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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鼎音早在府前恭候许久,直到看到一队身披黑袍骑兵不急不徐的身影方才舒了一口气。太子出行披黑袍掩饰行踪是宫里的规矩,同时也是为了方便接待官员的辨认。这黑袍骑兵行至府门口,那为首的骑手才抬了抬头,露出一张略显青涩的脸庞对着郑鼎音笑道:“二舅妈!”
“哎呦,你可算来了,赶紧进来吧,你表哥等你都等着急了。”郑鼎音赶忙牵起王师玄的马缰,欲往府里牵去,可她这手刚搭上马缰就只觉得背后发凉,转过头便对上王师玄身边骑手冷冷的目光,不由得讪笑着把手里的缰绳放下抱怨道:“怎的金少保来了也不说一声。”
金明乌只是冷哼了一声,便把目光移开了。
“老金就这臭脾气,二舅妈可别放在心上。”王师玄一边打着圆场一边策马往府中走,但是眼中的得意却被郑鼎音尽收眼中。他就是太子,是万人敬仰的存在,是所有人都要讨好的存在,哪怕是自己的亲族也不能触犯自己。
“站住!”一声急喝传来,惹得金明乌本就不明朗的脸色此刻又蒙上一层阴霾。
王师玄循声望去,一位与他年龄相近无几的蓝衣男子阻挡在他的马前,模样倒是平平无奇,可那少年的目光却让王师玄莫名觉得浑身发冷。
“但凡进我皇甫府之人,皆要下马,庶民还要行跪拜之礼,哪怕你是太子也不能破例。”阻在王师玄马前的正是郑鼎音的儿子皇甫澈,本来皇甫澈还对这位小小太子抱有几丝好感,可看到这太子如此羞辱自己的母亲后心中那丝血气便涌上心头,毫不犹豫的挺身而出为母亲解围。但皇甫澈的话音未落,早在一旁忍耐至极限的金明乌拔刀而出策马奔袭向口出狂言的皇甫澈。
“住手!”王师玄见金明乌擅自出手顿时脸色铁青,几乎是将这话吼出来的。
金明乌闻言身形一顿,但手中的动作并未停止,只是暗中的将刀刃掉换成了刀背,出手的劲气也小了几分。
“真当我皇甫家的人这么好欺负?”皇甫澈瞳孔一缩,身形不退反进,直直撞向金明乌的坐骑。
这一刹皇甫澈的举动就连金明乌也没想到,一时眼中的杀意也变成了惊讶。人马相撞,金明乌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坐骑居然嘶鸣了一声,然后狠狠向后倒去,最后狠狠砸在地上扬起尘土。
“对不起啊师玄,我家澈儿的力气大了些,怕是金少保会受伤了。”郑鼎音暗里偷笑,明面上倒是一幅冲撞了太子请太子责罚的柔软面孔。
王师玄摆了摆手,要是金明乌就这点能耐,那这太保的位置也就该换人了,不过他的目光始终没能离开皇甫澈,在那阵阵飞扬的尘土中,那道并不算太过壮硕的身影还矗立在原地。而金明乌就稍微狼狈了一些,毕竟谁也想不到一个仅仅舞象之年的男子居然有这般力气。
“金明乌,你擅自出手!眼里是没我这个太子了吗?”
“请太子降罪!”金明乌扫了一眼面不改色的皇甫澈虽然心有不甘,但他已经没了再次出手的机会,只得俯首认罪。
“你的罪还是回去让父皇定夺吧。”王师玄顺势下马,拍了拍金明乌的肩膀示意他起身。
“那师玄?咱们边走边聊?”郑鼎音心里早就笑开了花,平时看着小子舞刀弄枪的她心里还有些不快,如今这一手让真是让她吃了一惊,不过这臭小子的脾气还是一如既往的臭,说好的哄太子开心呢?
“客随主便,二舅妈您请。”有了刚才那幕,王师玄也谨慎了起来,皇甫府果然是个卧虎藏龙的地方。
“好好,不愧是太子,比我家那臭小子有礼节多了。”这种打一巴掌给一甜枣,反倒是让王师玄心里舒缓了几分。
随着郑鼎音与王师玄的入座,这筹备了一天的家宴才算真正的开始。来之前王师玄本以为宴席的正座会空出来,没想到竟会是皇甫澈坐在正座上。一直费心主持府中上下事务的郑鼎音等人都是坐在次座,而这偌大的宾座上却只有他一人。
“太子殿下,本来府中的宴席都应该是由我父亲一手操办的,客人也是由我父亲亲自招待的,奈何他老人家临时受命不能亲自款待太子殿下。这份殊荣就落在了我的身上,若是招待不周还希望太子殿下多多见谅。”皇甫澈提起酒杯朝王师玄笑了笑,一口饮尽杯中酒。
“哪里的话,要论辈分我还得叫你一声表哥。此次前来,也是为了我母亲向舅妈问声好。”王师玄再次搬出当今皇后这座大山,却看不见郑鼎音半分表情,众人也只是对王师玄笑了笑便再无其他多余动作。
“再者,也是为了拜访表哥表姐。”
次座上皇甫子楠抿着嘴向王师玄点了点头,也没有多余的动作。
“最后吧,也是为了我二娘女儿的婚事。最近这二娘是天天盯着这帮世家子弟看。我看有这好事就别让其他人占了,不知表哥你有没有当驸马的意思啊?”这王师玄的二娘便是王礼承的众多嫔妃种的慈妃,因为和王师玄走的近,王师玄就认了这慈妃为二娘。
皇甫澈有些傻眼了,这最近的桃花有点多的不靠谱啊,先是他娘亲乱点了几手鸳鸯谱,想不到这皇亲国戚的也要来插一脚?
