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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你咋又黑了。”
克木禄部暂住之地外百里,凌沺看见唐阿姑罗,直接蹦出这么一句。
把正准备热情跟他打个招呼的唐阿姑罗,给气的脸更黑了些,差点儿就想掉头走人。
“雪这么白,能不显得我黑么。”热情是没剩啥了,招呼还是得打一下的。
“哈哈,此屁有理。”凌沺呵呵笑了两声,给唐阿姑罗来个拥抱。
“这是咱朔北的两千刀兵,虽然嫩了点,但上了战场,绝对是嗷嗷叫的狼崽子,不带怂的。”唐阿姑罗转头一指,两千朔北刀兵齐声见礼,气势还是很足的。
“这次就见见血去,看看你吹没吹牛。”凌沺也跟众人打个招呼,再对唐阿姑罗道。
这两支千人队,是他离开朔北前亲自选的人,名义上是一支正军一支预备,实际是两千人皆归唐阿姑罗率领,他想要打造一支跟大璟刀兵一样的精锐。
而此次,他也将带他们去往雍州。
“挑百人,随我去菩岢叶护那里,剩余的,小队分散,自行前往雍州,十日后五原地域汇合。”不过在此之前,他要先去一趟克木禄部。
只不过他不是去见克木禄可汗的,而是当代克木禄可汗兄长,菩岢叶护,阿古纳合真。
阿古纳合真,与当代克木禄可汗,同为前任克木禄可汗嫡子,也是当时对可汗之位最有力的争夺者之一。
当初虽然输了,没有夺得可汗位,却也仍保存极大的实力,为克木禄部第二大势力。
而且,这个人是与王庭亲近的,当年夺位失败,也是雍虞罗染出面将之保下,给他们调停的。
克木禄部先是放过来碧落,差点把他弄死,又跟尤家暗中眉来眼去,若非活不下去了,还不知道会为祸成什么样。
凌沺那属睚眦的,能让他消停了?
“见过菩岢叶护。”
百里而已,说快不快,说慢也用不上多长时间,但凌沺恰巧赶到傍晚,来到菩岢部。
此番前来,他并未用自己名字递帖,而是拿着雍虞只胡的手书通行。
在说出自己打算之后,雍虞只胡写手书还是很痛快的。
“竟是朔北叶护亲至,合真有失远迎了。”
阿古纳合真并未迎出帐外,只是身边近侍迎出,将凌沺和唐阿姑罗引入帐内。
但其待凌沺一入帐内,便是敏锐的看到了凌沺手上带的扳指,那可是他朝思暮想了一辈子的东西,自然不会认差。
而如今有这扳指的,也就只有凌沺是他并没有见过的,凌沺的身份,自然就不难猜测认定。
其挥退场间众人之后,便是笑着招呼起来。
“菩岢叶护客气,凌沺是为晚辈,哪有劳烦叶护远迎之礼。”凌沺再回一礼,客气回道,也是面带和煦笑意。
“王侄请坐。”阿古纳合真随即顺势改了称呼,引凌沺入座。
他和雍虞罗染同辈,也没小多少岁,论及辈分,还真的长于凌沺,既然凌沺不以同为叶护说事,他自然是就坡下驴。
谁让克木禄部而今比荼莫尔部位卑呢,真论起来,凌沺这个朔北叶护,且是王庭辅
政大臣,地位是比他更尊崇的。
“天灾无情,王叔菩岢部今次想来损失不小吧。”
一路行来,凌沺也可算是把菩岢部驻地都看了一遍,马匹倒是还剩不少,但普遍饥瘦,且不少都有了冻伤。
牛羊更是少见,在王庭那边动辄一户人家数十头牛上百只羊的情况,更是鲜少见到,畜栏都没有几处。
菩岢部的部民,也大多消瘦,便是一些体壮的,也并非面色光泽红润,显然吃食也不算怎么好。
一顶顶毡房,同样没那么崭新洁白,有不少缝补的痕迹,甚至还有多家人挤在一个毡房的情况,小小毡房里,居然能住下小十数人,也是拥挤的可以。
“唉。部民损失三成,牛羊马匹损失甚至可达七成,便是现在冻伤的人、畜,染了寒疾的病患,也是足有近千,若非王庭赈济,援粮施药,菩岢部到来年春暖,能剩下半数人口,就算侥幸,更别谈要多少年才能恢复此前景象了。”阿古纳合真叹道一声,面上尽是愁苦凄然,还有一点感激。
毕竟凌沺在这里,他们又不熟,给没有任何交好,该对王庭表示的,还是不能少滴。
“只可惜风雪席卷整个北方,王庭虽有存粮,但同样也得照顾我北魏各部情况,难以多支援王叔,一解眼下困境,还请王叔见谅。”凌沺也是叹息着欠个身,脸上表情也挺丰富,演的挺像那么回事。
要是不知情的看上去,还以为他干了啥贼对不起菩岢叶护的事儿呢,那个满怀歉意呦。
