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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身后则跟着队男女老少,拉开去有半条街长,他们有的披头散发,有的眼睛红肿,有的用手巾不时地擦着鼻子,抹着眼睛,还有的走路东倒西歪,像喝了酒的鸭。
更有人抓住谢小石的胳膊,鼻涕、眼泪直流道:“大人啊!我家老爷犯了什么罪啊!你要抓他们?”
谢小石甩开他们的手,蹦起半人多高,两手握成拳头,在半空晃来晃去,道:“有啥话跟英王说,别跟我说!”他脸红脖子粗,头发“呼呼”向上飘。“呜——哇哇——”叫声此起彼伏,传过好几条街。
几条街外的人撒开腿向这跑,不到顿饭的工夫,这条街上已塞满了人,密密麻麻把南街堵个水泄不通。人们围住这支队伍,像潮水般涌来,他们交头接耳,指着这支队伍道:“怎么回事?”
“不知道啊!”
人们大眼瞪小眼,拨郎鼓似的摇头。突然人群中有人敲锣似的叫起来:“这不张大老爷?”“马家大少!”“米老板!”
人群像炸开了锅似的纷纷叫起来,有的踮起脚尖,伸长脖子,扶着前面人的肩膀向这看,人乌压压成片,塞满了大街,并且越聚越多。
谢小石不停地分开前面的人群,让出条甬道,不过眨眼工夫,分开的人群又合拢了。他便用肩膀顶着人向前走,半柱香工夫,豆粒大小的汗珠便顺着脸颊,“滴嗒滴嗒”往下掉,脖领子也被打湿了拳头大小的片,并且不断扩大。
这时,他们只前进了半条街。
众锦衣卫无不牛似的“呼呼”喘着气,十个人脖子上搭着酒杯口粗的铁链子,弯着腰,两腿直打颤,个个面如土色,耷拉着眉毛,额头冒出层汗珠。
就这样,他们穿过条街,来到出三层楼高的酒楼前。
这酒楼,有篮球场大小。酒楼正面二楼地方,挂着块有层楼那么高的白底黑字牌匾,上面竖着写着“天香居”三个磨盘大小的字。底层半面围着半人多高的木栅栏,两面透风。
里面铺着木制地板,屋内摆着几十张黑油漆木的方桌,排成横列,从东到西,似条长龙,几乎每张桌子边都坐满了人。
门口有个木制台阶,半人来高,两边立着根水桶粗细的黑油漆的柱子,柱子上钉着两块长条木板,从柱子顶部直连到接近底部。木板有本书宽,上面镌刻着黑字,左边木板刻着“香飘十里迎五湖客”,右边木板刻着“味动八方会四海友”,门上还钉着块板凳样的黑边白底木板,上面刻着四个字“福富盈门”。
门两侧则是木栅栏,门里门外看个通透,有的食客便边喝着酒,边手搭在木栅栏上看着街面。
走到“天香居”旁,众锦衣卫像是散了架似的,“卟通、卟通”坐倒在地,眦着牙,裂着嘴,捶着腿叫道:“哎哟!累死人了!”
“半步也走不动了!”
“可把人饿坏了!”
说完,坐在地上纹丝不动,眼睛乌溜乌溜看着谢小石。
谢小石红光满面,胸膛挺起像个皮球,两眼金光闪闪,眉毛像飞蛇般两边飘去。他拨拉了下脑袋,道:“累了?大家忍忍!再走段路就到英王府了,到了那儿,就可以好好歇息、吃饭了!英王会款待我们的!”
说完,他挺直了胸膛,抿着嘴,眯起眼睛,鼻子头红光闪闪。
“呜——哇!哈哈哈!”众锦衣卫双手捶打着胸膛,“梆梆”直响,然后跺着脚,“哇!哇!”鼻涕、眼泪直流。有的则在地上打起了滚,叫道:“不行了!实在不行了!”
谢小石鼻子扇动了两下,吸了两口气,左右看看,道:“也好!就先在这儿吃顿饭,然后再去英王府!”
“哇!”众锦衣卫蹦起半人多高,个个眉眼开花。
他们牵着十个被抓的人,来到木栅栏旁,叫道:“蹲下!”待十人排成溜蹲在木栅栏旁时,他们便把铁链的另头搭在木栅栏上,绕了两圈,指着他们道:“老子去吃饭!别想跑!”
说完个个腆着肚子,迈着螃蟹步,摇摇晃晃进了“天香居”。
十个人蹲在木栅栏旁,缩成团,双手抱着膝,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米粒大小的闪亮水滴从鼻孔里爬出来,拖着条蛛丝似的线,晃在半空。
人们里三层、外三层围着他们,挤的水泄不通,声音如开水般“咕咕”响个不停,又如成千上万的蚊子,齐发出“嗡嗡”的声音,震的空气直晃荡。
谢小石站在饭店底层过道上,左右直看,这里几乎坐满了人,人们埋头吃饭,不抬头看他,仿佛周围什么事也未发生。谢小石背着手,眯起眼睛,旁边有名锦衣卫上前步,冲他弯腰拱手道:“大人慎勿驱逐食客,扰民不安。我等先上二楼看看,有无空座!”
谢小石歪着头,撇着嘴,半眯起眼睛看着他。
这名锦衣卫面红耳赤,半低着头,双手拱起至额头部位,像蜜蜂的翅膀样抖个不停。
谢小石点点头道:“好主意。”便顺着搭在墙边的木板楼梯上了二楼。
二楼的地板打了黄蜡,油光发亮,楼梯口有个水桶大小的白瓷花盆,种着株金合欢树,半人多高,树冠呈伞状,叶片绿油油的。
二楼的桌子涂了红油树漆,油光发亮,似可反照出人影,桌子下边饰以云色花纹,四面各摆着张红油漆的高背椅子。
有近半的桌旁坐满了人,另有近半空着,食客大部穿着丝制长袍,红蓝青白,各色均有。他们坐在桌旁,身如檀木,端起酒杯,晃晃悠悠,似蜗牛爬般地送向嘴边。
众锦衣卫眉毛攒成朵花,拍着腿说道:“好哎!好哎!幸亏没扰民!”说完,便鱼贯着走向各个空位置坐定,拍着桌子叫道:“小二,上酒上菜!”
有位身着蓝袍,头戴蓝色方巾,面白如玉的中年人把酒杯放在桌上,扭头冲谢小石道:“大人,何故如此兴师动众?”
中年人又道:“不知凶犯何人?”
谢小石摆摆手道:“不拘何人,只要和前几日制造京师血案人有关者,均在此列!”
中年人目若朗星,摸了摸颔下胡须,仰面朝天,发出阵“呵呵呵”的声音。
谢小石撇了撇嘴,道声:“无聊!”便转向左边,这儿有四座包厢,均挂着白底撒花布门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