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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9公敌纪情,野心家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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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监管处很忙,已经不止一次收到了来自人事部、财务部、饮食部、采购部等部门的投诉。

    人事部投诉财务部,亏空公款,拖欠薪资。

    财务部投诉采购部,花销无度,超支预算。

    采购部则投诉饮食部,食材开销实在太过高昂,流动资金告罄,无奈之下,只有向财务部报备,以求下拨款项。

    库房那边也是一团乱麻。

    “小姑娘,你是哪屋的?”

    对方比了个“六”。

    “哟,原来是六夫人身边儿伺候的,我怎么以前没见过你啊?”

    “我半个月前才上岛。你是?”

    “我比你大,叫我声真姐得了。以前在大厨房打杂,后来调到第八脉。六夫人和八夫人的关系好着呢,咱们以后没准儿抬头不见低头见。”

    “那敢情好!我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能认识姐,修了八辈子福。”

    真姐笑得花枝乱颤,“对了,你来库房领什么?”

    “六夫人刚看了中医,开了方子,还差一味药,让我来库房取。”

    “哟,这药怕是挺金贵吧?”能入库房的东西,不说“价值连城”,好歹“有市无价”。

    那姑娘压低了声音,“是上百年的灵芝来着。”

    “我的个乖乖……”

    “真姐,你呢?”

    “八夫人看了一档养生节目,试着煲虫草汤,让我来库房取些冬虫夏草。”

    “那可是好东西咧!”

    “是啊……这些夫人们都四十好几,有的已经满过五十,可看上去跟三十岁没差。不都是用钱堆出来的嘛?这女人呐,还就得娇养着……”

    “真姐,快到我们了……”

    “阿纯妹子,今天你值班啊?”真姐一张脸笑得像朵菊花。

    要说这阿纯也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居然被派到主宅去伺候家主夫人,六部改革之后,又被夫人钦点负责库房出纳事宜,看得好几个小姐们儿眼红不已。

    如今,就连她也要点头哈腰,忙不迭赔笑。

    “是真姐啊,来帮八夫人取东西?”

    所幸这丫头是个稳重的,不骄不躁,半点儿架子也不端。

    “是啊,来取些冬虫夏草。”

    阿纯笑了笑,翻开库存登记册,“麻烦先等会儿,我看看还有没有存货……”

    “不麻烦,不麻烦……你慢慢看。前天我过来的时候,值班小哥说没有存货,我想这都过了两天,应该是补齐了……”

    安家不缺钱,一般这种缺货状况不会持续超过一天,况且她隔了两天才来。

    “真姐,不好意思,又没货了。”阿纯满眼抱歉。

    “没、没了?”

    阿纯点头,“昨天刚补的货,结果还没捂热就被平嫂领走了,让八夫人多担待点,毕竟是老夫人。”

    她还能说什么,当下点了点头,灰溜溜走开。

    又是无功而返,八夫人估计又要发脾气了。

    “你呢?要领什么?”

    “六夫人熬药,需要三钱灵芝,年份得上百。不、不会也没有吧?”

    阿纯看了她一眼,“放心,库房里还有。大海,去三楼药藏室,把第二百四十八号箱里的灵芝称上三钱……来,你先在这儿登个记。”

    “阿纯,”大海一挠头,“今天上午平嫂来领东西……”

    阿纯心知不妙,果然——

    “她说要用雪莲炖乌鸡,进来挑挑拣拣,被她翻到了灵芝,就一起被拿走了……”

    阿纯忙不迭去翻今天上午的出库记录,险些一口老血喷出来,满满两张清单,都是名贵药材和香料,诸如燕窝、鹿茸、麝香之类,就跟水一样哗哗往外流。

    “你就这样让她领走了?!”疑问,加质问。

    “不然还能咋样?”大海耷拉着头。

    “你说你……”阿纯恨铁不成钢。

    “纯姐,我也是没办法,平嫂那老妈子,厉害着咧!”

    “亏你五大三粗,被个老太婆吓成软脚虾,怂不怂?”阿纯气不打一处来,这才过了小半月不到,东西就空了,就算补货也没那么多资金,况且这两单足足搜刮了大半昂贵药材,是整个后宅平时三个月的用度!

    “姐,我也不想怂啊!关键是,平嫂搬出老夫人,我哪里敢说个不字?况且,夫人前不久才吩咐下来,要尽可能先满足老夫人那边……这、我也难做诶!”

