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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九并没有跟进来,他朝着花翎摆了摆手,此刻他知道花翎也许需要静静,他跟进去了,只会变得没有静静,只有吵吵。看着实验室的大门在花翎的身后合上,小九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敖肃寝宫。
实验室中空无一人,花翎知道敖肃一向独立研究,没有助手也不需要仆卫,能进入这实验室之中的活物,不是实验对象就是求医的病人,他自己就算是这两种之一,或者是两种结合……
花翎想到了自己当时和敖肃分手时的愤怒,质疑他将自己当成实验品,质疑他对刑天所做的一切……那时候他觉得自己的心痛得快要成渣了,失望和怒火充斥着他的大脑,他觉得他感受到了来自世间的最大恶意带来的痛苦。
而此时此刻,花翎才突然发觉,彼时他所纠结愤怒的一切在敖肃消失的那一刻似乎都变得不重要了,这一个月来他脑中最大的念头只有思念,疯狂的思念,以及思念过后胸口那无尽的空洞。
他也明白了,世间的最大恶意,不是让人焚心灼胆的痛苦,而是让人万念俱灰的绝望……
花翎快步穿过走廊,来到了敖肃的实验室中央,一路上,所有的水晶门都自动为花翎开启,畅通无阻,仿佛他也是这里的主人一般。
花翎站在偌大的实验室中间,看着周围琳琅满目的仪器和设备,一时间有些茫然。
这时,小海马从他的口袋里探出头来,看到了熟悉的环境,兴奋的啾啾了两声,尾巴一弹,从花翎的口袋中弹了出来。
它在地上弹了几下,然后回头看了看花翎,随后一跳跳的朝前面蹦去。花翎见状,立刻跟在它的后面朝前走去。
小海马跳到了实验室一侧墙边,在墙根处一蹦一蹦的向上弹着。
花翎看了下这是一面普通的墙壁,墙壁的中央之处挂着一个方形的电子时钟,他伸手打开那时钟的罩子,发现下面有一排数字按键,花翎明白了,这个墙壁是一道密码门,根据上面的显示密码应该是四位,密码是多少?
花翎低头看了看小海马,花啾啾一脸爱莫能助的摇了摇头。花翎想了想,输入了敖肃的生日0922,提示错误;他又输入了自己的生日,依然错误。
花翎沉默了片刻,伸出手指按下了0808,只听咔哒一声响,墙壁中央出现了一道暗缝,随后向两侧缓缓移动,门口的一个房间露了出来。
小海马欢快的抖了抖背鳍,蹦蹦跳跳的弹了进去,花翎跟在它的后面,走进了房间。
这个房间并不大,和外面的琳琅满目不同,这个房间没有任何的设备和仪器,四面墙壁都是整齐的柜子,中央一个正方形的书桌,干净而整洁。
花翎一眼就看见了放在书桌上的一个玻璃容器,里面放着的正是自己的那半截手臂。花翎心中一动,快步走到那书桌的面前,拿起了那容器。
看着那修复得完好的手臂,花翎的心中一阵难过,曾经的断臂之痛他依然记得,那时候他不顾身体的疼痛,咬着牙就为了把敖肃的基因从自己身体内移去,想要和他彻底撇清关系。而此时此刻,这手臂中的残存的一点基因却似乎成了他最后的希望。
如果……敖肃真的再也回不来了,那么这点基因将是他留在这世间的唯一一点东西……
想到此,花翎的心口一阵剧痛,他抱着那容器罐子坐在了地上。
片刻过后,花翎凝神殓息,小心翼翼的打开那容器,将手臂从里面拿了出来,断口处的血管和经脉鲜活的搏动着,花翎将自己左右的假肢取下,将那半截手臂放在了肘处。
只见那手臂的边缘之处一触碰到花翎的肌肤,就仿佛是活了一般,一条条血管和经脉都自动的寻找着和自己契合的另一端,找到之后,迅速的接壤融合。
不到十分钟的时间,整条手臂就已经完美的结合成功,只在结合的边缘之处留下了一道淡粉色的环形伤疤。花翎动了动手指,熟练而灵活,仿佛这条胳膊从来都没有离开过他的身体一般。
小海马新奇而兴奋的围着花翎蹦蹦跳跳,眼中尽是喜悦之意。
花翎的神情之中却没有失而复得的喜悦,反而是一片焦急之色,他调动体内残存的真气在手臂上游走,试图感知不属于自己的那部分基因。
半个时辰过后,花翎的额角渗出了汗珠,却依然是一无所获,他的眼中带着坚韧之色,仍然一次次的尝试着。
