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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老死不相往来。

作者:彼得猫的雪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推荐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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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此,我默许了肖成的这种情意。

    但当时我对于肖成,大抵不过是一种欣赏和若有若无的好感。

    真正触动我的,正是那一袋莲子。

    不知道肖成是如何得知,我对于莲的喜爱。

    他托人给我捎来了莲子。

    这么简单平凡之物,却让我莫名感动。

    从小到大,我的身边,总是围绕着我的至亲之人。

    但是我的所思所想,似乎并没有真正被理解。

    不论是父亲,还是邢轶,所关心的,是我的生活是否富足。

    至于我在喜爱什么,忧愁什么,对他们来说,大概是无足轻重的。

    如今,却有一个人,在默默地注视着我,关心着我的悲喜。

    我不禁喜不自胜。

    我当即做了一个,不知道,是喜还是忧,是福还是祸的决定。

    我派人下帖,在听风楼宴请肖成。

    我的本意,是为了酬谢,他的大大小小那么多的礼物。

    但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大概是要踏出万劫不复的一步吧。

    果然,肖成欣然应约。

    这是我和肖成,第一次单独见面。

    他显得很木讷。

    甚至有点呆。

    和他平时能言善辩的模样大相径庭。

    他局促地,跟我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看得出,他很紧张。

    我不禁哑然失笑。

    这个男人的心思,我竟是一眼就看穿了。

    宴席结束,他一本正经地将我送到,远书楼的街外。

    穿过一条小街,便是远书楼。

    我轻轻一福,与肖成告别,便穿过小街,回远书楼去了。

    谁知第二日,我竟收到了肖成的书信。

    书信中,他狠狠地责备了我。

    他说,远书楼外的小街,车马众多。昨日我却是肆无忌惮,横冲直闯,实在与我的文雅形象不符,更是置自己的安危于不顾。

    他虽洋洋洒洒骂了一大篇。

    但我的心,却异常的感动。

    原来昨日分别后,他竟是目送我回到家中。

    我一向,认为男人,多是薄幸寡情之人。

    即使对女人大献殷勤,也不过是贪图美色。

    但肖成,却在为我的安危而操心。

    我不禁重新审视肖成的心思。

    他大概,是真心待我吧?

    于是,我开始更加频繁地与肖成会面。

    我们相谈甚欢,相见恨晚。

    有一次在听风楼,他终于鼓足勇气告诉我,其实,他心悦我已久。

    从他第一次见到我,就暗生情愫。

    后来他到远书楼拜访家父,不过是找机会与我接近。

    他说自己,只想远远地站在一旁,静静地伴着我便好。

    他从来没有想到过,能有机会吐露心声。

    听了他的心声,我当然很震惊。

    震惊之余,我又觉得理所当然。

    我微笑着告诉他,他的心思,我早就知道了。

    从那以后,我的心中,便真正地,有了肖成。

    说实话,我也从来没有想到过,我会有这样的一天。

    从小到大,我认同的,都是忠孝仁勇之类的道义。

    男人的薄情寡义和移情别恋是我最反感之事。

    而那些破坏男人家庭的女人,我一向极尽鄙夷。

    如今,我自己倒是成了,自己最讨厌的人了。

    我现在才知道,很多事情,并不是非黑即白。

    情感是那么复杂。

    背叛之中,也可能有不得已的理由。

    我有的时候,觉得一切都不是那么不合理。

    如果这个世上,多了一个人来关心和牵挂我,那,何乐而不为呢?

