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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别拽,在我这儿,你嘚瑟不起来。”
时过两日,早上练完武,凌沺给了红娘一脑瓢。
这丫头得知自己是凌沺母亲的师侄,这两天有点飘,跟凌沺都敢嘚瑟。
“正好,明天你收拾收拾,那边附近有几个小宅子,你和阮须带些人过去,暂时跟在母亲身边。”凌沺随即再道。
昨天呢,凌伯年上了门,其实是来还房契的。
由于要远去伊吾郡,他并没有想把冷绮文请回去,免得跟去受苦。
凌沺没露面,冷绮文也没说什么,只是让凌睿收了房契。
随后凌沺把自己要离开一段时间的事,告知母亲,冷绮文决定带着女儿搬到新宅去住。
丫鬟、下人什么的,普卢骨会安排好,但亲军不太好调动,所以凌沺就打算把红娘他们暂时派过去一些。
“叫上王鹤、刘兆,跟我过来内院。”随即凌沺再道一句,径自往内院走去。
来到内院门口,宁黎、韩利阗乙、柳葫、言窟闾四位千夫长已经在此等候。
他们都是凌沺叫来的,他和胡绰要一起离开一段时间,这边自然是也要安排妥当的。
“都坐。”来到书房,凌沺和胡绰坐于上首,对几人示意。
普卢骨、律渠玛、红娘、王鹤、刘兆加上宁黎、韩利阗乙四人,共九人,就算是朔北部在长兴这边的头头脑脑,都齐全了。
凌沺也没什么废话,直接把事情跟他们说一下,让他们心里有个数,然后就安排起来。
“普卢骨,察岚刀交由你代为掌管,府中大小事宜,亦由你处置,其余人等,皆需听令。”凌沺结下察岚刀,递给普卢骨。
这老宦官对胡绰,或者说对老汗王,非常忠诚,而且极有能力,大事小情都能处理妥当,凌沺不在时,很多时候胡绰其实也不太管事,都是普卢骨在办,从无差错,是很值得信任的。
“老奴领命。”普卢骨起身接过察岚刀,恭声回应。
“宁黎统领,自今日起,擢升朔北万夫长,柳葫千夫长所部,及言窟闾千夫长所部,入你麾下听令,为我朔北虎、豹、熊、狼、鹰五卫军,行宿卫之责。”凌沺看向宁黎三人再道。
以而今朔北部兵力总量,以及夜皛等人常留朔北部,整个亲军的再一次整改,是必然要进行的。
与胡绰商议之后,索性将而今在外各部,同常留朔北各部直接分为两支,一攻一守,区分开来。
而宁黎原为胡绰亲军统领,虽是千夫长,但其麾下实际就是三支千人队,也各有千夫长存在,就相当于一个麾下不满编的万夫长。
无论资历、武艺、能力、声望,其也远胜其他人。
最主要的是其对胡绰的忠诚,这是凌沺最为看重的。
这五卫军主要护卫的对象,也是胡绰,而不是他。
“韩利阗乙,待恩佐万夫长和黄宁千夫长来此之后,你部并入恩佐万夫长麾下,为披靡军,以恩佐万夫长为首,你和逸安为辅,你们这两支千人队,今后将是我朔北最尖锐的锋矢,望你们不负披靡之名。”凌沺随即再对韩利阗乙道。
这个其实柳葫、韩利阗乙、言窟闾三人,谁都可以。
但是柳葫是中原人后裔,言窟闾是他提为千夫长的,看上去就韩利阗乙跟他关系最远。
如此,就不好把他给踢开一样,放入宁黎麾下了。
朔北部成员驳杂,方方面面还是都得考虑到的。
“属下领命!”宁黎四人一并起身,朗声应下。
“王鹤,卢集那边的人,你选出来一些,添为门客,补足五百之数。
红娘,等人都到长兴后,仍旧由你掌管操练之事,别的你就少插手。
然后呢,刘兆,呃……叫你来好像有点儿多余了。”凌沺说着说着,发现自己好像没有什么给刘兆安排的事儿了,有些尴尬。
“那我走?”刘兆无语扶额,老大果然还是这么不靠谱。
“开个玩笑嘛,看你们一个个的样子,那么严肃干嘛。”凌沺摸摸鼻子,打个哈哈。
可他虽然是为了掩饰尴尬,其他人却没有笑的心思,凌沺安排诸事时,他们只得应下,但可不代表他们真的没有意见。
“叶护。您和公主孤身在外,终究危险,不如就让三先生带些人,跟你同回王庭吧。”普卢骨当先言道。
宁黎他们连连点头,就差没说我等附议了。
公主回去看老汗王,这他们没法反对,也反对不了,而且也明白不可能都跟回去,亲军尤其不能轻动。
但不代表他们不担忧啊,凌沺这左一次被伏击、右一次被截杀的,这段时间可一直没消停。
何况这一次还要带上胡绰公主同行,说句不好听的,这俩真出了事,朔北也可以直接原地解散了。
“所以,重中之重,是我们离开的消息,除了在场之人外,不能被任何人知道,要让所有人都以为我们还在长兴。”凌沺自然也不会不考虑这些,而这恰恰就是其要用这种方式离开长兴的原因。
只要消息不被泄露,他们两个就不会被人瞩目,自然也就不会有任何危险了。
