱,目光放空,努力回忆着那时的情况,“寸步不离地守着,我当时还奇怪来着,多问了许攸宁一句,许攸宁说是自己一个好兄弟。”
那些记忆像是被线牵着,一点点地从她脑海深处扯出来。许攸宁说这人是自己的好兄弟,却不肯细说他的身份。她当时还玩笑着问是不是他们家的私生子,两人乍一看还真有那么几分相似。
许攸宁笑得有些尴尬,低声训斥她不许胡说。她也觉得开这样的玩笑不妥当,还特意向他道了歉。后来见那人寸步不离地守着许攸宁,又笑问许攸宁是否欠人巨款,就看这人寸步不离的样子,不像是好兄弟前来陪伴病人,倒像是怕他逃债跑路。
一句无心的玩笑话,不承想却是一语成谶。
许攸宁是什么反应来着?阮真真闭上了眼睛,竭力地回想着。他没接她这个玩笑,只向她淡淡笑了笑。而她当时还全心全意地信任着自己的丈夫,丝毫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
她怎么就能那么傻呢?
苏雯把车开上路,抽空转头瞥她一眼,又问:“就许攸宁送医院抢救那次?”
阮真真应道:“对。”
就在车祸前的半个月,许攸宁曾经因为突发低血糖晕厥,被救护车送进医院抢救,足足两天才脱离生命危险。
当时事发突然,毫无预兆。他之前从未有过低血糖的病史,医生一时找不到发病原因,只能先往他体内输入葡萄糖液。说来也奇怪,液体输下去只能短暂维持血糖水平,液体一停,血糖值就立刻又降下去,医生没办法,只能不停地给他输葡萄糖液,就这样一直持续了两天,他的血糖才算稳住。
“对了,后来查出病因没有?”苏雯又忍不住问道。
阮真真缓缓摇头,许攸宁在医院里住了整整一周,把身体各项都检查了一个遍,最后也没有查出什么问题来。
她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没头没脑地说道:“苏雯,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许攸宁出车祸并不只是意外?我那天见了事故鉴定报告,车没有问题,现场却没有任何刹车痕迹,这太不符合常理。”
苏雯听得一愣:“怎么讲?”
阮真真把头靠向椅背,怔怔地望着车外萧索的街道,轻声道:“他会不会是突然犯了低血糖,开着车就昏死过去了??”
苏雯沉吟半晌,最后说道:“也不是没有可能,因为突然昏迷,方向这才失控,不经刹车,直直撞向了隔离礅。”
若是这种情况,现场为什么没有许攸宁的刹车痕迹就能解释通了。
“哎呀,现在再追究这个没有意义,不管怎么说人都已经死了。别想了,还是说官司的事吧!”苏雯扫了她一眼,又问,“这人你确定没认错?”
“没有。”阮真真十分肯定,又补充道,“这人名字里有个‘良’字,当时听许攸宁叫他良子来着。”
“他是向银行贷款的,没日没夜地守着许攸宁干吗?巴结人也没有这种巴结法啊!”苏雯十分不解。
这也是阮真真想不明白的地方。
车直接开到了阮真真家楼下。她把手机里的照片都打印出来,和苏雯一起对照着许攸宁的银行流水单,一个姓名一个姓名地查找核对,直忙到太阳过了头顶,竟也没找到一个相符的名字。
“这条道怕是不通。”苏雯道。
阮真真眉头微皱,低头看着那张身份证复印件,自言自语道:“总觉得这个名字有些印象,像是在哪里见过一样。”
苏雯探过身瞅了一眼,见她手里拿的复印件正是那个跑去医院守着许攸宁的良子的,说道:“也有可能是你的大脑在骗人。这些人里,你只认识这一个,对他的印象也最深,这种认知给你一种引导,大脑会自发地替你构造一些相应的记忆,叫你觉得自己一定还从别的地方见过他的信息。”
阮真真抬眼看向她:“什么意思?”
苏雯嘿嘿一笑,答道:“就是你压根没在别处见过,觉得有印象只是一种臆想。”
“不,不是的。”阮真真很认真地摇头,“我绝对是在哪里见过他的信息,我记性一直很好。”她说着,忽地起身又去开旁边书桌的抽屉,从中拿出几个厚厚的文件袋来,打开了最下面的一个仔细翻找。过了一会儿,突然捏着一张纸叫道:“在这呢!”
苏雯忙凑过去看,见她手里拿的是一份借款协议:许攸宁向南洲市某经贸公司借款八百万元,分别转往七个账户,其中一个收款人账户姓名正是“夏新良”,和那张身份证复印件上的名字一模一样。
阮真真抬眼看苏雯,眼睛亮晶晶的:“高峻猜得果然没错,许攸宁利用职务之便做生意,把款子放给了银行的客户。”
她立刻给高峻打电话,声音里有难抑的兴奋:“高律师,我找到了!”