    但不论如何,那段时间,我还是背负着,沉重的负担。

    对邢轶的内疚,对身败名裂的恐俱。

    但另一方面,则是与肖成在一起的愉悦。

    对被理解和被尊重的愉悦。

    这些复杂的情感,不断地折磨着我。

    不但如此,那种得与舍的纠结,更加令我痛彻心扉。

    我希望和肖成长久。任何与肖成的分离,都让我难过。

    但同时,对邢轶的不舍,让我矛盾。

    不但如此,肖成的态度,也令我寒心。

    他说,他的原配妻子,他既不能舍弃,也不会伤害。

    所以,我便很落俗套地,必须是个不见天日的存在。

    我和肖成,必须面对长时间的分离和偶尔不光明正大的相聚。

    但作为男人,肖成对于这些分离,不以为然。

    我只能更加孤独地,承受孤独。

    我被这些矛盾和纠结,折磨得痛苦不已。

    我很多次地,尝试着剪断情思,与肖成分开。

    但我发现,我越是想要忘了他,越是忘不了他。

    我只能在漩涡里,无力地挣扎。

    原来有些事情,越是甘甜若饴,越是要以酸涩无比作为代价。

    终于,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出现了。

    我发现我,有了肖成的孩子。

    多么低级的情节。

    多么恶俗的桥段。

    但我终于知道,没有谁的感情,会非同凡响。

    没有什么至死不渝,也没有什么海枯石烂。

    任何情感,都是有开始,和消亡的。

    当我知道了我面对的困境,我不得不思考,这个孩子的未来。

    所谓为母则刚。

    我决定,去找肖成。

    我希望,孩子有个完整的家。

    但是,肖成那时,似乎遇到点麻烦。

    当我赶到长贞岛,发现八大门派的掌门,竟然都在肖成的长贞岛中。

    当时他们八人,似乎在商议什么秘事,显得焦虑不安。

    我在外堂等了很久,才见到了肖成。

    但肖成,根本没有给我任何机会。

    “我最近,有些重要的事情要做。我们暂时不要见面了。”他如是说。

    我很震惊。

    但更多的是,不忿。

    “为什么?”我质问他。

    “我要做的这件事情很棘手。我不想分心。”肖成回答得很坦然。

    “那你想如何处置我呢?”我有些恼怒了。

    “等我的事情处理完了,我自然会去找你。”肖成有些不解。男人将女人放在事业之后,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那你想让我等多久呢?”我还抱着一丝期望。

    “不知道多久。”他回答得施施然。

    我忍无可忍:“你是觉得,我便是那,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吗?”

    “自然不是的。”他否认,但脸上的表情却异常平静。

    那些曾经深情的目光,竟一丝也没有了。

    我的语气强硬了些:“如果我不同意等呢?”

    肖成一愣,思索一阵,冷静地道:“那一切便你自己决定吧。”

    我心中一痛。

    那些曾经打动我的深情,原来最终也会化为冰冷的敷衍。

    于是我冷笑一声:“我以为,我得到了真情,结果,不过是成为了别人的玩物。”

    说罢,我便转身离去。

    我只希望,从此与肖成,老死不相往来。

    .

    .

    但是真正让我崩溃的,并不是肖成,而是邢轶。

    倒不是说邢轶为难我。

    反而,他根本没有为难我。

    我犹豫很久,决定还是不要告诉邢轶真相。

    于是,我专门将邢轶叫回府中,与他面谈。

    邢轶有些不自然。他为我的严肃,而感到不安。

    我望着邢轶,他的两鬓,竟已经有些斑白。

    不知不觉,我和他也在一起多年了。

    我第一次和他这么认真地说话,竟然是为了诀别。

    我心中突然有些酸楚。

    细细回想起来,我和邢轶,究竟有什么大不了的过节,要走到诀别的这一步?

    确实没有。

    我们之间,不过是些鸡毛蒜皮的小矛盾。

    是所有的夫妻,都会面临的问题,经过的阶段。

    真正大不了的,其实是时间。

    时间,让热情磨灭,让厌腻滋生,让矛盾变得不能容忍。

    有些矛盾,仿佛让人觉得,忍无可忍。

    但是当真的要抛弃那些矛盾,那些矛盾,似乎又变得弥足珍贵。

    那些风平浪静的日子,那些平淡无奇的时光,我曾经觉得是个牢笼。

    但当我要远离那些平静,我才发觉,这些平平淡淡的日子,其实是多么地让人安宁。

    人的那么多想法,不是都需要建立在安稳的基础之上吗?

    没有安宁,什么自由,什么多情,都显得那么苍白和多余。

    突然之间,我是多么希望,这一切都是一场梦。

    大梦醒来,抚胸庆幸,暗叫一声好险。

    我想,如果我还有机会,拥有这平静的生活,我必定用余生,从容守之。

    可惜,这些不过是如果。

    是忏悔。

    是悲叹。

    事已至此,我还有何面目,安守这份平静?

    我竟是亲手,毁了自己,从来没有意识到的,宝贵人生。

    知道现在,我才真正体会了,失去之时才知珍惜。

    但不能否认,我的珍惜,实在是太晚了。

    因此,我只能,结束这一切。

    于是,我冷静地对邢轶道:“我要离开了。”

    邢轶有点发懵:“离开?你可是想出去散散心?也好,你总是怨我不陪你。不如,你我二人去那风景优美之处转两天?”

    我心中一酸,邢轶这么善解人意的时候,以前我怎么没有发现过呢?

    我面无表情地道:“不需要你陪。我自己独自一人去即可。”

    邢轶有些吃惊:“那怎么行呢?你自己一人去,多不安全啊?你要去哪里?不如我让管家随你去也可以。”

    我摇摇头:“我不需要任何人。我自己一人离开。而且,我,我不会再回来了。”

    邢轶似乎还是不理解:“怎会不回来?不论去哪里,你总归是要回家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