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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画面像是被手指轻触的露水,一阵阵波动起来,最终渐渐支离破碎。
耳朵像被塞了棉花,有熟悉的嗓音闷闷的传进来。
——“她哭了?快叫醒她。”
——“皇上,中途干扰会割裂梦境。”
声音渐渐变得清晰,眼前陷入一片黑暗之中,脑中变得清明。
顾笙缓缓睁开眼,哭红的双眼像是还没适应光线,微微眯缝起来。
江沉月探身俯头看向她,一张困惑的人渣小脸跃入顾笙眼帘。
“阿笙?醒了?”
一霎那的恍惚,顾笙侧头看了看榻边,神婆手中还捧着那块暗色的石头。
梦中的一切迅速回笼,愧疚、伤感,一股脑涌上心头。
顾笙蜷起身子捂住脸,哑声哽咽:“陛下,仆有些疑惑,想单独同她说。”
神婆吓得一激灵,这是要当面欺君瞒上?当真是被宠昏了头!
然而大夏的皇帝有度量,温声对皇后说“好,朕就在门外候着你”,像西疆草原上,最温和的藏羚羊。
然而皇上转头看她时,目光却变了味。
神婆被那双浅瞳斜了一眼,就像被嗜血的猛兽锁定,全然没有食草物种的温和,方才的温柔转瞬即逝,像幻觉,哪里有什么藏羚羊?眼前站着的人是超品帝王。
奴颜婢膝的俯首:“老奴会伺候好娘娘,请陛下安心。”
待到皇上离开,卧房的侍婢也悄无声息的退下,顾笙支起身子,一旁的神婆忙上前帮扶。
顾笙指了指茶几旁的圈椅,示意她坐下,擦干眼角的泪痕,轻声开口问:“西王母石为什么会选中我?”
神婆抬头觑皇后脸色:“娘娘是否已经得知神石前世的愿望?”
“是,知道了。”顾笙淡淡看着她。
看得出皇后没有与她分享秘密的意思,神婆只得解释道:“老奴不清楚神石所执行的愿望,是以无从推测出为何会选中娘娘。
不过,娘娘可以从这几点分析——其一,神石能改变的命盘轨迹十分有限,即使是神力巅峰时期,也不可能完成同时改变多个人生命轨迹的任务,因为每个人的轨迹都相互影响,牵一发而动全身,神石必须确保只挪动一颗棋子,就让整体轨迹朝着更有利的方向发展。
这种改动微乎其微,如果超出能力范围,则神石不会开启。”
顾笙想了想,问她:“也就是说,神石只能选择一个索引人,用这个人去影响其他人的命盘轨迹,从而达到目的?”
“是的。”
“那为什么不选择阿娜尔?”
神婆答:“但凡知道神石开启的人,都不会被选中,因为这会导致历史改变过大。
娘娘请记得老奴说的话,神石的选择规律,首先是要对未来产生有利的影响,并且必须影响甚微。
其次,索引人的命格与相关的几位命格之间,必须能够互相作用。”
顾笙拧起眉头,细细一琢磨,照这个规律而言,她之所以被选中,一是因为不知道神石力量的存在,自己前世的记忆不足以扭转历史,至多扭转顾府一家的命运。
其次,她与尤贵妃遇害相关联的人,恰好能相互影响,所以这一世,她才会在江晗与江沉月之间纠葛不断。
整体朝着有利的方向改变,如果生硬的按照神石的计算:江晗与尤贵妃都保住了性命,江沉月不再风流不羁,阿娜尔有了选择相爱的人的可能性。
确实只要改动她一个人的命盘,即可四两拨千斤。
原来并不是什么上天的眷顾,老天爷也并不同情她前世的遭遇。
她重活一世所经历的一切,不过是因为,西王母石接受了一个最适合交给她来完成的任务。
“这就是起因么?”
顾笙神色怅然,木然望着前方,杏眼里的光泽像是渐渐的熄灭,喃喃自语道:“这样的结果,真的是有利的方向吗?对阿娜尔,公平么?”