高峻略显低沉的声音传了过来,不疾不徐地问道:“你找到什么了?”
“许攸宁借来的钱打给了谁!”阮真真向着苏雯伸手,示意她把与“夏新良”相关的资料都递给自己,一边翻看着,一边和高峻说道,“许攸宁从华朝经贸公司借款八百万,其中有一百五十万是打到一个叫‘夏新良’的账户里,而这个人正是许攸宁银行的贷款客户,他是一个企业法人,从南洲银行贷款??呃??”
“贷款多少?”高峻追问。
阮真真手上的资料已经翻到了头,她不由得情绪低落:“不知道贷款多少。”
“不知道也没关系。”高峻宽慰她,“我这边的事还没处理完,不能过去南洲。这样吧,你既然找到了一个认识的收款人,就先自己去找找他,看看他肯不肯承认收款这事。”
“好。”阮真真应道。
高峻似是笑了笑,提醒她道:“建议你找人的时候先不要暴露身份,否则怕是见不到他。”
阮真真点头道:“我明白。”
夏新良身份证上的住址虽然在外省,他的企业却开设在南洲市开发区,阮真真向苏雯借了车,第二天上午便按照地址找了过去。车出了外环一直往东,眼瞅着都快出了开发区,这才看到了印着“鑫旺制造有限公司”字样的牌子。
明明是正午时分,厂子却是大门紧闭,前后远近都看不到什么人影,再配上道边光秃秃的小树,入目尽是萧条。
阮真真下了车,踩着积雪上前叫门,过了足足有三五分钟,里面才有人高声问道:“干什么的啊?”
隔着高高的大铁门,阮真真也只能扯着嗓子喊道:“我找人。”
“找谁啊?”里面的人又问。
阮真真回答:“夏总,我找夏总。”
大铁门依旧紧闭,只在门板中央拉开了一个小门洞,一张中年男人略显精明的瘦脸从中露出来,他狐疑地打量着阮真真,眼中满是戒备:“你谁啊?找他干什么?”
阮真真眨了眨眼睛,面不改色地说道:“哦,有人托我给夏总捎了点礼品,您看看怎么能联系上他?”
“什么东西?”男人又问。
“哎哟,这我可不知道。”阮真真指了指不远处自己的车,睁着眼睛说瞎话,“箱子还在我车上,里面具体是什么我也不清楚,就说东西挺贵重,是给夏总的谢礼。”
男人探出头来瞅了瞅路边的车:“那你搬过来撂下吧。”
阮真真笑了笑:“大哥,不是不信任您,只是这事我不能这么办。朋友嘱咐我务必亲自把东西交到夏总手上,我就这么给您撂这了,不好和朋友交代啊。”
男人没好气地说道:“你要不放心,那就把东西再带回去!”说完,抬手就要去关那小门洞。
阮真真忙伸手拦下了,赔笑道:“大哥,您别恼啊。”
男人冷眼看她,又问:“那你想怎么着?”
阮真真借着那个小门洞飞快地往里瞄了一眼,偌大的厂区里看不到一个人影,“夏总他不在里面吗?”她试探着问道。
“他不在。”男人冷声答道,面上的戒备更添了几分。
“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
阮真真想了想,这才说道:“您看这样,大哥,我把东西给您撂下,您呢,给夏总打个电话,叫我跟他说两句话,咱们也算有个交接,行吧?毕竟我是受人之托嘛。”
男人想了想,许是觉得阮真真说得也有道理,便点了点头,道:“行吧,你把东西拿过来,我给夏总打电话。”
阮真真讨好地笑了笑,转身去车里拿那根本不存在的“礼品”。
车是苏雯的,车里存的杂物不少,可一时还真找不到一件能糊弄人的礼品来。阮真真匆匆翻了翻,终于在后座找到了一个还没拆封的快递箱子,个头不小,掂起来却是很轻。
她急忙给苏雯打电话,问:“你车里还没拆的那个快递箱子里是什么?”
“没拆的快递?我能买什么啊,零食?”苏雯自己也记不清楚,又猜,“要不就是化妆品。”
阮真真透过后车窗看过去,那男人已经把厂子铁门拉开了一道缝隙,探出头来往车这边探看着。她顾不上再多问,一面撕扯着箱子上的快递单子,一面和苏雯说道:“不是要紧东西就先给我用了!”
“给你吧!”苏雯大大咧咧地应道。
阮真真怕男人起疑,赶紧抱着箱子下了车,走过去把怀里的箱子直接塞进了男人怀里,笑道:“麻烦您给夏总打个电话说一声吧!”
