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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下，二十一辆装甲车开向了北城，离着几百米就将到达城门，但城门紧闭。
城墙上负责今日城门值守的小队躲在墙垛的后头，小队的队长皱着眉远眺，低声道：“派人去通知城主。
车里坐的应该就是林镇将军，文元帅之前下令，林镇将军不可以随便离开通天城，我怀疑他现在出现可能不是什么好事。”
身后的队员点点头，枪口对准了队长的脑袋扣下了扳机。
几声枪响之后，有人来将队长的尸体抬走，顺便清洗墙垛上的血迹和脑浆，其余人则去打开了城门。
领头的装甲车呼啸着进了城，城头上士兵们行礼相送。
车窗放下，林镇从车窗里探出头来，北城的夜晚微凉，带着些许湿意的疾风吹乱了他的头发。
“十三年前离开这里以后我就再也没有回来过。”林镇带着笑意轻轻说着，面露缅怀之色，像是游子归乡。
开着车的托尔木笑道：“那些饭桶竟然敢让将军您坐了两年的冷板凳，好在现在都死光了，您也终于可以回家看看。”
穿着军装的托尔木不存在帝国的军籍登记上，这二十一辆装甲车上的所有人员都不存在户籍和军籍之中。
从达摩克利斯问世以来，没有任何人可以逃过达摩克利斯的追查，能被遗漏的人员只可能是达摩克利斯故意遗漏。
那么谁能命令达摩克利斯故意遗漏呢？
“回家啊...”林镇望着星空，自嘲一笑：“我这种人哪里有家，早就烧没了，也不是衣锦还乡，丧家之犬哟。”
托尔木一拍方向盘，气骂道：“当年您一个月平乱十三城，收拢难民，建造难民基地，这才有了现在的北城，要不是他们迫害您，您本来是开国第一臣！”
“过去的事就不要再说了。”林镇挥挥手，无所谓的笑着：“很久没回来了，有点想这边的小吃，让兄弟们找家店吃点东西吧。”
“是！”托尔木郑重的应下，向后面的车子传达命令。
几分钟后，装甲车在一处还在营业的小店门口停下。
店里其余客人要么自觉离开，要么被请到边上，至于账单都由托尔木一起结了。
店铺的老板五十出头，鬓角灰白，穿着围裙，微微有些驼背，不时的拿着腰上的白毛巾擦擦手掩饰内心的慌张。
林镇走下车来笑道：“你别紧张，我带兄弟们过来吃点东西，给我拿碗粿条汤，再拿个卤水拼盘。”
其余的车里走下了士兵，每辆车五人，先走下两人，轮换着来吃，同样穿着军服，严肃整齐，面无表情，坐得笔直。
这一类小店往常是一家人经营，伙计跑堂厨师都是自家的儿子女儿之类，这会儿怕女眷被吓到，只有老板和自己二十出头的儿子。
二十出头的小伙子胆子稍大，端着粿条汤走过来时稍微洒了点汤在桌上，见林镇没有计较，这才放下心来。
林镇端详着碗里的粿条，没有立刻动手，而是说道：“鸡骨和猪骨熬的汤，香味对了，可惜丸子是牛肉，我那时候可没有牛肉丸能吃。”
后厨没有遮掩，只是隔了个柜子，老板紧张的擦了擦手，赔笑道：“现在生活条件好了点，也有不少人能吃得起牛肉了。”
言外之意是用了店里好的食材来招待了林镇，可换个角度一想，不也是多收钱？
老板反应倒是快，立刻想到了这点，急忙慌乱的补充道：“这是我请您的，不用您付钱...我我...因为您口音听着熟悉！”
慌乱中找了个理由，却没想到正好说中。
林镇点点头道：“确实熟悉，现在知道的人不多，不过以前还没有北城的时候，我是东南人。”
“巧了巧了，我也是...”老板话没说完，感觉到了托尔木要杀人的目光，这才想到自己打扰了客人吃饭，忙退了下去。
粿条爽滑，加上点辣酱，清香中不失对味觉的刺激，肉丸充满了劲道，吃的出肉香，说明淀粉含量不高，算得上良心。
至于价格如何，问了就有点扫兴。
卤水拼盘以家禽为主，在这类小店里属于‘高端’食品，少有的不是合成肉，卤制入味，能尝的出淡淡的药草味，解腻增香。
不过没吃多久，有两名穿军官服饰的男人提着个中年人放到了林镇的面前。
中年人看着四十左右，穿着居家服，像是刚被人从床上拎了出来，蓄着络腮胡，看上去有些富态，被人打断了膝盖，光着脚跪在地上。
“认不出我了？”林镇放下了碗，笑看着中年人：“那年你上任北城城卫队的时候，还是我给你开的车。”
也许是林镇现在年轻的模样和记忆力相差太大，中年人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了眼前的人是谁，接着抖若筛糠，拼命的磕着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林镇叹了口气，弯腰扶起了他，拿桌上的纸巾为中年人擦去了额头的血，这才说道：“十年没见了吧，你看着还是很年轻啊。
以前我们是合作，你给我提供北城的情报，我在通天城里帮你运作升职，后来就算你不再给我提供情报，我也一直在帮你，对不对？”
“对对对，是我对不起您，是我利欲熏心吃两头，你饶了我，我还有家人啊。”中年人痛哭流涕。
从头到尾，林镇都没有威胁到他的能力，可自从几年前塞北一战开始，林镇的名字越来越长出现。
当中年人开始后悔自己只拿好处不干活时，已经为时已晚，他送往通天城的礼物全部被拒收。
几次之后中年人也就懒得理会，反正天高皇帝远，两人又没有撕破脸皮，怕什么呢？但现在...
林镇拍了拍中年人的肩膀，笑道：“现在还道歉就没意思了，知道我为什么不收你的礼物吗？
我只是希望你能站到我面前，好好的跟我道个歉，我把你当自家人，可你只知道拿东西打发我，是我亏待了你吗？”
中年人还打算开口，林镇却已经摇摇头道：“走吧，都过去了，以后不再相见了，你欠我的，就让别人来替你还吧。”
“谢...”话未说完，中年人忽然愣住，他想明白了谁会替他来还这笔债。
托尔木摘下了腰上的匕首放到了中年人的面前，咧着嘴狞笑道：“刀给你，你自己看着办，我建议你向将军出刀！”
中年人拿着刀，面色阴沉晦暗。
直到林镇吃完最后一块牛腱。
中年人拿着刀对准了自己的心脏缓缓刺入，抬着头看向了林镇。
“放过我的家人...否则...我死了也不会放过你的...”
匕首刺穿了心脏，再用力一搅，中年人睁大了双眼向后倒去，生命气息慢慢消散。
林镇擦了擦嘴，弯下腰替中年人合上眼，摇摇头道：“你可能排不到队。”
“将军，我们的人快到了。”托尔木放下了手机，刚刚城外传来了消息。
六万人如一片黑潮袭来，北城军权易手。
林镇走到了柜台前结账，从口袋里掏出皱巴巴的一叠现金，自嘲笑道：“当年我离开北城时身上就这么多钱，一直舍不得花。
存着存着，就一直没用过，直到今天这钱都破了，我也没想着还有机会能用上，也没想过有一天还能回来。”
柜台后老板双腿打摆，嘴唇发颤不敢应答，他认得刚刚死去的中年人，那是北城的城主。
这座城也没想过有一天能再迎回它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