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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85.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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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阳渐渐西行,两人站在青石板砖上,影子被投照在一旁的花圃里,越拉越长。

    一只鸟扑棱着翅膀从花丛上方掠过,九殿下在金色的夕阳里侧头瞧过去,显然是想避开顾笙的视线。

    顾笙不罢休,依旧耐心的开口道:“殿下,您现在已经大了,不能总跟从前似得,仗着自个儿可爱就指着别人纵容您,刚刚您那样要是被人瞧见了……”

    “瞧见了又能怎么着?”

    九殿下忽的回过头看她,神色显然有些不乐意。

    顾笙话说了一半,被这冷不丁一冲撞,险些咬着舌头,气势自然而然低下去,小声道:“您刚刚……”

    江沉月一扬下巴,蹙眉垂眸盯着顾笙,理直气壮道:“刚刚舔你了,对,孤舔你了,那又怎么样?”

    顾笙目瞪口呆仰头看着小人渣,简直不敢相信,这家伙是想耍横吗?

    一个金尊玉贵威震天下的超品皇爵,偷偷摸摸的舔人家良家君贵一口……

    如今摊开来说事儿,这家伙还先犟起来了!是有理了还怎么着!

    顾笙到底不敢硬碰硬,被人瞧见了也确实不能怎么着,要她去衙门告皇爵那是没可能的,说不准别人还得嫉妒她被舔的这一口,骂她得了便宜还卖乖……

    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不是说能怎么样……”顾笙口气软下来,支支吾吾道:“殿下您满腹经纶,礼仪上比仆精通得多,书上都讲呢,身为爵贵,应当如何自处……”

    九殿下偏头嗤笑一声,回头垂眸瞧着她,依旧理直气壮道:“你倒是会拿书中的道理约束人,那孤就给你讲道理——

    书里所说的‘不可对君贵逾界’,是基于毫无牵连的双方关系,而孤是你的主子,这才是先决条件。

    咱们首先是主仆,其后才有爵、君之分,你当参照的是尽忠职守、肝脑涂地的文段,这才能让你更好的尽自己本分。

    孤舔你一下怎么了?就舔一下怎么了!”

    顾笙:“……”怎么会有这样的无赖!

    想跟小人渣比口才,那是件很不自量力的事儿。

    顾笙听完九殿下这分析,脑子就卡壳了。

    咂摸一会儿,觉得自己就算为主子赴汤蹈火也是应该的,舔一下确实不算是大事……

    九殿下见她就傻愣愣的被说服了,立即带她出宫上了马车,亲自送回府。

    顾笙一路都钻着牛角尖,想着反驳的道理,好不容易理顺溜了。就抬眼瞧向对面坐着的江沉月,不肯罢休的开口道:“殿下,仆还是觉得不妥!奴才有奴才该尽的职责,仆在您面前就是奴才,确实不该当自己是个清清白白的君贵。

    但是,让您‘解闷’的事儿,并不是一个奴才该尽的本分,那是您王妃姬妾的职责,仆只能尽奴才该尽的职责,这种事儿分工应当明确些。”

    对面坐着的九殿下没想到她还揪着不肯放,缓缓闭眼呼了口气,不情不愿的回过头,放软态度安慰道:“孤早说过会纳了你,就算是舔一下也会负责的,只是现如今父皇还在筹备扶桑的战事,暂时找不着时机提这事儿。”

    顾笙倒抽一口冷气,瞪大眼盯着九殿下,愣了好一会儿才急道:“殿下,仆不是逼您负责任!只是希望你往后别这么做,仆以后是要嫁人的!”

    江沉月微眯起双瞳,注视着顾笙道:“你以后自然是孤的人。”

    顾笙震惊道:“殿下何出此言?仆不过是个愚笨的伴读,何德何能入了殿下的眼?况且仆已经到了年龄,该许配人家了,近些时日就该辞去伴读的差事了!”

