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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官兵部职方司员外郎谢皕安,拜见都利叶护、朔北叶护,拜见公主殿下。先前不识尊容,未及见礼,还请勿怪。”亲军清场,谢皕安得知自己要等的正主儿,居然就在当面,连忙道明身份,通传拜见。
“不知者不怪,无需多礼。”凌沺言道后,侧过身去,不看故人微红双眸。
“民妇王雨甯,拜见叶护、公主。”王雨甯只好施上一礼后,退开些,目光四散旁顾,却也什么都没看进去。
“谢大人不在朝中,也不在战场,是在休沐?”少倾,凌沺见他们并没有离开的意思,出言问道。
“其实是为叶护而来。”谢皕安这才开口,说起正事:“缑山战事胶着不下,关中及山东两地虽已再集五万大军增援,但粮草军械等物资调配不速,大军北上还需时日。恰逢叶护前往此地,故而圣上命下官前来,请叶护北上增援,下官也会暂入叶护麾下,替叶护沟通各方,了解战局情况。”
“只我自己?都利叶护呢?”凌沺眉头轻蹙道。
“都利叶护及公主殿下,继续前往长兴即可。请叶护前往,也只是代为坐镇隆武城,方便隆武城三万后军先行压上。”谢皕安心中苦笑一声,面上不动声色回道。
这其实不是什么好差事,人家刚一入境,自己就来捣乱,还暂时拆散人家新婚夫妻分别,岂会不讨人厌烦?
所以他全当没看见,不去在意凌沺不虞的神色。
“可否暂缓几天时日,三五七天即可。”凌沺看向谢皕安问道。
他可没想过会有这茬儿事,夜皛的一千精骑不在,他手里其实就只剩了两千人,队伍看似壮观,可那是有雍虞业离五千亲军,以及胡绰的三千亲军的缘故。
他这万员亲军倒是还有兵额,不行的话,只能就地募兵。反正现在确实顾不得了,哪怕这有在大璟地盘抢人的意思,也得先壮了自己的实力才是。
正如萧无涯所言,真要让他上战场,他也推拒不了,谢皕安说个请字,那是他自己的话术,会听起来好听些罢了,实际就是皇帝调派,不去就是抗旨。
“本宫不去长兴,一起去隆武城。”胡绰言道。
“公主殿下,太后近来身体欠佳,公主殿下和都利叶护,还是早日入京陪伴的好。”谢皕安道。
“与、、”胡绰刚要说与我何干,便被凌沺拉住,道:“于情于理都该如此。”
“放心吧,隆武城我熟,去看着后路而已,不会有什么事的。”凌沺再道,捏了捏胡绰皱起的鼻子。
“那你把宁黎他们带上。”胡绰再道。
“把我这五千亲军带上也行。”雍虞业离也道。
“连柳葫他们都不带,你带去长兴留用。”凌沺对胡绰说上一句,随即看向谢皕安,再道:“我麾下兵额未满,可否在青凌郡或隆武城周边征召。”
“圣上早有特许,叶护自行安排便是。不过最多只可七天时间,不然隆武城和大军各部也会有意见的。”谢皕安的答案是肯定的,大璟皇帝又怎会不知道凌沺的底细,此举也未尝不是在帮他补足兵额,以待后用。
“那这些新卒的家眷?”凌沺再道。
“只要他们本人有意,叶护可迁回草原,万户为限。”谢皕安言道。
“那就没问题。柳葫,传信过去让夜皛原地等些时日,你带队留五百人下来,募兵之后在此等待他们汇集此地,然后两相汇合一并带回部落。”凌沺了然,眉头微挑,对柳葫吩咐道。
“韩利阗乙,募兵之事你去负责,可着青山县周边来,给你五天时间,尽可能多的征募新卒,七千为限,要十八到三十八岁的精壮汉子,最好是二十五岁以下的。跟他们说,我给他们分发种羊,免他们五年税赋,是否迁居全凭他们自愿,独身一人入军也可。”凌沺再对韩利阗乙道。
“恩佐、阿姑罗,你们俩去找崔县令,请他代为联络城中富商,五天时间,青山县也好,临县也好,能买来多少壮仆,给我买来多少,新卒不够他们补足,够了带去长兴扫院子。”接着唐阿姑罗和恩佐也是被派了差事。
“叶护,可否与故人相谈几句。”犹豫了好久,凌沺这边事毕,王雨甯还是行上前来,怯声道。
“去呗。”胡绰见凌沺看来,摆摆手。
“怕我杀了他?”凌沺摸摸鼻头,对谢皕安点点头,在其看向妻子的困惑目光中,走向一边,示意王雨甯过来后,淡淡道。
“还这么凶。”王雨甯微不可察的嘀咕一句,再道:“他不知道我们的事,对我也很好。”
“所以还是怕我做了他。”凌沺呵了一声。
