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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马像登山员似的爬到土坡上,四个蹄子直往下蹬。
秃鲁火得儿歪了下身,贴在马的左侧,几乎钻到了马肚子下。
约过了两顿饭的工夫,薛若冰咬着牙,走上了土坡的顶端,右手拉了下马缰绳,她身后四匹马,并排向上跃起,“呼啦啦”全翻上了陡坡。
陡坡上是块平地,有几个足球场大小,平地上堆着几块磨盘大小的青石,除此之外,光秃秃的。在平地的西面,是个向下的坡,坡上满是青草,时不时长着几棵碗口粗的树,树盖如荫。
这个坡度很缓,像是大馒头,斜着向下。
薛若冰在陡坡上,四下看着,“呼”地出了口气。
秃鲁火得儿的“照夜白”,在距离坡顶还有五步远的时候,后马腿弯曲,向上蹬起,“嗖”地声,跃上了陡坡,在坡顶的平地上跑了两步。
秃鲁火得儿翻身坐在马上,仰面朝天,发出阵“哈哈哈”的声音,道:“上来了!”
陆小翠被薛若冰背着,扭头看了看秃鲁火得儿,眉头向上皱起,道:“火得儿!上来有什么了不起?还不是你的‘照夜白’是日行八百、夜行六百的好马。哼!我要是有匹千里马,一定做得比你还好!”
秃鲁火得儿满面红光,看着陆小翠,头摇得像拨郎鼓似的,道:“小翠!你说得不对!你们汉人有句话,叫‘一室不扫,何以扫天下?’我们瓦剌也有句话,叫‘骑不了温顺马的人,是不能骑烈马的’!千里马到你手里,不被你活活打死?”
陆小翠嘴巴撅起可挂个油瓶,她扭着头,左看右看,对薛若冰道:“尊者,我的那匹枣红马呢?”
薛若冰头也不回道:“它受伤了,不能跑路,便留在山坡下。”说完,她走到匹土黄马前,解开绑在马鞍上的半个羊皮袋,弯腰抬手把陆小翠推到土黄马上,道:“你先将就着骑它吧!”
秃鲁火得儿仰面朝天,拍着手,哈哈大笑,道:“小翠,不如你留在这儿,只我和冰儿去龙庭算了!”
陆小翠丹凤眼圆睁,往地下啐了口唾沫:“想得美!我死也要跟着去!”说完,她驾着土黄马向山坡下跑去。
薛若冰牵着黄骠马的缰绳,迈步如飞向下走,像是朵流云,秃鲁火得儿骑着“照夜白”,小跑着才能跟上。
三个人走着夜路,翻山越岭,直走到天边出现了鱼肚白,也不知翻过了多少条山岭。
当他们穿过几个山包后,面前出现了片连绵不绝的绿草地,望不到边,绿草高至膝盖,有条几个足球场宽的河流,从绿草地中间弯曲流过。
河水如同镜子,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亮,水深只有膝盖高,河滩上铺满了鹅卵石。
薛若冰、陆小翠、秃鲁火得儿三人,停了下来,站在草地边,看着草地。
秃鲁火得儿扬起手,指着前方道:“大汗的龙庭,就坐落在这儿,再往前走半日的路程就到了!我们先休息下吧!”
说完,他拨转“照夜白”,走到匹土黄马身边,弯腰伸手解下了土黄马马鞍上绑着的羊皮袋,“卟”地声,扔在地上,然后他扭过头,看着“照夜白”,两眼闪闪发亮,拍了拍白马的脖颈,便翻身跳到土黄马上。
“照夜白”扬起头,“唏溜溜”叫了声,沿着土黄马跑了几圈,便摇着脑袋,低头吃起草来。
陆小翠看了眼秃鲁火得儿,嘴巴撇了撇道:“秃鲁火得儿,你不说不达目的地,就三日不下马吗?”
秃鲁火得儿仰面朝天,发出阵“哈哈哈”的声音,指着坐下的土黄马道:“小翠,我这不还在马上?”说完,他扭头向几辆马车外,低头吃草的“照夜白”,眼中蒙上团水雾,道:“它驮着我跑了一天一夜,也该休息下了!”
话音未落,“照夜白”仰天“唏溜溜”叫了声,如同火车鸣笛,然后在地上打了两个滚儿,站起来,摇着脑袋,继续吃草。
陆小翠歪着脸,看着秃鲁火得儿,道:“想不到你还爱惜马匹,搁我,跑死算了!”
秃鲁火得儿满面尘土,眼中挂满了血丝,摇头道:“我差远了!冰儿才是真正爱惜马匹的人。她牵着黄骠马,跑了大半夜,没骑它!依我看,冰儿才是真正能够驾驭千里马的人!”
他指了指薛若冰,然后又摇了摇头,道:“其它人都是渣!千里马交给他们干什么?来送死吗?千里马的马肉比寻常的马肉好吃些?”
说着,眼中“卟嗒嗒”滚出两行泪珠,小溪似的沿着面颊流淌,然后他仰面朝天,发出阵“哈哈哈”的声音,如同深夜里猫头鹰在叫,在草原上回荡。
陆小翠撅起嘴,眉毛拧成疙瘩,扭头看向薛若冰。
薛若冰低下头,脸上飞出朵红云,直红到耳后根。
过了几次喘息的工夫,薛若冰脸上红色渐退,她抬起头,冲秃鲁火得儿抱了抱拳,道:“秃鲁大人过奖了,在下哪里懂什么马匹?”
说完,她上前从土黄马的马背上,解下昨天剩下的半个袋子,打开羊皮袋,道:“来!吃点东西好赶路吧!”
她双手提着打开的羊皮袋,走到秃鲁火得儿马前,将羊皮袋举过头顶,她的半月形的眼睛,如汪秋水,波光粼粼。
秃鲁火得儿倒吸口气,木头似的坐在马上有三四次喘息的工夫,方才手伸入羊皮袋,从里面抓出个篮球大小的白色布袋,打开来,是烤得金黄的手抓烤羊排。
他眉毛向上飞起,满面红光,道:“多谢冰儿亲手送来吃的!”
薛若冰身子向后晃了晃,抿了抿嘴,摇了摇头,便双手提着羊皮袋子,提到肩膀的高度,转身走到陆小翠身边,将羊皮袋提到她面前。
陆小翠嘴巴撇到耳后根,歪着双丹凤眼,身子在马背上晃了两晃,便翻身跳下马背,抓着羊皮袋子,放在草地上,自己则盘膝坐在羊皮袋子边,伸长脖子,脑袋几乎伸进了羊皮袋子里,双手在羊皮袋子里拨拉。
过了几次喘息的工夫,她抬起头,左手抓着只金黄的、足球大小的烤山鸡,右手抓着个烤羊蹄。
她从烤羊蹄上咬下片皮,嚼了几口,嘴巴撅起可挂个油瓶,道:“我知道,你们明里暗里都是在说我!我不过弄死弄伤几匹马,至于吗?”
说完,嘴巴鼓起像皮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