神婆立即起身道:“回娘娘的话,神石开启的规则中,必须对受牵连的命盘整体有利,这毋庸置疑。您在梦中看见的画面只是一时的,未来,还长着呢。”
顾笙眸光一亮,侧头看向神婆,那双灰眼眯缝起来,眼角皱纹深刻,笑意慈祥。
她深吸一口气,是啊,还有未来。
梦境中的阿娜尔终日在嫉妒与绝望中煎熬,她愿意执迷不悟,未必是最好的结果。神石替她选择了另一条路,未来能否遇到对的人,尤未可知。
可顾笙心里那关过不去,自己得以改变命运,都因为阿娜尔无私决绝的愿望,梦境里让她动容的画面,始终萦绕在脑海。
她起身,想亲自去看望阿娜尔,甚至想着最坏的打算:问阿娜尔是否想要留下,嫁给皇上。
顾笙拾掇整齐出了门,看见江沉月扶手背身立在花香萦绕的院中,阳光斜斜照下,发丝都好像镀了曾金光。
听见她的脚步声,皇帝侧过脸,挺翘的鼻梁,浅瞳斜挑,是她梦里的模样。
顾笙走上前:“陛下,仆想见见阿娜尔。”
江沉月挑了挑眉梢:“她可能不太想见你。”
确实,顾笙刚踏进隔间,就听见哐当一声瓷器砸落的声音,屏风后有阿娜尔歇斯底里的怒吼:“她凭什么抓我!”
顾笙转进屏风,阿娜尔警觉的一转头,目光相逢的一瞬间,下一瞬就打算对顾笙破口大骂。
好在小人渣紧接着跟进来,阿娜尔一声斥责生生卡在喉咙里,咕咚一声,咽了下去。
阿娜尔红着小脸偷偷看向江沉月,两只手不知道摆在哪里好,看着地上的碎瓷,想掩饰自己的暴躁,就赧然的解释:“我不小心打坏了。”
小人渣微敛双眸,挑起嘴角,像是在鼓励阿娜尔继续“不小心”的撒泼。
阿娜尔被看得无地自容,乖巧的低下头,似乎在犹豫要不要亲自捡起碎瓷片。
那样子落在顾笙眼里,有些心疼,上前走到茶几旁,指指对面的座椅:“坐下叙话罢。”
阿娜尔被这个嗓音拉回神,这才想起屋里还有顾笙在,心中顿时火冒三丈,可念及爱慕的人就在一旁,只得强作镇定的坐下。
屋里只留下三人,顾笙想当面说个明白。
侍从们一退出屋,小人渣就挑了堂中的贵妃椅坐下,距离她俩老长一段距离,分明是不想加入谈判。
罢了,罢了,自己也能够搞定。
顾笙单方面开始了谈话:“阿娜尔,你想嫁入宫?”
阿娜尔白了她一眼,像是在说:“废话!”
顾笙平心静气的开口:“我问你,你想清楚再答,你究竟是想嫁入宫,还是想要陛下喜欢你?”
阿娜尔忿忿嘟起嘴:“陛下娶了我,当然就会喜欢我!”
顾笙看着她,平静的开口:“你喜欢五殿下吗?”
阿娜尔蹙眉:“当然不喜欢,你想做甚么?”
“如果皇上将你赐给五殿下,你不能反抗,你是不是总有一天就会爱上五殿下,只要成了婚就好?”
阿娜尔惊得拍案而起:“这不可能!你敢撺掇陛下赐婚,我就跟你拼了!”
顾笙抬头看着她:“我只是打个比方,希望你能明白,强求未必能达到你想要的结果,我可以答应让你嫁入宫,却给不了你想要的宠爱。”
不远处的江沉月歪头注视着笨伴读,换了个姿势,翘起长腿,脚跟搭在贵妃椅背上。
阿娜尔气得呼哧呼哧喘气儿,指着顾笙斥道:“你怎么知道陛下不会爱上我?如果不是你拦着,后宫怎么可能一个妃嫔都没有?”
顾笙抬头看着她:“是,这都赖我,换了你来当皇后,东西六宫早满了。只有我能拦得住,就是仗着陛下喜欢我,这就是你跟我最大的区别,所以,我希望你想……”
话未说完,阿娜尔已经气得面红耳赤,不等她说完,就大步绕过茶几,扑将过来,像是想掐断顾笙的脖子。
一瞬间,远处贵妃椅上的身影一跃而起,阿娜尔的双手停在了距离顾笙一寸的距离——
“咕咚”一声闷响,阿娜尔被击中后颈的穴位,瘫软下去。
“……”顾笙预备好的说辞还卡在喉咙里,看着江沉月面无表情的抬手接住阿娜尔,丢猎物似得扔回一旁圈椅中。
江沉月似乎意识到顾笙的目光,便侧头看向她,不确定的开口:“你是不是还没说完?不好意思。”
顾笙:“……”
小人渣刚刚根本是一直在发呆吧!
顾笙起身看了看阿娜尔,扭头急道:“陛下,您打伤她了?”