    阿纯哑口无言。

    半晌,才意识到六脉的人还等着,一开口就是道歉的话,“实在不好意思,你看这个情况,我也没料到,不如你明天或者后天再来,这事儿,我也做不了主,如果要补货的话,还得去请示夫人……”

    “可是六夫人的病耽误不起,我们做下人的也没办法……”那姑娘一脸为难。

    阿纯好话说尽才劝走了她,重重吐出一口浊气,瘫软在椅子上。

    “姐,你可别吓我!”大海目露紧张。

    “别嚷,我歇会儿。”

    “你说这情况到底该咋整啊?!”大海抓耳挠腮。

    阿纯却猛然起身,“你替我看着,我去趟主宅,如果平搜再来的话,给我拖住,不能再让她拿东西走了。”

    “去、主宅?”大海一脸发懵,“干啥?”

    “还能干嘛,这事儿我解决不了,只能报上去……”

    库房这一出,被真姐一字不落讲给宋亚秋听,没过多久,郁凯伦就找上门。

    “六嫂,你怎么来了?不是还病着吗?”她连忙伸手扶了一把,近距离打量对方,才发现郁凯伦的脸色,真的是很差。

    “哼,你也知道我病了,偏偏有些人装聋作哑,巴不得我死才好!”

    宋亚秋一惊,这还是她第一次看郁凯伦撒这么大气。

    “呸呸呸——什么死不死的!别乱讲……”

    “保不准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我还怕这些?”郁凯伦冷笑,确实气得不轻。

    宋亚秋赶紧替她顺气,十足的好人模样,又把她扶到沙发上坐下,“你也别气了,说说看到底怎么回事,还能顶破了天去?什么死不死的,别说气话。”

    郁凯伦喝了口热水,面色稍缓。

    正准备开口,宋亚秋摆了摆手,“你别说话,那丫头,对,就是你,把前因后果讲清楚!”

    ……

    “你觉得……大嫂是故意这样做?”搞清楚来龙去脉,宋亚秋试探着开口。

    “她若不是故意的,光拣药材做什么?除了灵芝,连燕窝、虫草这些东西都被她给搬空了!”郁凯伦恨得咬牙,一阵眩晕袭来,脸色愈发苍白。

    宋亚秋叹了口气,“前天,心血来潮想煲汤,让人到库房取些冬虫夏草,谁知道没了。今天又让人去问,还是没有。来不及补货也就算了,可是已经补过一次货,又没了,我不知道她这是要闹什么?”

    “你说她都是只落毛的凤凰了,怎么还嚣张得起来?!”郁凯伦咳嗽起来,撕心裂肺。

    宋亚秋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冷笑出声,“这些日子,厨房送过来的菜也差了不止一个档次,想喝碗燕窝粥都没有,上回,勉强送了一盅过来,居然掺了水!”

    “有这种事?!咳咳……”郁凯伦瞪大眼,富贵如安家,燕窝掺水?真是闻所未闻……

    “我当时气不过,让人把厨房管事叫来,你猜他怎么说?”宋亚秋胸口起伏着,讥讽一笑,“嗬……他居然说先给大嫂送了,来不及熬我的!就把剩下的一半掺了水,以次充好给送了过来!”

    “纪情这样做,实在太过分!根本不管我们死活——”

    “现在不该她当家,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也不装贤惠了!”

    郁凯伦沉沉一笑,“她以为,她还是以前的纪情,别忘了,如今这个家,究竟是谁说了算。”

    宋亚秋似有所悟,斟酌开口,“六嫂的意思……”

    “受了委屈,自然要伸冤,别想着我会咽下这口气!”

    “去找夜辜星?可是,你别忘了,早前她还吩咐要尽量满足纪情的需……”话音一顿,宋亚秋蓦地瞪大眼,惊呼出声,“她、她是故意……”

    “嘘!”郁凯伦出声提醒,“既然她想要的效果达到了,也是时候轮到我们出场……”

    所以,这天下午,沉寂了将近两个月的一处宅院突然,热闹起来。

    平嫂拦在门口,宽大肥胖的身躯抵不住众人推搡,颤颤巍巍直立着,双腿打怵,汗水湿了背心,一张老脸又青又白。

    “老夫人在休息,各位夫人请回吧!”又是这句话。

    不仅宋亚秋和郁凯伦来了,就连汪敏睫、邱淑婷、陈瑾等人也候在门外,梁珂这些年纪小点的倒没这种泼辣劲儿,只是站在不远处观望,虽不敢上前,但却没有离开。

    毫无疑问,纪情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已经侵犯了多人利益,换而言之,就是引起了公愤。

    当然,这其中也少不了夜辜星的推波助澜。

    纪情估计到现在还觉得冤枉。

    夜辜星不是要当个贤惠儿媳,处处以她为先吗?那好!纪情顺水推舟,就成全她这个美名。

    第二天,就让平嫂就去库房搬东西,尽拣着好的、贵的挑。

    纪情不傻,相反,她很聪明,不过,是自作聪明!