“我还是带着人跟着吧,卢集找的那些人就正好,他们之前不是咱们的人,不会被人注意,这次就当考核了。”刘兆接着道,难得动了动脑袋。
“不用。”凌沺却是摆摆手,新老汗王交替在即,他这个北魏辅政大臣的身上汇集了太多注意,常跟在他身边这些人也是一样。
“记住,你们表现得越自然,越跟往常没有区别,我们就越安全。”凌沺再道,告诫一句。
“律渠玛,你帮普卢骨盯着,府中怕是也少不了他人眼线,如非必要,发现了也不用动,都记好了就行。”胡绰开口道。
她来长兴后,受到的赏赐不少,而今这公主府中,其实多了很多的侍女、仆役,有很多都是隆彰帝或者太后、皇后赏赐,皇家的探子少不了,其他各家也未必就没安插进去人。
这才是他们最大的隐患。
“公主放心。”律渠玛应下,对一些人她其实心中已经有数,一些隐藏的够深够好的,她也会更仔细的去找出来。
与扇扇不同,那丫头大大咧咧的,而律渠玛心细如发,而且极为能事,若非年纪尚轻,不够老练,是个不逊于普卢骨的掌家人选。
“那就这样,明日起我就拉着胡绰闭门学礼了。”凌沺不再给众人相劝的机会,笑笑止住了话题。
众人也只能无奈离去,各行其是去了。
次日,一道斥责的口谕,由苏连城从昭华殿传至思懿公主府。
随即思懿公主府闭门封府,断绝与外界往来,一心闭门思过,谨习礼法。
同时乔装打扮的凌沺和胡绰,已经随着亲军调动,悄然离府,出了
长兴城,一路往北行去。
这一次因为心中急切,路上没有任何耽搁,更没啥闲逛的心思,就是一个纵马疾驰,玩命飞奔。
从长兴几乎径直北行,出榆林郡地域北向出关,全程两千好几百里地,用去八天时间,日行三百多里,每天赶路近九到十个时辰。
两人都很是疲惫,眼中也有血丝清晰可见。
整个北方虽是雪灾稍缓,鲜少再有大降雪的天气,但前段时间的积雪,也不是那么容易清理的,路途远称不得易行。
不过出了关,他们就舒服许多了,不再天天骑马赶路,而是买了草原客商的大爬犁,继续往更北方行去。
如此又过了足足十一天,两人才行抵荼岚王庭附近。
“见过叶护、公主。”古闾磐柯这几日特意亲自等候在外,以便随时接应他们入内,当下双方汇合后,其便带着两人径直向王帐走去。
“父王!”王帐中此时只有雍虞罗染,在雍虞只胡的陪伴下等着他们,胡绰一进去就扑了过去,眼泪唰的就下来了。
此时的雍虞罗染,虽然面色看着尚好,并不显苍白灰败,但整个人却已经形容枯槁,消瘦异常,剩了副皮包骨头一样,更是满头银发,再无一根青丝。
别离数月,再见之时,父王竟是这般模样,胡绰心中自是心痛、悲伤之极。
“父王没事的,现在这样,身体反而轻巧许多。”雍虞罗染宠溺的替女儿抹去泪水,柔声劝慰起来。
“嗯嗯!父王一定没事的!”尽管谁都知道这是假话,可胡绰还是不禁连连点头,脱口而出,神色还十分郑重。
因为,那才是她真正无比期望的,哪怕自欺欺人,也不愿去质疑的。
“嗯。会的。”雍虞罗染也顺着她,笑着不去多说什么,只是想把此刻女儿的样子,再多看几眼。
傻乎乎,还是他的小胡绰啊。
“多谢叶护。陛下其实很盼着再见公主一面,收到叶护来信后,每日都会问我,你们到没到,走到哪里了。”古闾磐柯在凌沺耳边低声道。
雍虞罗染待他如兄如父,自从跟在雍虞罗染身边,就一直被其深受重用和信任。
所以他对老汗王是感激的,也是亲近的,此间向凌沺道谢,并不是替老汗王,而是自己由衷而发,谢凌沺圆了他尊敬、亲近的长辈,这个念想。
“都过来。”雍虞罗染突然对他们招招手,再对雍虞只胡道:“悄悄去把酒肉拿来些,今日咱们一家人聚聚。”
“诶!”雍虞只胡点点头,连忙快步走了出去。
不多时,他一个人搬着个大托盘回来,把膳房的酒肉食物拿了一堆过来。
“就放碳火边上。”雍虞罗染见状道。
然后拉着几人就围着碳火炉坐下。
“像沺儿这么大的时候,我曾一人一马,走遍荼岚所有部落。”雍虞罗染浅饮一口酒,指了下凌沺,带着笑容和追思,再道:“那时候可没多少人认得我是谁,走到牧民家里借住,他们就都是这么围在一起,说笑着、闲谈着琐事,一家人吃着、喝着。那时候各部牧民其实过得不太好,煮的羊肉连盐都很少放,没什么滋味,可吃起来,却让我觉得格外的香……”
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围着碳火,给孩子们讲起他的青葱岁月,似乎这个庞大的王帐,不再空荡,而是一个寻常的毡房。
或者,这一刻,它叫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