“对不起,他是个好人的。”王雨甯越发不敢看他,手指紧紧相捏着,都有些泛青。
“至少你现在对得起他,也算不错。倒长点儿胆子了。”凌沺摆摆手,再道:“他不给我捣乱,我不会怎样他的。”
“对不起!”王雨甯再次道歉,然后再道:“谢谢你。过往和现在,都谢谢。只是我不配,她比我强很多很多,哪儿都强。恭喜你。”
“她确实很好,乃我毕生珍宝。”凌沺看向胡绰,灿烂一笑,返身走回。
“少时懵懂情意,已皆成往事,本不愿再提,伤及你们夫妇和睦。可她知道我这人凶戾,怕我害你,遂才找我。”谢皕安眉头紧蹙的样子,让得凌沺出言说清楚。
而且,他也想看看这谢皕安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原来如此。当年的五个府军,是叶护所杀?”谢皕安恍然,随即问道。
“是。”凌沺毫不避讳的点头认下。
“现在若是异位,谢某也不吝扬刀。”谢皕安言道,目光直直盯向凌沺双眼。
“哈哈哈!果然值得。”凌沺朗声长笑。
“情已过去,谊当还在。她比我小些,若是不弃,可以当我是她半个兄长,力所能及处,尽管找我。”凌沺再道。
“别。你们还是少见的好,我也并不大度。”谢皕安言道。
“而且谢家与凌家也是世交,我可比叶护大上不少,这关系也不能这么紧着我吃亏的论。”随即,谢皕安再道。
凌沺出身凌家的事,他还是知道的,或者说这在京城长兴,而今也不是多大的秘密,不然也不会是把他提到员外郎的位置,让他来找凌沺,就是看重两家世交的关系。
“怎么论都行,不见面也就不见。但那家与我无关,此凌非彼凌,不要混为一谈,不然我真会翻脸的。”凌沺不耐道。
“扯平了。”谢皕安突然笑了一声。
“睚眦好多。”胡绰在凌沺身边道,众人皆是笑了起来。
之前知道不知道这茬儿的,都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局。
“真美啊。”随即谢皕安夫妇离去,雍虞业离等人开始将心思放在观景上,不由赞叹道。
“哎。干啥都赶不上个热乎的。”凌沺却是对他撇撇嘴,拉着胡绰就走,道:“时间有些紧,我们去祭拜下老头儿,你一会儿自己去城里吧,我们今晚不去。”
然后就又没影儿了。
“就是个搅屎棍子!”雍虞业离恨恨道。
这俩来去如风的,他们真像了一直跟在屁股后头,干啥都赶不上热乎的那个了,谁心情能好啊。
“你闲着没事抓什么马王,这回好了吧,你这大叶护从遇上他,哪有天舒心的日子了。”罗燕途调侃道。
“你好了?你看你师父,那一次次看你被他揍完的摇头样。”雍虞业离直接回怼。
“怎么就蹦出来这么个玩意儿!”然后俩人一起恨声道。
而另一边,又摆脱众人后,胡绰促狭看向凌沺道:“你刚才是打算看热闹吧?”
“太聪明会秃头的。”凌沺假装吓唬道,却是点了下头。
他刚才其实是有气的。
当年她不敢出轿看他一眼,而今却敢为另一个男人向他求情,他又怎能不气,他又不是什么大度的人。
可没想到,谢皕安一番言语表现,看起来也确实值得她如此。
如此,他也算释怀了,往事既是往事,那便在长笑中随风飘散好了。
而今两个人,都找到了对彼此而言,更好的另一半,那就当做年少的懵懂,各自安好便罢。
“刑大哥也不聪明啊。”胡绰眨眼道。
“大哥听见了,会哭的。”凌沺哈哈一笑,刑五岳也就不在这,要不该老泪纵横了,这玩意还有个词叫遗传啊,他有什么办法,他又不想光秃秃。
“甯儿,这些事你该跟我直说的,我们刚才避远些就是,你又何必去面对他。”马车上,谢皕安轻揽妻子入怀,温声说道。
“我不敢啊。这种事哪个男人会不介意。”王雨甯轻声道,脸上有些轻松的笑意。
“介意是必然介意的,而且也不高兴你替我去求人。但是我也会开心,开心你忘了他,开心我们之间那我始终也找不到在哪儿的薄纱,终于消失不见。”王雨甯走出找凌沺说话的一步,在明白事情始末之后,谢皕安终于找到这三年他和妻子间的那层隔着的轻纱,也看着它彻底散去。
“以后再没有事情会瞒你了。”王雨甯轻道一句。
“说好了。如有再犯,为夫棍棒伺候。”谢皕安笑道,紧了紧手臂。
“呸!”王雨甯轻呸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