    盘算着,一来可以膈应夜辜星;二来,借机挑起宋亚秋等人不满,要知道,这特殊待遇,不是她要的,而是某人亲口允诺,赶着要把好东西送上门儿!

    不得不说,纪情这一招实在不算高明,陷害不彻底,反倒把自己给坑进去了。

    夜辜星给不给是一回事,纪情受不受又是另一回事。

    前者,出于孝道,理应如此。

    后者,眼界狭隘,不识大体。

    好比有人请客吃饭,遇上了,问你一句,是出于礼貌,并非真的想请你。

    推辞,别人说你知进退;受了,别人就该说你不要脸了。

    恰好,纪情就是个不要脸的。

    最终,平嫂挡不住了,宋亚秋怒眸圆瞪,一马当先,扶着郁凯伦这个病号冲进屋内,和纪情直接开撕。

    嘴皮子利索得,跟年三十的炮筒子,噼里啪啦,堵得纪情哑口无言。

    正所谓,双拳难敌四手,纪情败下阵来,两眼一翻,竟然给气晕了。

    安隽臣闻讯而来,苑子淇也跟着,两人动作颇为亲密。

    “各位婶婶,消消气,我们出去说。”安隽臣笑意温和。

    这个侄子是她们从小看着长大的,乖巧又讨喜,众人面色缓和不少。

    四夫人邱淑婷在妯娌中,是年龄最大的,对安隽臣亦格外疼宠,当即出面,说了几句好话,众人寻了个台阶,这才悻悻作罢,纷纷出了卧室。

    “谢谢四婶。”

    邱淑婷笑得格外和蔼,“傻孩子,说什么谢呢!一会儿出去好好跟婶子们说,不能发脾气。”

    安隽臣点头,“我有分寸的。”

    “那我先出去了。”

    安隽臣一个眼色示意,平嫂连忙上前扶住纪情,“小姐,我先扶您到床上躺下……”

    看了眼面色骇人的纪情,安隽臣眼里闪过一抹别样的情绪,说不清是失望,还是担忧,抬步向外走去。

    苑子淇顺势缠上男人胳膊,“臣,我跟你一起去……”

    安隽臣淡淡看了她一眼,“你留下。”

    苑子淇乖乖放手,笑容甜腻,“早去早回。”

    男人目不斜视,大步离去。

    唇角笑容霎时一敛,眼中甜腻幻化成一片诡谲,她转身走到床边,居高临下打量了纪情一眼。

    平嫂目露嫌恶,“走开!”伸手就是一推。

    苑子淇重心不稳,后退一步,面上却无半点恼恨,反而笑着将平嫂从头到脚扫视一番,似笑非笑。

    平嫂头皮一麻,这个女人的笑,真瘆人。

    “这里不需要你帮忙。”言下之意,滚开点,别碍眼。

    “可是……”她目露为难,“臣让我守在这里,怎么办?”

    平嫂咬牙,忍住冲上去撕下那张虚伪面皮的冲动,冷哼,“二少爷不过是见你上不得台面,不愿带出去见人罢了。你还真以为,自己是二少奶奶了?”

    苑子淇的笑,泛起阴鸷,下一秒,却又变得云淡风轻,“罢了,”她目露惋惜,“一个下人而已,犯不着跟你计较……”

    “你说谁是下人?!”平嫂眸光发绿,一个不要脸的情妇,连个名分都没有,凭什么对她指手画脚?!

    “难道你不是下人?”笑着,反问。

    “你!”

    “我说了,不跟你一般见识,去打盆水来,我替老夫人擦擦汗,祛祛暑。”

    “这些事轮不到你做!”

    笑容霎时一沉,苑子淇双眼一眯,目露狠色,伸手掐住平嫂肥大油腻的脖颈,“老东西,奉劝你一句,最好闭上你那张臭嘴,否则,你不会再见到明天的太阳!”

