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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远之同样挠了挠头，似乎有点低估这段话在这年头的爆点了。
欠钱，小姨子，血汗钱，降价……
这些关键词，不是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八卦，就是如今这时代的痛点。
要明白九一年，一直到国企改革完成，都是三角债最严重的时候，拖欠工资远比后世厉害的多，大家对相关话题自然更有代入感。
最关键的，这八卦故事他直白刺激啊，又是大老板，又是小姨子的，确实符合这年头的人民群众的对艺术的追求……
更关键的，如今的人可没经过营销大时代……七八十年代的商家，还是很有节操的，广告都做的扭扭捏捏的，牛皮不敢吹，火车不敢推。
然后就成了只要你敢说，大家就敢信的局面。
这一个一个人，听到王远之的故事，居然没一个人想过是假的，全是义愤填膺，同仇敌忾！
真是个淳朴的时代。
“啊，的确良衬衫？十块钱一件？很便宜啊……”
“我八八年给我家那口子买一件都几十呢！”
“其实这衣服虽然穿着不太舒服，但是耐磨，不皱，很禁穿……”
“小家伙，给我来两件。”
“这么帅的小伙子，不要愁，阿姨先来一件！”
“我也来一件吧……”
因为帅，销量瞬间爆炸，加上王远之故事讲的情到深处，声泪俱下，什么家里从小我的妈妈告诉我，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那个颤音……很真实，顿时感动了一片人。
“这是我姐姐，遇人不淑，精神抑郁，全靠我养，不容易啊……”
王远之拉过来宋月蕊，凄惨的介绍着。
总之，一通卖惨后，大家顿时感觉这一对兄妹真的太惨了，同情心大起，纷纷慷慨解囊。
“你有这么惨吗？我遇人不淑是不假，可什么时候精神抑郁了？”
“你还想不想卖？”
“想！”
“那就多听多看少说话……听话，少吭声。怎么，你还打算把小姨子改成小婶子。”
“……”
这突然冒出的一句，把宋月蕊气的牙都痒了，这个流氓，真是越来越过分，可是看着不断出售的衬衫，咬了咬牙，算了，这话就当是狗叫，我忍！
忍！
就这样，宋月蕊的忍气吞声中，不到一个小时，一百多件衬衫，卖的一干二净！
宋月蕊最初是气，可到后面则是有点茫然，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录音机一放，引来一群人，王远之卖卖惨，说着说着这些人就自己动起手来了，钱一丢，衣服直接按型号拿，都没人的讲价的！
最让宋月蕊不能理解的是，明明王远之的爸妈都是双职工，加一起一月四五百，绝对算是村里的大户人家……
他是怎么好意思卖惨的，还穷人孩子早当家？
当然，她更不会明白，要说惨，这年头一个个虽然一月一百多，但是头上没点绿，生活也能过的去的人，怎么可能有后世一天几百万，一年几个亿，抠图拍个戏都是高危职业的明星更惨？
能有感冒都得工作的明星努力？
不可能啊！
大家谁感冒不得先住半个月的院？
感冒还能带病工作，一天赚几十上百万的，那努力的都不是人了。
不知道这些的宋月蕊，心想，人还能像王远之这么不要脸？
……
河风扑面，天边流云，七月的天很炎热。
穷人孩子早当家的王远之，裤兜里鼓鼓囊囊的，揣着六百块，很是威武。
心情不错，自然也不怕热了，大长腿蹬起三轮都更有劲。
这九一年，这一个一个都是天使顾客啊。都不用请托，气氛她们自己就带起来了，完全都是气氛组。
本来他只是打算拿黄鹤的故事来引流，然后凭借自己三寸不烂之舌忽悠一个算一个。鬼知道，一群人跟某些粉丝一样，一下进入群体失智，智商掉入大坑的局面，完全不用他多忽悠，自己随便说点什么，大家就自动帮忙脑补成一个完整故事。
然后就进入一种，如果我不买，良心就难安的局面。
在这种感动世界，催人泪下的故事中，有着良心难安的心理，加上哄抢的氛围，能维持理智的人着实不多。
接下来迅速卖光，自然是理所当然的。
三轮车里拉着王远之家的双卡录音机，而宋月蕊侧座在三轮车上，扶着车梆头，看着王远之的大长腿卖力的蹬着三轮，还是感慨道，不愧是能考上大学的，流氓归流氓，头脑那是真的厉害……
到现在，宋月蕊还有点恍惚，这一百二十件衣服，抵自己一季度的工资，本来她都愁死了。
没钱，无米下锅，只守着这一堆衣服，那吃喝嫖赌不成器的丈夫除了要钱就没别的，这日子怎么过啊。
怎么也没想到王远之一出手，也就不到一个小时，全卖出去了……
最关键的，人家还轻轻松松赚了自家一季度的工资。
想着，宋月蕊郁闷道，“我这辛辛苦苦三个月，不如你这一会赚的多？”
蹬着三轮的王远之诧异问道，“怎么，眼红？”
扶着车挡，宋月蕊眉宇之间有些无奈，叹了口气，“说不上眼红，但是有点气，气自己没本事。如果之前我自己没卖过，见你卖的如此轻松，恐怕真会感觉这没什么难的……可是我卖过，这一对比，才看出差别！之前我也卖了这么久，不是一件没卖出去吗？你能卖这么快，确实是本事。”
嚯，三观挺正啊！
王远之点点头，感觉自己确实能力超群，“那确实，你卖了半天，就引来俩流氓……”
这哪壶不开提哪壶，宋月蕊气的从后面锤了王远之一下，无语道，“啊喂，还能不能聊天？”
“哈，对对对，人艰不拆！”
王远之打着哈哈应道，不过心情真不错，之前宋月蕊怎么拆的他，他现在又怎么拆回去了……
我王远之，不是那吃亏的人。
宋月蕊再次听到人艰不拆，不过见识到王远之的本事后，心情跟最初却有点不一样。
其实就这样，没本事的流氓叫流氓，有本事的流氓叫放荡不羁。
想着，宋月蕊便好奇道，“什么叫人间不拆？”
蹬着三轮的王远之一脸人生艰难的感叹道，“人生已经如此艰难，有些事就别拆穿了。”
“……”
宋月蕊感觉他这是嘲讽自己，从背后瞪了他一眼。
是啊，我艰难！
不过宋月蕊也没生气，她现在确实佩服王远之赚钱的本领。
一想到这，宋月蕊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这次衬衫抵工资，以自己厂里的情况，大家处境跟自己之前也差不多吧？
巴不得赶紧处理掉所有衣服……
要知道，不是每个人都像王远之这么会忽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