    江沉月闻言缓缓后仰,靠在车窗旁,撒娇似得长长“啊~”了一声,沮丧道:“笨伴读不想伺候孤了啊……”

    顾笙见状不禁有些心酸,刚要劝慰两句,就见小人渣猛地回过头,眸光挑衅的锁定她,勾起唇角,狠狠道:“门都没有!孤不会放你走。”

    “……”这个人渣!

    顾笙一下就不心酸了,蹙眉辩驳道:“您怎么能这么霸道呢?仆又不是宫女籍,也没有卖身契,您没道理不放人。”

    对面小人渣挑起眉梢,嗤笑道:“孤未必非得讲道理。”

    “你……”顾笙气急,她原以为提出离开,江沉月或是不舍、或是愤怒责骂,却没想到这家伙会是这种无赖的作派!

    要只是骂两句甚至踹两脚,顾笙也就当还了这么些年的庇佑恩情,可九殿下这般斗志满满的耍赖模样,却能让她彻底绝望!

    这是未来垂拱九重的人间至尊,而顾笙不过是地上的蝼蚁,她哪里能拗得过?

    哪怕是二人地位调换了,一旦这家伙认真耍起手段,顾笙都不确定自己能逃出江沉月手心,更不用提目前的情形。

    “您怎么能欺负人……”顾笙又急又委屈。

    江沉月脸上笑意渐渐散去,困惑的看着顾笙渐红的眼眶,许久才开口道:“欺负?你听不明白吗?孤会娶你,这是恩宠,不是欺负。”

    顾笙心乱如麻,强自镇定下来,不敢说自己心系二殿下引起二人矛盾,只能答道:“仆早就对您说过,你该娶一个与您真心相爱的君贵。”

    “你不喜欢孤?”

    顾笙不敢直言,反问道:“殿下应当问自己,您真的喜欢仆吗?还是只是用着顺手,就想占为己有?仆说过,感情不能与旁人分享,如果殿下真心想要了仆,您能承诺只娶仆一个君贵吗?”

    九殿下微微一怔,思忖片刻,郑重道:“孤可以将其他姬妾安置在外宅,不会让旁人与你分享领地。”

    顾笙苦笑着摇摇头:“您根本不明白,不能分享的是您的心,不是王府宅子或金银财宝。

    如果仆的爱人有其他姬妾,哪怕安置在京城外,甚至是漂洋过海的彼岸,都是往仆心头扎刀子,让仆一刻都活不下去!”

    江沉月交叠起长腿,定定看着顾笙,深吸一口气,疑惑道:“你怎么会有这么古怪的要求?皇爵身居高位,姬妾众多,就如低等贵族之中,一名君贵嫁给多名爵贵一般寻常无异,这都是各取所需的自然趋向。”

    顾笙摇头,淡淡道:“为了高攀皇爵就心甘情愿与旁人分享夫君吗?仆没那个野心,只愿嫁给能够满足自己这个‘古怪要求’的人,就不耽误殿下和其他的姬妾恩爱了。”

    话音刚落,马车渐渐停下来,外头的马夫朗声通报了一声。

    顾笙不再多说,颔首与九殿下辞别,转身下了马车。

    江沉月也跟着下了车,见顾笙背对着自己愣在门前,便开口问道:“怎么了?”

    顾笙直到下车才想起九殿下还不清楚自己搬去了别处居住的事儿,此刻她抬头看着眼前的顾府,心中有些打鼓,只一叠声回道:“天色晚了,殿下还是快回罢。”

    顾府门前的小厮看见顾笙,激动万分的朝屋里头报信道:“三小姐回府了!三小姐回府了!”

    九殿下上前两步,偏头看着顾笙疑惑道:“他激动什么?你很久没回家了?”

    顾笙心里一咯噔,这家伙怎么一猜一个准?