    平嫂目露惊骇,因为她看见了女人指缝间隐匿的刀片,薄如蝉翼,却反射出铮亮的光。

    “你别乱来……”

    安隽臣到了客厅,一口一个“婶子”向众人问好,笑容和煦,如同三月春风,拂面而来。

    这是安隽煌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

    所以,不怪安家上下偏爱安隽臣,敬畏安隽煌。

    一个是阳光,一个是寒冰。

    任谁都会靠向温暖。

    果然——

    众人面色缓和不少,就连满眼怒色的宋亚秋也被这声“八婶”喊没了火气,蔫蔫地喝着茶,虽不至“雨过天晴”,但好歹没有再发作。

    “隽臣,不是我们存心为难,而是大嫂她做事太过分,我们这也是没有办法。”五夫人陈瑾开口。

    第五脉一向与纪情来往密切,虽然现在撕破脸,但她对这孩子的情分好歹还在,说话也不似方才刻板。

    “五婶,您说得对,我在这儿替我妈向各位婶子说声抱歉。”九十度鞠躬,面上一派真诚。

    邱淑婷的心软了又软,“难为你这孩子了……”

    安隽臣回她安心一笑,用口型比出“无碍”。

    邱淑婷只叹,这纪情纵使万般不好,唯一的好,就是有了这么个孝顺又讨喜的儿子。

    “算了,这件事我们也不想过多追究,大嫂收手就好,今时不同往日,改朝换代了,有些事情也要看开点。你多劝劝你妈,她这样闹下去,没意思……”宋亚秋把茶杯一放,也算宽宏大量。

    郁凯伦白着张脸,轻咳两声,想说话,终究没说出来,只摆摆手,以示不予追究,就此作罢。

    安隽臣上前两步,替她顺气。

    讨喜之处,已经不用再过多言语,就摆在面前,随时可见。

    说好听点,叫会做人。

    说得不好听,就叫虚伪!

    郁凯伦拍拍他的手,“没事……”显然,十分受用。

    最后,安隽臣三言两语就把这群赶着上门清算的女人打发了。

    母鸡似的来,小鸟似的去。

    夜辜星站在门口,看着如此戏剧性的一幕,啧啧出声,不得不承认,安隽臣确实有两把刷子,至少,也是个“师奶杀手”。

    啪啪啪——

    她鼓掌,“二少好手段。”

    安隽臣抬眼,黑眸沉沉,笑意却一派温润,“比不上嫂子的运筹帷幄。”

    “谬赞。”夜辜星适时谦虚。

    “您、过、谦、了。”带着咬牙切齿的意味。

    “说起来,二少返岛也有段时间了,怎么不来主宅吃顿饭?也好让我这个做嫂子的好好款待一番。”夜辜星目光真挚,却把“好好款待”四个字故意咬重了三分。

    “我称呼您一声‘嫂子’,您却唤我‘二少’,是不是太生分了?”

    “一个名称而已,叫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人。”

    “没想到,嫂子还是个哲学家。”

    夜辜星摩挲着下巴,突然回头,“其实,我更喜欢当个野心家。”眼底,诡谲涌动。

    安隽臣下意识眯眼,“是吗?”意味不明。

    她笃定点头,“永不停止战斗的人生,才有意义,不是吗?”

    “那嫂子必定战无不胜。”

    夜辜星笑意稍敛,抬眸间,厉色乍现,“其实,我输过一局。”

    “愿闻其详。”

    “小绝儿被绑架……”夜辜星不动声色观察着对方表情。

    却见男人眸光一紧,很快又恢复正常,“如今小侄子完好无缺,这‘输’字,何从谈起?”

    “让人有机可趁,就是输。”

    “那抓到绑匪了吗?”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夜辜星眸光晦涩,却诡异地带着笑。

    安隽臣笑容一僵,除了他自己,无人察觉。

    夜辜星跺跺脚,“就在下面。”

    “怎么说?”

    幽幽一叹,清冷的嗓音缓缓流泻,一字一顿,“他们,都下地狱了——”

    安隽臣瞬间晃神。

    “臣。”一把轻柔的女嗓,简单一个字,却愣是被她叫出几分婉转风流的韵味。

    安隽臣长臂一揽,将女人纳入怀中,笑着介绍:“我女朋友,苑子淇。”

    然后转向怀中女人,目露宠溺,“我嫂子,夜辜星。”

    “一圈子的人,幸会。”苑子淇伸手。

    夜辜星径直取过茶杯,为自己倒了杯白开水,不动声色避开对方伸来的手。

    “奥斯卡新人奖得主,在好莱坞声名大噪,恭喜。”

    “您太过奖。”

    夜辜星掀了掀眼皮,“实话实说。”

    苑子淇适时腼腆,“我看过您出演的电影、电视剧,都是难得一见的佳作,只可惜……局限在了华夏,否则,好莱坞也该有您的一席之地。”

    夜辜星挑眉,这是在讽刺?

    “不急,我喜欢慢慢来,温水煮青蛙才过瘾,你说呢?”

    苑子淇眸光微闪,“很新奇的想法。”

    “不打扰二位了,告辞。”临了,沉邃的目光落在苑子淇身上,嘴角翘起一个讥讽的弧度。

    有趣……

    ------题外话------

    圣诞节快乐!鱼爱泥萌!么么扎~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