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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明梨听到男人声音时,指尖捏着的长裙恰好被她扔在地板上。
衣物散落。
她手指骤然一僵,呼吸也跟着微微滞住。
“明梨。”
又是一声,隔着门,低沉清晰。
即便看不见,明梨依然能清楚地想象此刻陆砚的神情。
还能是什么呢?
清冷肃穆,淡漠毫无波澜。
对谁都是如此。
明梨唇瓣一点点地抿了起来,原地站了几秒后,羞恼情绪后知后觉涌出,指甲用力掐入掌心印出痕迹,她走到了衣帽间。
裙子扔在地上她是不会再捡起来穿了。
手指漫不经心划过一条条睡裙,本想随便拿一条,不知怎的,指尖最后一顿,落在了最里面那件布料名贵舒适的睡袍上。
——陆砚的。
那晚他将这件睡袍让她穿上,而她混混沌沌夹杂着羞恼没有拒绝,翌日她回到收拾好的自己的卧室,忘了脱下睡袍,一块儿带了上来。
之后因为想起了发烧昏睡时向他撒娇的记忆,她羞恼极了开始躲着他,更忘了还他。
明梨抿唇。
指腹不受控地轻轻划过,睡袍上属于自己的温度已不再,明明早就洗过,留下的应该也只是衣物香氛味,然而不知为何,她竟觉得闻到了属于陆砚的气息。
很淡,但却不容忽视。
像是要刻在她的心尖处。
睡袍旁,是那晚她穿的黑色吊带睡裙,属于个人的私密衣物好似若有似无地触碰着,竟是徒生出一种男女之间隐隐绰绰的暧昧。
恍惚之际,那晚星星点点的片段悄然涌了出来。
他公主抱抱她去卫生间,他问她疼不疼……
恍惚有份温柔错觉。
念头冒出的瞬间,好似电流突然蹿过,指尖倏地一颤,明梨急急收回了手指。
她愈发恼羞。
可不就是错觉么?
陆砚怎么可能对她温柔,那么一个不近女色生性薄凉的人。
他连……连她不小心碰了他那儿都没有反应。
贝齿咬住唇,呼吸稍显急促,明梨手指不由攥住了身旁一件衣服,紧紧地死死地发泄般攥着。
睡袍仍挂在那里。
没有一丝褶皱,挺括有质感,如它的主人陆砚一般,然而明梨只觉好碍眼,好讨人厌。
冲动地想拽下来破坏那份矜贵,撕破所有的冷淡!
指尖再触碰……
最终明梨猛地转身,精致脸蛋气鼓鼓地微沉着离开衣帽间去了浴室。
舒服地洗澡,吹头发,护肤……
结束已是一个多小时后。
烟粉色浴袍略显松垮,和冷白肌肤完美融合白得愈发晃眼,明梨慢吞吞地收起瓶瓶罐罐,看着镜中自己胶原蛋白满满的脸蛋,难过心情终觉缓解了不少。
她打算去阳台外的贵妃榻上躺一会儿看看星星。
起身,她后知后觉发现手机不在身边。
明梨动作一顿。
手机……
她想起来了,在酒吧时窈窈把手机和包包都塞给了陆砚,之后上车陆砚似乎放在了后座。
明梨咬唇。
郁闷纠结片刻,她决定去把手机拿上来。
柔弱无骨的手搭上门把,转动。
门开。
黑色皮鞋率先映入眼帘,往上是同色的没有一丝褶皱的西装裤,包裹着笔直修长的双腿,再往上似泛着冷意的深色皮带……
明梨抬脸。
两人目光碰撞。
眼角余光里,男人指间夹着支未点燃的烟,另一只手上拎着属于她的包包。
难道他一直等在这里?
“包,手机。”
深眸将她白嫩脸蛋凝视,喉结轻轻滚动,霍砚将东西递给她,嗓音极低。
依然冷淡。
明梨只觉好不容易抽离的那丝因他而起的情愫重新缠绕上了她心尖。
恼人。
小脸没什么表情,她接过,转身就回房。
“明梨。”
微抬起的左手半僵住,不动声色收回垂落抄入裤袋握成拳,喉间滚过什么,霍砚盯着她的侧脸,低低地叫住了她。
英俊五官在壁灯暖晕灯光笼罩下似削减了几分冷硬,深眸中划过的情绪隐匿不见,他望着她,低低沉沉地开口,音节是一贯的冷色调:“你在生气?”
明梨霎时站定。
嫣红的唇微抿住,心跳莫名有些快,攥着包包的手指悄无声息地变紧,先前的委屈难过感觉再度铺天盖地而来,她没有作声。
胸口的情绪更是肆意地横冲直撞。
霍砚察觉到了。
她白净脸蛋上此刻分明浮着怒意,侧脸线条亦逐渐冷艳。
和在车上时一样。
眸色暗了暗,喉结滚动,他低声再开口:“不会再有下次,”顿了顿,他轻描淡写地补充,“我们的协议不会提前结束。”
明梨:“……”
一股怒火夹杂着羞耻愤怒猛地从心底涌出继而蹿至她的四肢百骸,仿佛就要克制不住,她冷冷看了他一眼,几乎是从牙缝中硬生生挤出的一句——
“说到做到!”