“王侄这是哪里话,菩岢上下已然对王庭感念非常,哪里会有再多贪图。”阿古纳合真也不知道凌沺卖的什么关子,打的什么主意,当下只能连忙说道。
“实不相瞒。凌沺此来,不仅未能给王叔带来些帮助,反而是向王叔来求援手的,真是惭愧万分。”见此,凌沺立刻是做出一脸愧色,那叫一个情真意切啊。
“不过,凌沺可以保证,若此行顺遂,定可解菩岢部眼下困局。”见阿古纳合真眼神明灭,凌沺随即再道,目光灼灼。
“王侄此言差矣。虽你我相交不多,但王叔亦知朔北声威,王侄不远千里跋涉至此,想必是真有不得已之事,若有王叔能帮得上忙的,自是当鼎力相助。”阿古纳合真来了兴趣,见凌沺不绕弯子了,他也直接应承下来。
只不过这个应承,也没多少诚意就是了。
派一兵一马、给一牛一羊,皆是心意,终归还是要看利弊几何,才能定论的。
“不瞒王叔,我这是从长兴偷跑出来的。中原朝局权衡太多,我这可依叔伯又皆不在长兴,有了气也只能暂且忍下,发作不得。可我又哪里是能忍气吞声的人!无奈,只好请只胡王兄休书一封,行来此处,找王叔援手了。”凌沺满是愤慨抑郁之色言道。
“究竟何事?王侄且细细道来,我北魏叶护,岂是可欺之辈!那些璟人难道还敢委屈王侄不成!定与他们讨个说法!”阿古纳合真当即也是愤愤开声,拍得桌案山响。
“唉。说来这事与大璟朝堂无关,只是那尤家贼子,先是派人截杀与我,被我斩杀之后,竟不死心,又再派高手潜入长兴,趁夜突袭,置我亲军死伤颇众。
可尤家乃功勋将门,我虽知道是他们所为,却无证据,只得
任由他们装作姜家叛逆,就此论定。
我有心自行报复,但尤家世代为将,家中高手如云,又岂是我一人可平。
无奈在璟亲军不可擅动,这边又赶上汗王将仙赴圣宫,朔北之军亦不可擅动。
可我咽不下这口气啊!不灭这尤家恶贼,更是寝食难安!
幸得只胡王兄提点,得知王叔急公好义,最是照顾晚辈,就佯做重伤闭府,贸然前来请王叔援手,还请王叔勿怪。”
凌沺将事情真假编着一说,然后起身一礼,再道:“眼见菩岢部遭此天灾,深陷困局境地,本不该再向王叔言明。但又思及尤家家资甚巨,若可灭之,所获一应钱粮,定可大解此难所失,故而还是说出,请王叔权衡。”
“没什么好权衡的!你说,需要多少人,王叔定帮你把这口气出了!”阿古纳合真眼睛当即一亮,直接便是痛快应道。
尤家家底,他们比凌沺可了解的多。
克木禄部跟尤家打算联手一事,他也同样参与在内。
虽是不得已,向王庭言报此事时,说的是假意答应了尤家,可这意之真假,他心里再清楚不过。
没见到尤家的些许底蕴和实际东西,克木禄部又岂会应承下来。
而今情况有变,若是菩岢部能全吞了尤家之财粮,别说缓过劲来,以眼下克木禄部情况,菩岢部能直接成为克木禄最强大的部族,那个扳指还不手到擒来?
“只三千人足矣。但需三千精悍锐士,百战强兵。”凌沺也不磨蹭了,直接回道。
“三千?太少了些吧?”阿古纳合真蹙眉道。
他可不知道凌沺是奉了隆彰帝之命的,还以为是要破关而入呢。
“足够了。这次只为私仇,也只针对尤家,还是要顾及两国情义的。我是想带着他们,潜入雍州,装作仇杀,灭掉尤家便罢。但也请王叔放心,事后我自有办法,让他们安然离境,带回一应钱粮。”凌沺微微摇头,随即郑重道。
“好。王侄且暂歇一日,我这就调集三千精锐,尽凭王侄驱使,王侄当他们是自己麾下便可。”阿古纳合真也不再多言,直接应下。
现在他想的也不多,恢复部落、壮大部落而已。
只要能达成这一点,其他并无所谓。
“多谢王叔。”凌沺再施一礼谢过。
如此,他此行的目的,也就算达成了。
一旦事成,也将跟菩岢部达成一个友好的关系。
其意远不仅此一事。
朔北有足够的人手可调,用不用菩岢部,并无所谓。
而是在于长远。
他要引起克木禄部内里的不合、乃至反目,让克木禄部实力大为削弱、分化。
这有利于雍虞只胡更平稳继位,以及继位后的掌握力度,也有利大璟边境安稳,有利两国继续保持而今友好态势,同样有利刑五岳等人在远朔地区慢慢经营……
好处多多,不多细说。
而更重要的是眼下这个时机,最为合适。
黠胡陷入战乱之中,克木禄可汗大失有利臂助,这对阿古纳合真是良机,对凌沺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