箱子的分量似乎也令那男人有些意外,他下意识地掂了一下,这才一手抱着,一手掏出手机来拨打电话。
阮真真很自然地凑了过去:“我帮您拿着箱子。”
联系方式是从通讯录里翻找到的,带有号码的页面几乎转瞬即逝,她也就瞥到了一眼,只能强行记下那个画面,随即垂目凝神,竭力在脑海里重现那张图片,然后再一一去辨认那串数字。
这样一来,男人开头和夏新良说了什么都没能入她耳朵,直到男人把手机递到她面前,粗声道:“来,你跟夏总说话。”
她这才回过神,反应却还有些迟钝,愣愣地把手机接过来,下意识地“喂”了一声。不想电话那端却是没有回应,阮真真以为是信号不好,又“喂喂”了两声,热络道:“夏总吗?您好!”
手机里还是一片静默,又过片刻,突然响起了通话断掉的“嘀嘀”声。
“断掉了??”她把手机屏幕拿给守门的男人看,迟疑着问道,“是不是信号不好?”
男人把手机接了过去,正犹豫着要不要再拨一遍,电话却自己响了起来,他赶紧接听,不只声音客气,连面上都不由自主地露出了逢迎之色。“夏总啊?对对,好的好的。”
他又把电话递给了阮真真:“夏总要和你说话。”
阮真真自己心里有鬼,手机接过去刻意拿捏着嗓音,娇滴滴地笑道:“您好,夏总。是这样的,张总叫我送点东西给您,我就给您拿到厂子来了。既然您不在,那就先放到门卫大哥这里?”
“哪个张总?”夏新良问道,他的声音听着似是有些古怪,像是正感冒着,嗓音嘶哑,鼻音也有些重。
阮真真不过是随口胡诌,哪里有什么张总,她干笑两声,应付道:“哪个张总您还能不知道呀!您就别逗我一个跑腿的了。好啦,东西我送到了,您有时间过来取一下吧。我呢,也算完成任务,就不打扰您啦。”
她说完就挂掉了电话,把手机还给看门的男人,谢了两句便离开了。夏新良的手机号码她还记在心里,生怕忘记了,不等进车就先记在了手机上。紧接着,苏雯的电话就又打了进来。
“刚才怎么回事?电话怎么突然断了?”苏雯问。
阮真真一面发动车,一面透过后视镜观察着厂子门口,见那男人已经进去,这才松了口气,回答她道:“没事,刚才糊弄人呢。”
苏雯没问她糊弄谁,只又问道:“找到夏新良了吗?”
“没有找到人,但是找到了手机号。”阮真真答道。
能找到联系方式已算收获,苏雯笑道:“也可以了,没有白去。有了手机号再想找到他,法子就多了。”
阮真真却是还有别的想法,闻言道:“不只是拿到了手机号,我还放了颗诱饵在他厂子里。”
“怎么讲?”苏雯疑惑,可还不等阮真真回答,她自己却先想到了,忍不住叫道,“我去!你不会是把我那快递放那儿了吧?怎么说的?就说是送给夏新良的?”
阮真真也忍不住笑了:“你买的什么?回头我赔给你。”
“那是一箱子卫生巾!”苏雯差点笑岔了气,“我买了就忘了,刚才查网购记录才想起来。阮真真,你真是太坏了!”
“怎么是我太坏?我又不知道那是什么!”阮真真也哭笑不得,又有些懊悔,“完了,这回梁子一定是结下了。”
苏雯倒是不觉如何,笑道:“快拉倒吧,不管你送他什么,你们也做不成好朋友。我现在只怀疑你这招儿行吗?他能不能上当?”
“不知道,先试一试吧。我觉得直接打电话找他,他不一定会露面的。”世情冷暖,自许攸宁出事之后,很多人都已避她如洪水猛兽,更别说夏新良这种可能与许攸宁有账务往来的人。
“我打算在这附近蹲几天,看看能不能逮到这人。不行的话,咱们再想别的办法。”阮真真又道。
她开着车往市区的方向走了一段,寻到一个小便利店买了些饼干和水,便又将车开了回去,在离鑫旺制造厂大门不远的地方找了个隐蔽角落,把车一停,开始蹲守那个夏新良。
阮真真想着只要夏新良人在南洲,应该就会回来取那箱子“礼品”,最起码,也会叫人给他送过去。到时候她只要顺藤摸瓜,没准就能见到他。
抱着这种想法,她早出晚归蹲守了两天,不想却是没有一点收获。偌大的一间工厂,仿佛只有那个看门的男人在,他偶尔会出来买些蔬菜吃食,但进出只骑着辆电动车,也没见阮真真委托给他的那个快递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