“砰!”
下一瞬,明梨直接用力地甩上了门。
走廊再度恢复安静,安静得过分。
霍砚站在原地,久久的始终姿势不变,变的是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眼眶酸意翻涌,明梨扑倒在床上,纤细手指紧紧攥着身下的薄被,简直把它当成了陆砚那个让她生气不解风情的男人。
“混蛋混蛋混蛋!”
胸膛止不住地起伏,她娇声怒骂。
然而骂完,难过依然汹涌。
没有下次……
他以为她生气的是什么?
才不是帮她换衣服。
混蛋!
唇瓣早已被贝齿咬出道道痕迹,只是心中难受感觉如潮,明梨感觉不到那份疼。
想到什么,她蹭地起身,莹白双脚直接踩上地板跑到了衣帽间,将和她的睡裙贴着的属于男人的那件睡袍扯了出来。
用力紧攥着,明梨泄愤似的将它重重扔在了地板上。
再也不看一眼。
只是转身的刹那,双脚如同被粘住了似的动不了,心底更有个声音在喊着让她把陆砚的睡袍捡起来。
最终明梨还是拔腿就跑。
重新扑进了柔软的床上,她埋脸在被中不愿抬起,哪怕呼吸不顺。
眼眶酸涩悄然膨胀到达顶峰,逐渐地变成水雾,最终又变成了湿润的眼泪从她眼角处滑落,没入薄被中再无痕迹。
心尖酸胀。
“……混蛋。”
低低的难过的话语从明梨红唇间溢出,漂浮在空气中成为最隐秘的心事。
喜欢这种情愫在她的生命中来得突然毫无防备,酸甜苦涩滋味却在今晚全部尝过,轻易地将她击败,让她掉了眼泪。
更让她变得有些不像平日里的自己。
“滴”的一声,微信消息进入。
明梨趴着,很久才抬起脸,指尖点开屏幕——
【我家明梨从前可是走想要就要的嚣张风格,现在居然也会害羞,喜欢就上,睡服陆砚,让他臣服于你。
】来自宋窈的消息。
明梨吸了吸鼻子。
【不要。
】只回了这两字,她直接将手机静音。
明梨想,今晚是第一次也绝对是最后一次。
她不会委屈自己,任何时候。
她是明梨啊。
今晚的喜欢,只存在于今晚。
落地灯发出暖晕光芒,提前开启的香薰机散发出令她安心的味道,渐渐的,眼泪停下,带着微红的眼圈,明梨终是陷入了沉睡中。
同样躺在柔软薄被中的手机屏幕亮起,那串属于霍容景的数字闪烁着。
霍砚回到了二楼主卧。
俊漠的脸似覆着寒霜,长指将领带扯掉随意扔在一旁,纽扣一颗颗解开,他脱掉衬衫准备洗冷水澡。
忽地,他动作微顿。
拿过衬衫闻了闻,一股极淡的几乎就要消失不见的女士香水味侵入鼻端。
他皱眉。
脑中闪过什么,没有丝毫犹豫,霍砚直接将衬衫扔进了垃圾桶里。
唐格接到电话进来时,看到的便是那颀长挺拔身影站在落地窗前,指间夹着支烟,猩红忽明忽暗。
莫名的,他觉得霍总周身渲染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孤寂,更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冷漠。
“霍总。”
回神,他出声。
霍砚望着窗外,眼眸微微垂着,遮掩住了底下极其浓稠的暗色,掸了掸烟灰,他沙哑地问:“今天她心情如何?”
她自然是指明梨。
唐格回想了下,仔细汇报行踪:“今天太太白天都在家中,心情还可以,中午夸了梅婶做的饭菜合胃口,傍晚时分接到宋小姐的电话便出了门,我将太太送到酒吧时她看起来都没有不开心。”
霍砚眼眸深沉晦暗。
“还有呢?”
不知是不是唐格的错觉,他竟觉得这哑透了的三字从霍总口中说出,莫名的有种极为隐忍的克制,又像是波涛汹涌前的风平浪静。
很奇怪。
“没有了,”唐格皱着眉回答,“到酒吧后太太就让我回来了,因为霍总您说过我的任务是保护太太安全,而不是监视她,我就……”
“嗯。”
霍砚低低地寒凉地应了声。
唐格想了想,试探着问:“霍总,那以后需要我随时向您汇报太太的行踪吗?”
“不必。”
霍砚吐出两字。
“好。”
“出去吧。”
“是。”
唐格很快离开。
烟很快燃到尽头,霍砚重新点了支。
青白烟雾从薄唇中漫不经心地吞吐,完美五官渐渐模糊,却有一股冷意无声无息地侵入进了他的五脏六腑。
酒吧里,她见到的人除了宋窈,只有霍容景。
翌日,清晨。
明家老宅的安静被打破,迎来了最早的客人拜访。
霍容景端坐在沙发中,耐心等到华敏君的身影在楼梯口出现便起身站了起来。
华敏君眼风淡淡扫过。
“你只有五分钟时间。”
睨了眼腕表,她毫不留情面地提醒。
“华总,”嘴角噙着叫人挑不出错的得体微笑,霍容景温润的嗓音似透着深情,“很抱歉这么早打扰您,我是来求娶明梨的,希望您能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