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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了又如何。”凌沺的声音平淡之极。
甩锅,想想罢了,他并没有真的打算那么做。
他只是不想将所有矛头都引到自己身上来,更不想轻易的将自己置身整个蜀州武人的对立面。
可细想之下,其实又有什么所谓。
话不是跟谁都能说的清楚的,何必去过多解释。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这种感慨,是不会出现在他身上的。
这一切事端的起源,是他也不是他,可人终究不是他杀的,不由分说就来找他报仇,那死了也就死了,该他屁事。
纵使真当一回武林公敌,又有何妨。
大大爷他们敢杀的江湖禁声,真以为他就不敢吗。
这一年来,他确实很多时候都想的太多了。
骤然临身的一切,功名也好,尊位也罢,再加上胡绰、朔北,北魏和大璟两国间的游走和权衡,太多的责任和压力也随之而至。
没有外人看到的那么光线,没有自己没得到这一切之前想的那么惬意。
他其实不怎么敢真的率性而为了。
表现得张狂无羁,也只是表现出的。
这样的自己,他并不喜欢,却已经逐渐的适应、习惯。
他甚至都有些恍然未觉。
直到昨天,他看到了那些尔玛部民,看着他有恨意,有畏惧,有忌惮,有厌恶,甚至还有向往,那一道道复杂的目光,一个个百态的身影,让他恍惚间,似乎置身在青山县一样。
他发现那竟然才是自己熟悉的。
明心见性不至于,应该算是一种成长。
世上人千千万,不可能人人喜欢他,推崇他,也不可能人人和他亲近和睦。
只要他在乎的那些,他真的亲近的那些,是真心笑颜相对,便足够了,其他人,死不死谁儿子,何须理会。
恨也好,敌视也好,鄙夷不屑厌恶也都可以。
愿意看,那就看着,不愿意那就忍着,忍不住来找麻烦,那就去死好了。
何故想着尽量周全。
“他们袭杀本侯,死有余辜,念及事出有因,不牵累尔等,已是开恩,再敢聒噪,罪累三族!”也不给其他人再开口废话的机会,凌沺直接再度冷喝一声,凶威四溢。
“胡古休慕,以武犯禁,残杀武人,意图霍乱大璟,已依律尽诛九族。此事就此结束,胆敢有无故寻衅尔玛部民者,臻武司依例严惩,杀无赦!”凌沺再道一句,冷冷看向郝霁等人,“已为臻武之吏,便当谨行臻武职司!武人如何,非大璟子民乎?有人被杀,自当登记在案,抓捕案犯、审查案情,岂容肆意纷乱至此。仅此一次,体及初入,罚俸一年,如有再犯,严惩不贷!”
“此番尔等尽皆汇聚在此,那便择日不如撞日,也无需再改他地,传臻武令,半月为限,蜀州武人,尽数聚汇于此,定立武籍。未至者,视非武人论,无论何故,遣回原籍为民,三年不得离县,妄动武功以致死伤纷乱者,定斩不饶!”凌沺视线再转向一众蜀州武人。
通篇冷厉的话语,一个个斩杀之词,让得所有人,都是眉头紧蹙,面现不愉之色。
“我等自是大璟子民,一直以来也谨守大璟律历,并非作奸犯科之辈,凌侯和朝廷何故如此敌视!”有人沉声低喝。
“臻武司所行,皆是璟律,何谈敌视,照行便可。”凌沺冷淡一笑。
“还有任何疑问,可问郝掌事。仍有不明,半
月之后,再来问我。现在尔等可自建营帐暂居,此地日后便为蜀州臻武校场,五年一开,重定武人品级,解决武林纷争矛盾。诸位谨记,有序的武林,才是兴武之基!一味追寻快意,只是自我放纵罢了。大璟从未禁武,却也不会放任自流。以武犯禁,被杀被捕者不计其数,这等先例种种,诸位比我了解的多。”
凌沺朗声说完,突然冷冷一笑:“当然。若是不愿,不服,或者单纯认为我凌沺不配为这臻武执行之人的,现在就可以说。切磋也好,分生死也可,郝掌事和一百武吏在此,足够见证,依规矩来便可,今日不设限,战书,不论何人,我全部接下。”
场间近万人,一时竟是寂寂无声,所有人都在看着那个满身狂傲的人。
少倾,又喧嚣尘上,各种嘈杂议论之声,不绝于耳。
郝霁那边也围了不少人,此刻正在说个不停。
“唉。”洪老爷子看看郝霁,又看看凌沺,有些无奈的叹口气。
立场这东西,既然有了选择,就该分明一点才对。
此时他们站在这里,并不妥当,先前夹枪带棒的话,更不妥当!
什么凌沺才更不想再有乱子,你究竟是在给解释呢,还是在提示、警告、甚至威胁呢。
那玩意年纪不大,心眼也不大啊。
这好好的第一个加入臻武司的优势,就这么给嚯嚯了,以后没准还得被穿小鞋。
现在倒好,还在叭叭,说个屁啊说,没看这小子是想立威么,你几句话出去,看似在劝这些武人,可特么把这小子底都给泄干净了。
谁能听你劝咋的?
非得把自己弄得里外不是人?
