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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嘉兴公主府。
公主府的李典史拉耸着眼皮,重重的打了个哈欠,然后微微抬起头,眯着眼睛看了看游廊檐下挂起的大红灯笼。
盯了好一会,好像终于清醒了一些,接着用力的甩了甩头,让自己更清醒一些。
李典史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这实在是个让人容易犯困的季节。可惜自己生来是个劳碌的命,享受不了清闲。得,自己还是赶紧去看看公主和驸马的晚膳准备得怎么样了吧,嘉兴公主看着和蔼,要是发起脾气来,可真是让人瘆得慌。
他一边想,一边背着手往厨房的方向走去,另一边还默默的想着,今日是十五,驸马肯定是要歇在公主的屋里的,想来这晚膳也是要在公主的院里跟公主一起用,如果这样,等一下驸马的晚膳就应该一起提到公主的院子里去……
李典史越想越觉得应该是这么回事,在心里点了点头,正想加快脚步往厨房去,结果在这时却看到远处游廊的拐弯处掠过一方衣摆,一个作家仆打扮的男子快速的往长廊的另一个方向走过去。
男子的脚步矫健,身姿挺拔,动作实在不像普通的家仆那样带着几分敬畏和卑琐,反像是这座府邸的主人一样。
李典史心中一动,连忙叫住他道:“喂,你站住,你是哪个院里侍奉的下人?”
男子像是没有听到他的叫喊,继续不停的往前走去。李典史少有这样被人无视的时候,立时带了几分怒气,抬起手指着他,加大了声音喊道:“说的就是你,给我站住!”
男子身子顿了一下,这才停了下来。
李典史走过去,居高临下的瞧了他一眼。男子低着头,并看不清真个真容,但瞧着却是面生得很,便质问他道:“你是哪个院里伺候的,我怎么不曾见过你,看你不像是公主府里的下人,你莫不是外面混进来的贼人?”
男子没有说话,只是微微转过头,眼神锐利的看了他一眼。
李典史被吓了一跳,只觉得那眼神让人瘆得慌,阴森森的,像是躺在棺材里丧尸的眼神,仿佛还透着几分杀气。
李典史在心里低骂了一句,真是活见鬼了,等镇定下来,又实在为自己的胆小羞愧,自己好歹是公主府里的典史,竟然被一个小仆吓住了。
他轻咳了两声,壮起胆子,回瞪了他一眼道:“瞪什么瞪,好大的胆子!”说着抬起手掌,就要往他身上拍下去。
结果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从身后响起道:“发生了什么事?”
李典史连忙回过头来看,结果就看到一个身穿蓝衣的男子带着两个家仆正款款的往这边走过来。那男子大约二十*岁,长相温雅,正是嘉兴公主的驸马韩湘。
李典史连忙扬起谄媚的笑容,恭敬的向其作了个揖,拜道:“见过驸马爷?”
韩驸马的眼神却越过他直接移到眼前站着的男子身上,李典史见了连忙解释道:“我看这人面生得很,不像是府里的下人,怕是外面的贼人闯入我们公主府里,正叫住了他盘问。”
韩驸马道:“不用了,他是公主院里的人。”说着又对男子道:“公主正在找你,你随我去见公主吧。”
男子抬起头微微对韩湘作了个揖,然后跟随在他身后走了。
李典史眯着眼看着他们走远的背影,在心里道,难怪这么狂,原来是有靠山。刚才没认真瞧,此时才想起来,那男的倒是长得俊美得有些过分,连驸马站在他身边都有些不如。
李典史不由想起公主府里的某些传闻。
韩驸马出身商贾,身份低下。当年圣上征伐高丽,偏军饷不足,于是向大商贾提出募捐。只是大商贾们也不是砧板上任人刀俎的鱼肉,相互贯通拒不出捐,除了韩家。韩家为北方首富,是第一个响应圣上捐出银子的。正因为有韩家的首先响应,才使得其他商贾不得不捐出银子,为圣上凑得了足够的军需。
圣上为推恩于韩家,于是允诺下嫁一个公主于韩家,偏又嫌弃韩家身份低,于是便将宫里最不得他宠爱的嘉兴公主下降了韩家。
有传言嘉兴公主并不满意这门亲事,对驸马也多有看不上,从成亲伊始,两人便分院而局,驸马只能在逢五逢十的日子才能进公主的屋子。而公主更是不顾驸马的面子,公然的在公主府内养起了面首。
当然,李典史是未曾亲眼见过公主养的那些面首的,这些事,恐怕也只有公主最信任的褚长史才能知道。但李典史确实时常能在公主府里看到一些年轻俊美的男子出入,想来这传言就算是空穴来风,也未必不是真的。
刚才那男子对着驸马既未拜见也未请安,对驸马也未见恭敬,只怕也是仗着公主的势。偏驸马竟然也不恼,对其还颇为客气。
李典史不由有些同情的望了韩湘一眼,心道,可见这娶了皇帝的女儿也未必是什么好事,这脑门上都绿得冒烟了,这不仅不能跟公主生气,还得客客气气的将公主的奸夫带到公主的屋里去。这驸马做的是什么滋味,怕也只有自己知道。
李典史再次在心里深深的摇了摇头,然后走了。
而另一边,韩驸马站在嘉兴公主所居的院子前,眼神寞寞的望了里面一眼,心里微微落寞的叹了口气,然后才回过头来,微微笑了一下,对着男子恭敬道:“你姐姐在里面等您,您进去吧。”
萧琅点了下头,然后便迈过门槛走了进去。
院子里面灯火闪烁,檐下大红的灯笼照得人的脸都是红色的。
萧琅推开门走进去,然后便看到穿着大红缕金百蝶穿花大袖衣的嘉兴公主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夜色出神。
大概是听到了脚步声,嘉兴公主回过头来,颇有些不高兴的道:“去哪儿了,一天都寻你不到?”