    顾笙不知如何回答,又生怕顾老爷下一刻就激动万分的跑出来迎接,只得硬着头皮走到门前,假装要进府,回头催促道:“殿下还是快回宫罢,不用送仆。”

    江沉月愈发狐疑,上前两步立在她跟前,垂眸低声问:“究竟怎么回事?”

    顾笙听见府里一阵喧哗,眼瞅着顾老爷提着衣摆往外赶,顿时吓得脸色发白,抬腿就要跑,却被江沉月一把握住手腕停下来。

    “你想去哪儿?”江沉月一头雾水看着她。

    顾笙朝着里头赶来的顾老爷看了一眼,就急的有些打颤。

    江沉月以为她是害怕那些人,随即一抬手,冲门里头的人做了个止步的手势,侧头对顾老爷和一群家仆沉声命令到:“回去。把门关上。”

    顾笙:“……”

    就这态度还想娶人家闺女呢?九殿下真是百无禁忌……

    江晗即使知道顾笙和顾老爷的恩怨后,都从没敢这么对未来老丈人说过话!

    顾老爷抬头细一打量,嘶的倒吸一口冷气,被门口那人一张美得匪夷所思的面容惊得愣神,刚要询问,就瞧见那人腰间的盘龙纹绣,心里立刻猜出七八分。

    知道惹不起,顾老爷忙不迭对九殿下应声称是,撵着家仆又往回跑,规规矩矩把门关好喽。

    顾笙见人离开,这才稍稍安心,可抬头瞧一眼九殿下,仍旧不知如何是好,只得支吾道:“仆得回去了。”

    江沉月点点头,淡定道:“回哪儿去?孤送你。”

    顾笙心头一凉,这家伙显然已经认定了她不住在顾府里。

    真的,她有时候特崇拜小人渣那脑袋瓜好使,有时候却恨得咬牙切齿。

    比如现在,顾笙心里一琢磨,发现这事儿她要是不坦白,九殿下冲属下说一个“查——”字,她就无处遁形了,还不如坦白从宽呢。

    想明白后,顾笙便抬头坦然道:“殿下,仆家里头姨娘和娘亲不对付,成天闹得慌,近些时日已经随娘亲搬去其他宅子里住了。”

    江沉月略显惊异,似乎是怕顾笙难堪,便没有立即询问,直点头让她同车夫说了新地点,上车继续行路。

    顾笙说地址的时候,九殿下在旁听了一耳朵,上车的时候还在想:二姐好像也在那胡同置办过一处宅院。

    跟二姐靠得近太不安全了,九殿下正琢磨着要让顾笙挪去自己的外宅,没多久就到了地儿,一掀车帘子就愣了,那门口守着的侍卫怎么这么眼熟?

    这不是二姐的属下么?

    马车一停,九殿下先蹦下去,对着宅院前后左右又打量一番。

    确定是二姐的宅子没跑了。

    顾笙跟着走下车,站在后头唤了句“殿下”。

    江沉月转过头,蹙眉沉默看着她,不像是愤怒,目光里有顾笙从未见过的绝望。

    两人隔着很长一段距离,遥遥对视,那双浅瞳里映着晚霞瑰丽的金色,清澈剔透。

    “你住在二姐的外宅?”

    顾笙颔首道:“我和娘亲一时半刻找不到去处,多亏二殿下暂时收容。”

    江沉月垂下双眸,面上无喜无怒,许久,轻笑一声,自嘲似得轻声道:“你拒婚是闹着玩儿呢吧?”

    顾笙心头一颤,抬起头,就见九殿下面无表情走过来,直接绕过她,朝马车走去。

    擦肩而过的瞬间,她听见江沉月不带一丝情绪的嗓音:“今儿是孤失礼了。”

    顾笙怔怔站在原地,直至马车隆隆离开。

    刚刚还无赖似得耍流氓,这一刻便轻而易举的放了手,比想象中轻松太多了,叫人一时回不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