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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太阳揉着懵忪地眼睛懒洋洋地从东方慢慢升起。带着圆形眼镜帽穿着厚厚棉袍的管家孙德福就已经站在大门口,他有条不紊地指挥着年轻的小伙计往门口的廊檐上挂红灯笼了。孙德福站着下面喊着:“有点往右偏了,往左边!好,就这里!”
那伙计挂好了一只站在高高的梯子上好奇地问:“孙叔,这不年不节的往门上挂什么灯笼啊?”
孙德福看着心情不错,他兴高采烈地说道:“明天啊,西南府就要来咱们府里提亲呢,这以后咱们皖江城和西南府结了亲,可绝对是强强联手睥睨天下啊!“
那伙计一边从梯子上爬下来一边好奇地问道:“三小姐不是宁死不从吗?怎么还来提亲!”
管家孙德福脸一沉说道:“你懂什么,这三小姐不答应,不是还有二小姐的嘛!”
那伙计忍不住笑了:“孙叔您老逗我玩的吧,二小姐?二小姐去了法国这么多年都不曾回来过?跟二小姐提亲?二小姐就算真的漂洋过海的回来结婚了,那不也得还几个月能回来到不是嘛!您就别一大早的拿小的开涮了,成不?”
管家孙德福冲那小子脑袋啪夫人拍了一巴掌:“臭小子就你机灵!不说话当你是哑巴啊!府里说有就有,乱说话小心头上的脑袋!”
那小伙计吓得脖子一缩伸了伸舌头就想跑,孙德福一把拧住他的耳朵:“臭小子,还有一个没挂呢,你往哪里跑?又想偷懒!”
那小伙计吃了疼一边求饶一边嬉皮笑脸地说道:“孙叔,您老就当我年少无知少不更事还不成吗,哎呦哎呦!您再不松手的话,小的这耳朵可就玩完咯!我还得挂灯笼呢,没了这耳朵可就没法听您指挥咯!”
“臭小子,就你贫嘴!还不赶紧挂那一只去!”孙德福笑着松开了手。
“这就挂这就挂,您这就给您挂上去!”
孙德福笑着送了手:“臭小子,我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耍滑头!”
那小伙计猴子一般轻巧地再次爬上了梯子,三下两下就把灯笼挂好了!他下了两个阶梯觉得慢了,蹭地一下子跳到了地面:“好了!还有啥活要干的不?管家老爷!”
孙德福想了想小伙计刚才的反应,赶紧说道:“你刚才倒是提醒我了!这么着吧,你去把府中上上下下的丫头嬷嬷家丁全部给我叫到院子里来,我要开会!要快啊,记住一个都不能落下,谁不来我扣谁的俸赏!”
“得哩!”那小子领了命令一阵旋风般地跑进了院子。管家看了看还靠在廊檐下的梯子摇了摇头,走进了院子。
一听说不来要罚俸赏,不一会人就聚齐了!孙德福站在台阶上清理了一下嗓子大声地说道:“今天召集大家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告知大家:明天西南府马督军要来我们少帅府提亲,这对于整个皖江城来说都是大喜事!”
消息一出,下面开始议论起来了,这个说:“三小姐不是不答应吗?跟少帅闹的又是摔东西又是要自杀的,谁不知道啊!”
那个又说:“就是,就是,以三小姐的脾气,如果强行逼嫁的话指不定会不会闹出什么人命案子呢!”
“那可说不准!不过,也难怪我们小姐不答应,听说那个马督军还是个瘸子,别说
我们三小姐那么心高气傲的一个人,就是我也不答应呢!”
“少臭美了吧你,就算你愿意人家也得要你的嘻嘻!”
“讨厌!要你要你行了吧!”……
孙德福一见下面闹的乌泱泱的不耐烦地说道:“安静!大家安静!听我说完!
”大家一看管家不太高兴了,赶紧都闭上了嘴巴,周围立刻安静了下来。
孙德福刚才听到了下面的议论,心里很不开心,他没好气说道:“你们乌泱泱地瞎议论什么呢?一点规矩都没有!谁说嫁人的是三小姐了?即将出嫁的是二小姐孙向晚!”
下面一片哗然,孙德福冷冷地说道:“谁有异议道前面来问我?”顿时下面没有声音。孙德福大声说道:“你们只需要记住嫁人的是府中的二小姐,别的都不得相互打听相互议论,出了府门更不得胡说!一旦有人举报或者被发现严格按照府里的规矩严惩不贷!都管好了自己的嘴巴,别没事给自己找麻烦!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众人齐声回答道。
“成了,事呢,就是这么个事!都下去干活去吧!”孙德福道。
人群散尽后,孙德福看到了一直站在人群后的刘少卿,他赶紧走了过去:“刘副官,已经按照您昨天的吩咐吩咐下去了,你看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刘少卿看了看散去的人群道:“差不多了吧!他们都经历过上次清人事件,做事说话该有分寸的!”
提到上次清人事件,孙德福又想到了昨天在孙映寒的房间看到杜妮娜令人不寒而栗的眼神,他忍不住叫了一声:“刘副官!”
刘少卿见管家脸色突然有异问道:“怎么了?孙管家!”
孙德福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哦,没,没事!”