“太子殿下说笑了,上周我还找城里最有名的先生算过,说我这命里啊找不到富贵的妻子。”皇甫澈打着哈哈,当驸马爷这种事打死他他都不愿意,毕竟娶了公主可就不能完成他妻妾成群的伟业,更别提云烟楼里的小娘子了。
王师玄脸色一冷,他父皇说过,他如果想继承这天子的地位,拉拢皇甫家的人是必不可少的,因为皇甫家的太后亲军是一步天大的底牌,而要掌握这底牌就必须要掌握皇甫家的人,不过看眼前这形式对他太过不利,皇甫澈明显对他这个太子并不感冒。
“哈哈,澈哥你也太会开玩笑了,像你这种潇洒的男子,什么样的女子配你都不过分,那算命的先生一定算的不准。”王师玄当时以为他沾着皇甫家的血脉这太后亲军他拿下会很轻松,现在看来要搞定一个尚未出道的毛头小子他都有些吃力,自己真是有些自大的过分了。而这时郑鼎音也发现了现在的苗头有些不对,太子如此明着面拉人,明显是要树立自己的势力,但皇甫家一向只听命于当朝太后与天子,哪怕是明立的太子他们也不买账。早些年的王礼承就吃过这种暗亏。可现在郑鼎音又不好直接开口,只能看着这两人互相斗嘴。
“太子殿下!我有急事求见。”
就在两人都有些红眼的时候,一声急喝传来,金明乌单膝跪地手中擎着一卷玉轴文书。
“是父皇来信!”王师玄心中一惊,这文书分作三等,第一等就是这玉轴文书,是急诏。二等则是金轴文书,基本上是一次性的手信调令。三等则是骨制文书,就只是一些普通的任务。不过这玉轴文书是王师玄第一次见到。
“太子殿下?若有要事,可到书房一议。”皇甫澈也看出这文书必不简单,忙着给王师玄打下圆场。
“失礼了。”王师玄来不及说场面话,径直离开。
刘念冷和郑鼎音面面相觑,也不知这个宴席该不该继续下去,目光便都落在正座的皇甫澈身上。
“添酒。”
宴席又热闹起来,推杯换盏之际,郑鼎音貌似看见皇甫澈一脸怅然的表情,只是在刘念冷的一次次劝酒下,她就再难关心那一道与宴席格格不入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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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臂上的花斑雪鹰歪着头看着眼前这位一脸沉重的男人,咕咕的叫了几声。皇甫澈刚收到了宫中的来信,他始料未及王礼承的死来的如此之快。这一路上他已然听闻东江的事情,没想到那十二个字居然灵验的这么快,只过了数天就有八个字灵验了。现在的他只要更快的奔赴京城,取得太后亲军的控制权才能避免宫内的变故。
“皇帝的死瞒不了多久了,齐鋆王,赵西王离京城最近,野心也最大,皇帝的死一旦泄露出去,若没有人主持大局怕是这位子要换别人做了。”来不及休息,皇甫寿踩灭篝火翻身上马心里宛如有无数的蚂蚁在爬。
“瞒?老三的锦司卫就是个摆设,我们想往里安插多少人就安插多少人,他死的消息第二天我就知道了。”
皇甫寿还未反应过来,几道冷箭就直直射出穿过皇甫寿坐骑的头颅,带出几道血花。等回过神,整个林子里已经亮起一片火光,在火把摇曳的光影下,皇甫寿看清了说话人的面容,正是他所预料野心最大的齐鋆王,王礼展。
“老大死的早,这位子本就该是我的!要不是老头子昏了头,听了吕印真的鬼话,怎么可能让老三那个糊涂蛋继承皇位?”王礼展扫了一眼滚落在地的皇甫寿,又自顾自的笑道:“老四的胆子不敢起兵,我理解他。其他的异姓王我就更不指望了,但皇甫寿,你的太后亲军可太吓人了,吓得我啊,一宿一宿的睡不好觉。”
皇甫寿缓缓起身环顾四周,发现这里早就被包围了,看来是自己的行踪早被人出卖了。一想到是这样,皇甫寿的脸色便愈发的铁青,目光里的杀意也汹涌起来。
“皇甫寿,只要你肯效命于我,我保证以后的皇甫一族绝对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王礼展微微一笑,貌似又想到了什么,便赶忙补充:“对了,你不有个儿子吗?我可以给他封侯封爵!只要你肯答应,我让他做封王都行。”
“齐鋆王,你也太小瞧我们皇甫家的人了吧。”皇甫寿有些无奈,谁不爱慕高官厚禄?封王?就连有的开国元勋都不曾有这待遇,王礼展居然敢如此大方,看来这太后亲军着实卡住了他的咽喉。若是这样,那他便更不可能交出太后亲军了,他们皇甫家世代忠君,绝无可能做出反叛之事。
“你们皇甫家的人一个个真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既然如此,那便动手吧。”王礼展颇是头疼,之前想逼宫时他也找过当时太后亲军的将军皇甫玉,只是对方甚至连见他都不曾见他,只是送了一句“食君禄,忠君事”便把他打发了事。现在想起,王礼展还是有些难以接受,便又开口说道:“人若是死了,就分尸,扔下悬崖喂狗。”
“王礼展,你永远都坐不上皇位!就算我死了,太后亲军也不会解散,他们只会反扑的更厉害!”皇甫寿知道今天是必死之局了,想从这位封王的亲军手里逃出去?简直是痴人说梦。
“等你到了地下,你自然会看到,不。是你们皇甫一族的人都能看到。哈哈哈!”王礼展宛如疯魔,再次遁入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