就这样,花翎在地上整整坐了一天一夜,直到体内的真气耗尽,精疲力竭。他靠在墙边的柜子上,眼中的神情痛苦而绝望,他完全感受不到关于敖肃的一丁点气息。
敖肃,敖肃……你究竟在哪,我在等你,你感觉到了吗,我在等你回来……
花翎的意识越来越飘忽,他双手紧握,巨大的失望让他原本就透支的体力终于到达了极限,抵挡不住连日来的紧张和疲惫,他沉沉的睡了过去。
小海马守在花翎的旁边,心疼得蹭了蹭他的手背。
……
不知过了多久,花翎猛地醒了过来,他睁开眼睛的一瞬间看见四周的景物有些茫然,几秒钟后立刻恢复了清明,他立刻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裤子,只见他的衣衫完好,裤带和拉链都整齐的系着,没有一丝异样,自己两只手仍然紧紧的握在一起,和睡着之前一样。
一股巨大失落之意涌上了花翎的心头——没有撸。
自己的这只手没有失控,以前当他和敖肃不在一起的时候,睡着之后这只手臂都会被敖肃的基因控制,而现在这个功能没有了。
这说明了什么,是不是……敖肃已经真的不在了。
花翎缩起身子,茫然的靠在柜子上,这最后的一丝希望也彻底破灭了吗……
他觉得自己身体里支撑着的最后一丝能量弦也断裂了,他不知道此刻自己该去哪里,该做些什么……
看着花翎那面如死灰的模样,小海马有些焦急的叫了两声,在地上蹦了几圈之后仿佛突然灵光一现,一蹦一跳的跑到了柜子的旁边,用嘴巴轻敲了几下那柜门,随后豆大的眼睛乌溜溜的看着花翎。
花翎见状,半晌后才勉强撑起胳膊,伸手打开了柜子的门。
看到柜子里的东西,花翎愣了一下,里面是并排的架子,上面整齐的放着一个个手指大小的黑色圆柱形物体,架子下面贴着一排排的日期时间。
花翎伸手拿起其中的一个黑色的物体,只见上面写着:空间袋实验记录-no146。
花翎明白了,这些圆柱形的物体应该是敖肃的实验记录数据。一个小柜子的一块小方格里,就存放了上百个记录数据存储块,看着四面及顶的柜子,花翎难以想象这些年敖肃究竟做了多少实验。这些数据对于三界而言,也许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但是此时此刻,花翎对这些东西完全不感兴趣,他打算把手里的东西放回原位,就在这时,一旁的小海马蹦了过来,挡在他的面前有些焦急的蹦了蹦,同时他将自己的尾巴朝着花翎扭了扭。
花翎微微一愣,看见了手中的圆柱形物体和小海马的尾鳍大小形状刚好契合。
小海马鼓了股腮帮子,尾鳍张开,一个黑洞露了出来。
花翎有些犹豫的将手中的黑色小圆柱小心翼翼的塞了进去,几秒钟后,只见小海马的肚皮亮了亮,随后嘴巴呈现出了喇叭状,敖肃的声音从它的口中传了出来。
“15日,空间袋的实验记录,第146次,实验材质为章鱼囊皮混合珊瑚礁粉末……”
听见敖肃的声音,花翎的身体一抖,他抓起小海马的身体放在手心,睁大眼睛仔细的听着它口中发出的声音,敖肃那低沉稳重声音一如既往的熟悉……
花翎的鼻头微微泛酸,抱着小海马的身体仔细的听着,记录的内容并不长,敖肃的话音简练而干脆,清晰有条理,哪怕最后的实验结果是失败的,他的语调中也没有一丝的起伏,平静如水,分析了失败的原因之后,记录结束了。
花翎却仿佛魔怔了一般,伸手摸索着小海马的身体,试图找到重听按键,他想听敖肃的声音,他想听,那种渴望就好似沙漠中快要渴死的人看见了海市蜃楼中的绿洲一般,明知道是虚幻的假象也要奋不顾身的冲过去……
小海马扭动着身体,啾啾的抬头朝着对面的柜子叫着,示意花翎去那边。
花翎迅速的从地上爬起,不顾身体的虚弱和头晕,快步走到对面墙壁的柜子前,在小海马的示意下打开了一扇柜门,里面依然是排列整齐的各种小存储体,架子下面的日期正是花翎在龙宫治疗之时的那个阶段。
花翎的心砰砰的跳着,他的目光一行行的扫过标签,最终视线停留在了他和敖肃相遇的那一天。
花翎的手指有些颤抖,他轻轻的拿起那个小圆柱,缓缓的塞入了小海马的尾鳍之中。
几秒钟后,敖肃的声音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