刘少卿并未留意孙德福的异常道:“映寒昨天怎么样?”
孙德福道:“还算安宁,我现在就去看看厨房药熬好了没有!”
刘少卿点了点头向孙映寒的房间走去。
孙映寒早就醒了,他一直披着大衣从窗帘缝隙看着外面的一切,听到管家说到孙府的二小姐孙向晚,孙映寒的嘴角露出一丝轻蔑地笑:苏向晚!既然你这么贪慕虚荣,我孙映寒就成全你!为你这种女人难过不值得!眼见着刘少卿往这边走来,孙映寒愤恨地拉严实了窗帘,做到了客厅的沙发上!
“兰香!兰香!”孙映寒没好气地喊道。
兰香吓的一路小跑跑了过来,看到孙映寒脸色铁青她胆怯了叫了一声:“少帅!”
“这花今天怎么没换?”孙映寒冲着茶几上的百合花一努嘴道。
“少帅,这是早上刚换的,新送来的怎么会不新鲜呢,”兰香辩解道。
“我看着就不新鲜!派人重新去买!告诉花店以后再送这种不新鲜的就别送了!”孙映寒冷着脸道。
“是!”兰香回答道。
刘少卿步入门口正好听到一切,他看了看桌子上的百花香清新地吐着花蕊,哪里有半点不新鲜呢?他冲兰香努了努嘴道:“去沏一壶茶来吧!”
兰香点了点头,如释重负般退了下去。
刘少卿走到孙映寒的对面坐了下来,他见孙映寒一直铁青着脸知道他心里难受:“映寒,怎么这么早就起来呢?感觉好点没有!”
孙映寒道:“死不了!”
刘少卿见他并不想说话,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俩人就这么僵坐着。
这时候管家孙德福亲自端着药走了进来:“少帅,药煎好了,您快趁热喝了吧!”
孙德福从孙映寒还未出生就在府中供事,一直尽职尽责,小时候也经常背着他玩,所以孙映寒对他还是有几分敬重的,他面色稍稍缓和了一下道:“孙叔放那里吧!我等会再喝!”
孙德福见少帅面色稍稍好看些道:“夫人临终前祝福奴才一定要替他好好照料少帅,所以少帅还是趁热喝了吧!”
孙映寒看了看孙德福又看了看黑乎乎地汤药,赌气似得一口气灌了下去,孙德福一只手接过空碗,一只手变戏法似的从袖洞里变出了一颗糖来:“喝完药吃一颗糖甜甜心,病就好了!”这句话是每次小时候孙映寒生病的时候,孙映寒的母亲都会这么说的,想到母亲孙映寒心底的冰山悄然融化了,童年少年青年的每一个片段刘少卿何曾缺席过?为什么自己心底一直梗着一根刺总跟他过不去呢?想到这里,他的眼角微微湿润了,接过糖丢进口里,半天都不说话。
目睹着孙映寒脸上每一个细微的变化,孙德福脸上闪现一丝不易察觉地微笑,然后冲刘少卿微微使了个眼色,悄悄地退了下去。
刘少卿冲孙德福的背影投去感激地目光,他扭过头道:“映寒……”
孙映寒声音柔软了许多:“是想说明天西南府来提亲的事吗?你们看着安排吧!”
“明天你能接待吗?你的身体……”刘少卿迟疑地说道。
想到昨天的事,孙映寒心底又狠狠地痛了一下:“我的身体没问题!你安排人教教……她,教教她一些西洋的礼节!既然是作为孙府的二小姐嫁过去的,二小姐长期住在国外不懂得西洋的礼节还是不太合适的,既然做就尽量不要让别人看到破绽吧!”
刘少卿看了看孙映寒:“好,我这就着手去安排!明天我先和煜参谋到车站去迎接吧,您身体抱恙就在府里安心等着吧!”
孙映寒微微闭上眼睛点了点头,刘少卿识趣地说道:“那我先下去安排了!你休息吧!”孙映寒靠在沙发上,感觉头疼欲裂,他习惯性地伸手向怀里摸了摸,摸到了那块怀表,他心里顿时安定了许多,他牢牢地把他攥在手心,破天荒地没有打开他,他用手指轻轻地摩挲着已经被摩擦的发亮的金属外壳冰冷而又坚硬,孙映寒轻轻地把他贴在自己的脸庞:锦儿你说我哪里不如马南笙?容貌、学识、才华还是家世?为什么我一直在努力地亲近讨好她,可是她凭什么对我所做的一切都视而不见?谁给她的那份骄傲?她凭什么这么骄傲!
锦儿,我用了三年多的时间来忘记你,试图去接纳她爱上她,为什么总是事与愿违呢?我真的要眼睁睁地看着她做了别人的新娘吗?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孙映寒第一次对自己长久以来的自信产生了深深地怀疑!他颓废地躺在沙发上感觉到这个世界从未有过的寒意。
出了门刘少卿就遇到兰香端着沏好的茶走了过来,他赶紧拦住道:“这茶暂时还是别送了,去吩咐厨房准备点粥,你等会再送过来吧!让少帅一个人静一静!”兰香感激地冲刘少卿点了点头!刘少卿侧身走过,直奔揽香阁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