萧琅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然后才言简意赅的回答道:“有事。”
嘉兴公主道:“便是有事,你也该告诉我一声。京城里盯着你的眼睛数都数不过来,那些人恨不能抓住一些你的把柄,你私回京城的事不能为外人知,你行事该小心一些,怎可由着自己的性子来。”
萧琅握着茶杯不说话,脸上却皱起了眉头,略带了些不喜。便是嫡亲的姐弟,他也不喜她干涉太多。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应该要什么,该怎么才能得到他想要的,应该由他说了算,而不是别人指挥他怎么做。
嘉兴公主自然看出了他的不高兴,亦是不满的蹙了蹙眉头。但好一会儿之后,她又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尽量舒展了眉头。
她虽是为了他好,但他弟弟毕竟是长大了,有了自己的主意,许多事并不会再听从她的话,更不喜别人在他面前指手画脚,哪怕她这个唯一的姐姐也一样。而她也该学着转变角色,从被他依靠的那一个变成依靠他的角色上来。
他并不想姐弟之间的关系生隙,便也不再继续提这个话题,走到他另一边的椅子上坐下,转而说起道:“今日宫里的探子传话出来,凤禧宫的那一位惦记起你的亲事,突然跟我们那位父皇提起说该要给你选妃了。”她说着恨恨的“哼”了一声,骂道:“我还以为她整天在凤禧宫里敲经念佛装菩萨真的入了佛了,现在倒又管起了红尘俗事来。”
萧琅倒是不像嘉兴公主那样气愤,只是问道:“人选是谁?”
嘉兴公主答道:“明谙之女。”
萧琅摩挲着茶杯上的花纹,静默了一会,接着仰头将杯中的茶水一口饮下,放下茶杯,然后才慢悠悠的道:“我也的确是该娶王妃了,明氏女也不错。”
嘉兴不可置信的望了他一眼,接着厉声怒道:“糊涂,明谙是什么人,他的女儿怎么能娶。当年若不是明谙的叛变告密,母后和两位皇兄及殷氏一门未必不能宫变成功,两位皇兄不会身首异处,殷氏一门不会被诛十族而亡,母后更不会自裁,我们姐弟更不会沦落至此。明谙是郦氏的人,我决不允许他的女儿进你齐王府的门。”
萧琅漫不经心的道:“明谙是郦氏的人,他明谙知道,郦氏知道,我们也知道,郦氏能不顾忠臣之义,提议让明氏女进我齐王府,他明谙亦能为了忠主之事不顾女儿的死活,我们又何须在意。她明氏女进了我齐王府,要圆要扁,要生要死,由我说了算。”
嘉兴公主道:“我知道你向来有主意,也知道你有你的打算,其他的事我不管你,但仅此一条,你娶明氏女我绝不同意。如果你是打算等明氏女进了齐王府再解决她,那还不如现在就除了她,一劳永逸。”
萧琅却不欲再为这件事争执下去,道:“好了,明氏女不是重要的人物,我们不要再多提她,我另有要事要和姐姐商量。”
嘉兴公主问道:“何时?”
萧琅道:“我需要银子,你这里能凑到多少银子?”
嘉兴公主问:“你需要多少?”
萧琅道:“二百万两。”
嘉兴公主垂了垂眼,两百万两不是一个小数目,整个嘉兴公主府一年的出产也不过二十万两,但她仍是道:“银子的事你不用担心,我会替你准备。”也并不问他要这么大笔银子的用处。
萧琅点了点头,不再多说什么。过了一会,便站起来道:“姐姐先歇着吧,我还有事。”
嘉兴公主点了点头,然后便看着萧琅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