“你去,邀战一下。”洪老爷子扒拉了一下,那个跟凌沺对过一剑的剑阁长老,有忙道:“不是那小子,是别人。心有不甘者,不在少数,有些人不敢跟他动手,但也不会这么认下。”
“好。”那长老愣了一下,点点头,缓步往外走去。
洪老爷子心中又是一声轻叹,剑阁弟子,而今都快被教成榆木疙瘩了,也不知道这加入臻武司,究竟是好是坏,反正他有些后悔把凌沺引上剑阁了。
接着又环视一圈,一帮自在惯了的人,除了他们约定俗成那套,谁也不认的家伙,哪里会甘心就这么被人安排了,还套了好些枷锁。
整肃武林,哪有那么容易啊!
就在这时,尔玛族一方,凌沺身后有人快步走出,向凌沺看了一眼,得到准确的回应后,直接朗喝一声:“吾乃哲赫查哈,大璟尔玛族民,得叶护赏识,新入叶护麾下。诸事因我尔玛族人所起,查哈虽然力薄,却也不愿叶护为我等一力担之,还请叶护见证,愿竭力为战,在此尽解前怨!尔等何人出战!”
“各十人为限!恩仇自消。”凌沺言道,看向郝霁:“郝掌事核实登录在册,武林仇怨,今日起,解决之法,以此为例。”
哲赫查哈,看上去是个高大魁梧的糙汉,留着半尺长的蓬乱络腮胡。
但心思其实很细腻通透,他知道相比于立威,其实凌沺更想把臻武之历给推行下去。
对面的一些人,其实也是很明白这一点,所以久久无人站出。
此时在臻武司的见证下,开始了比斗切磋,那其实就代表这套规矩的正式施行。
有了第一次,那以后就全部都得如此。
他们面对的,不是凌沺一个人,而是大璟朝堂。
这朝堂推出的新规矩,没推
行成功,那是凌沺的责任。
可已经推行出去了,却是再故意打破、不遵,那就是在挑衅律法。
这个头,不能轻开,不开他们还能周旋,还能去抗拒、反对、阻止。
可开了,那就一切论定,阳奉阴违可以,寻找规则漏洞可以,再去正面对抗,那就是找死。
但现在,他们也阻止不了了。
哲赫查哈这一站出,那些被胡古休慕斩杀了亲朋的武人,忍不住的。
“一门十人,还是我等诸门派弟子一共只能出十人。”有人直接向凌沺问道。
这落乌山脉群北部的,从蜀州中部、南部赶来的,在这次事件中,被人斩杀了门人弟子的门派,可是不少,只出十人可不够。
“郝掌事。”凌沺喊了郝霁一声。
“依臻武司律,可双方谈定,各二十人为限,门派多寡,上限皆如此。总掌事既然说以十人为限,倒也不错,各方皆有损伤颇重,不宜多起杀业。”郝霁也是心苦,微微摇头,朗声宣告。
臻武司所行种种,凌沺在剑阁都是说的详细的,之前也有布告张贴,他还是了解的很清楚的。
就是心中有些憋闷,他不就说了句一语双关的话么,用得着一直盯着他么。
“诸位武林前辈,以为如何。”凌沺如他所愿,不再看着他,而是向他身周那些蜀州武林中的老辈人、高手们问道。
“他们心中皆有仇愤,下手难免再有损伤,不若我等与凌侯切磋一二如何,若侥幸可胜凌侯一招半式,还望凌侯交出个把人来,消泯仇恨。”而今蜀州武林第一高手,长兴之变后跃鲤榜更新后的第九位,落乌剑,李鞟,踏前一步说道。
这其实算以往的江湖规矩。
切磋、比斗,又或意气之争等,都可能会收不住手,有所死伤。
最正大光明的,就是这般,长辈或者亲友,去对方山门挑战,战伤人者可以,对方长辈若是护犊子,那挑战对方长辈也可以。
能胜,那自然是对方护不住,要么两边彻底翻脸开干,要么把人交出。
输了,那就是场子没找回来,给面子的,小惩大诫一番自家门人,不给的、本就不对付的,说不得还得奚落一番。
是潜心回去再练练,然后雪耻,还是暗中报复,亦或者再去摇人,也都可以。
不过一般来说,大部分人,还是会守这个规矩的,却也没多少真正的约束力。
李鞟其实不算哪个门派的人,但他是落乌山脉这一带土生土长的人,这江湖雅号,是其剑法之名,也是因为其出身此地。
虽非此地人,而是落乌山脉群中央区域一带的,不过武艺很强,名声也很好,交友广阔,落乌山脉群涵盖地域内,各门各派,基本算是以其为首。
不是实际上的武林盟主之类的,但在这边也是极有威望。
若按以往的武林规矩、惯例,他现在出头,也算名正言顺。
可凌沺,只是摇了摇头,压根没理会。
就在洪老爷子都要踹郝霁一脚了的时候,后者才微叹一下,站了出来:“朝廷既有律可依,还是依例而行的好。江湖散乱,该有整治、规范了。”
江湖武林的弊病、纷乱,他很了解,也有心改变一些局面,不然不会答应入臻武司。
凌沺的话他也听见了。
虽然这臻武职司不好行,会得罪很多人,甚至失去很多老友。
可这时,他还是站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