“没有,过会儿就醒。”
顾笙颓然看向小人渣:“刚才仆大言不惭,陛下都听见了吗?仆觉着您会一辈子宠着仆一个,您听着是不是特可笑?”
江沉月扯起嘴角,反问顾笙:“你是真愿意让她入宫,还是想劝她放弃纠缠?”
顾笙心虚的低下头:“想劝她放弃。”
江沉月捏住她下颌,抬起他的脸,一双浅瞳靠近了,满是狡黠:“上兵伐谋,耍蛮斗狠的才可笑,你猜中了,朕就喜欢你这样的姑娘。”
顾笙眼里还有不确定,抬眼看向江沉月。
总觉得小人渣的感情是那块神石造就的,因为连她自己都没有信心,说不出自个儿有哪里特别招人爱。
真不知道江沉月究竟看上她哪点。
不敢问,怕小人渣认真一想这问题,就觉得“对啊,这傻娘们儿究竟哪点好?朕要再娶十个!”
于是顾笙自己给自己想优点,挖空脑袋,也不过是“长相不错、气息诱人、性情温顺”罢了,好像没什么“非她不可”的优势。
其实当局者迷,小人渣也不清楚顾笙为什么会对自己死心塌地。
一起生活十多年,色相上的诱惑能发挥的作用很有限。
江沉月从小常被尤贵妃嫌弃。
顽劣不羁的性情,是每一个做娘亲的痛,尤贵妃的忍耐也很有限,所以九殿下的耳朵隔两天就被揪得风筝一样。
一直担心笨伴读会像母妃一样嫌弃自己。
可甲之蜜糖乙之□□,事实上,顾笙就是被小人渣的性格给迷死的。
也说不出具体哪里好,就觉着江沉月天生是个浪漫到骨子里的人,一举一动一句话,都能撩拨得她愿意得不行。
记忆中难得发次火,小人渣像个须发怒张的猎豹,盯着她一字一顿的威胁。
那样的恐惧感,回忆起来都心口直跳,觉得心动。
大概她是彻底沦陷了,连缺点都成了魅力。
于江沉月而言,顾笙的性子就像一滩清澈的湖水,你进她退,你退她迎。
和那些曲意逢迎的宫女不一样,笨伴读会笑,会怒,会小得意,天天被老嬷嬷骂得狗血淋头,还是义无反顾的天天带糖糕。
这个神秘的蠢女子,在家被姨娘欺负,来学堂又被嬷嬷教训,可从来不当着九殿下的面叫委屈。
她心里好像有一条路,多艰辛都要自己走下去。
顶着老嬷嬷的呵斥偷偷带糖糕,不是为了讨好谁,只是因为“九殿下会饿”。
她是个伴读,她没有目的,会为了得到一朵异色的花而感激雀跃,也会为了一丁点的不公平而闹小脾气。
在年幼时的江沉月眼里,笨伴读是活的,跟那些前呼后拥的宫女不同,她是个活生生的可爱小姑娘,身上总散发着甜甜的气息。
讨好从来都没有目的,愤怒也不会藏在心底,却永远不会以坚硬的外壳攻击对方,像一泓柔和的温泉。
那是最让人安心的相守。
这般毫无侵略性的相处,止步于十三岁那年,九殿下头一次开蒙,忍无可忍的舔了顾笙一口。
自此一发不可收拾。
那感觉无法形容,长达两年的时间,江沉月度日如年,心里持续着难以压抑的冲动——如果能每天舔笨伴读一口,那该多好。
迷恋让人变得不自信,得知顾笙与二姐交好,江沉月开始了人生中头一次“自惭形秽”的旅程。
二姐怎么那么懂笨伴读心思呢?
二姐怎么看起来那么有风度呢?
二姐的衣服料子怎么那么容易被风吹起来呢?太特么潇洒了……
二姐的眼睛怎么那么炯炯有神呢?
十四岁的九殿下,看着铜镜中自己淡金色的桃花双眸,总觉得目光太迷离,是一副没睡醒的倒霉样,哪里比得上二姐?
进山里找八姐的那日,笨伴读居然敢对二姐笑。
她居然敢……笑得那么美!
时光年少,心中小鹿乱撞的人,从来都不止顾笙一个。
感情哪有那么多分条缕析的过程?
那个叫顾笙的姑娘,就站在那里,一双杏眼水汪汪的,被欺负时会嘟嘴发脾气,却知道进退,也不会做出强硬的限制,那委屈的模样,却让人忍不住主动退让,心甘情愿为她收敛锋芒。
没有人比她更适合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