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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刺天峰山脚下,矫健有力的延达罗斯用双腿直立着,犹如一位狼人一般掐着白泽的脖子,他的身躯嵌进了山体,周围是蜘蛛网一般的纹路。
“嗬......”白泽面目狰狞的不停挣扎着,可延达罗斯硕大的手掌犹如铜浇铁铸般纹丝不动,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散发着岳峙渊渟般深不可测的气息。
白泽的瞳孔收缩了,从喉咙上传来的紧迫感让他逐渐感到窒息,一瞬之间,死亡的恐惧统治了他的心房。
但很快,魔鬼的眼神就冷静了下来,因为这种方式,早就不能杀死他了。
不过是人类时残留的痛苦本能罢了。
“嘿嘿嘿嘿,做得很好。小罗达。”毫不令人惊讶的声音。
白泽的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有一些想笑。
你能不能来点新鲜的?
吴迪从虚无神秘的黑空中走下,姿态优雅而高贵,有着摄人心魄的古老从容。“呀,晚上好,白泽。”
普通而自然的招呼,没有丝毫的隔阂与刻意,一切的动作优雅中透着浑然天成,接着,脸上又露出了那招牌的贱气笑意。
“哈,这才是我熟悉的吴迪。”
白泽的头发在打斗中散乱凌乱的炸毛,一绺刘海垂下来遮住他的眼睛,他毫不在意自己此刻犹如身下囚一般的处境,这算什么呢?
吴迪带着笑容走近,只是熟悉他的白泽发现了一丝不同,这次的他......笑容中似乎带着一抹真正的冷酷?
不再是以往那种俯瞰、蔑视、嗤笑、宛如看滑稽小丑一般恶意满满的眼神,而是淡漠、冰冷、带着一丝微不足道的怜悯,像是看到一个不幸的低等生灵即将遭遇大恐怖一般自作多情的唏嘘。
这是什么?
白泽的肌肉本能的抽动了一下,他忽然化作流水,疯一般的想要逃走,可大地翻转!天空暗淡!巨大无匹的威压将他死死地按在了地上,宛如要把头骨压裂一般的重负让他情不自禁的发出了愤怒的嘶吼!
“吴迪!!!”
魔鬼依旧以他冷漠的姿态高悬于天空,而威势无匹的延达罗斯此刻却如同一个谄媚的忠犬似的在对方身边讨好的吐着舌头,这简直令人不可思议!就像是一个狼收起了爪子和牙,当起了人畜无害的牧羊犬,生命的本能从掠夺改为了寄生,开始可耻的以卖萌为生了。
白泽只觉得热血涌上了头颅,他拼尽全力的想要起身,想要反抗!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手脚被挣断,在硬生生的压力对抗中,像是两股巨浪间的小树枝一般不堪重负,他的身体,细密的毛孔上浮现出骇人的血珠,脸庞被鲜血掩盖,这个人龇牙咧嘴,不停的咆哮,姿态野性而疯狂!
然而令人汗毛倒竖,毛骨悚然的是,吴迪的眼神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那表达着一个意思:认命吧,这就是你的人生,你没有挣扎的希望。
“我不!”白泽撕心裂肺的叫道。“我不信!!”他的眼泪夺眶而出,混杂着鲜血流到地上,天空是阴暗暗的血红色,这里是哪?还是卡罗兰大陆吗?在这个陌生的空间里,白泽四肢皆断的瘫在地上,内心的软弱终究还是压垮了他理智的防线,这见鬼的一生,居然让他真的有了想放弃的冲动。
不过那一瞬间——也仅仅不过是一瞬间,眼泪断流了,悲伤消退了,一切安然无恙,白泽忽然明白过来,自己到现在还没有死去的原因,不过是因为,那个魔鬼还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
也许,那会是一直以来的真相。
自己一直梦寐以求的真相。
白泽艰难的挪动着自己开始缓缓生长的四肢,看起来有些滑稽,但在场的存在都没有嗤笑的意思。
甚至包括了一反常态的吴迪。
“在遥远的过去。”吴迪突然开始讲述,用声情并茂的口吻缓缓掀开了史诗的序幕。
......
元老会掀起了反叛的旗帜!
在这样一个冰雪交加的季节里,实在不算什么令人欣喜的消息。
“你就只带来了神的诏告吗?”盲眼的牧师背着来者,而一个年轻的声音诚恳的诉说道:“冕下,我已不知什么为命运了,在生活与成长中,我的亲人和朋友们在不知不觉中被卷入了灾难与不幸里;我曾经是一个表里如一的人,但如今,我迷失了前进的方向。”
牧师合起圣经,悲天悯人的脸上是狰狞的眼疤,他声音和蔼,犹如人父,带着耐心与劝慰:“孩子,你为什么要如此苦恼呢?这个世界还有许多我们去珍惜和感恩的美好之物,我不会劝你改变自己,我只是好奇,你为什么非要去抗争不幸呢?”
听到牧师的声音,年轻人缓缓地抬起了头,一字一句道:“因为我......”
“是勇者。”
亚特兰斯的王宫,这栋隐藏时间长廊的圆筒形建筑仅仅时隔数年就再次被人围攻,这在亚特兰斯漫长的历史中几乎是不可想象的,可诸多因素混合下却让亚特兰斯在此失去了自身的骄傲与荣光。
黑龙王·海姆霍斯面带悲伤,他望着屋外那乌压压的人民大军,知道,元老会在这些日子里一刻不停的扩散负面消息终于起到了应有的作用。
亚特兰斯的人民现在只知道一件事——他们吃不饱饭是国王的错,是国王不好,国王换掉,下台,生活,也许就会变得好些?
他们开始相信,自己国家的诸多不顺是因为数年前的剧变引起的,一个与王位不相称的匹夫将这个国家引向末路。
不祥之地的战败是因为他。
魔族的肆虐是因为他。
城墙的失守是因为他。
饥饿,痛苦,贫穷,寒冷,瘟疫,这些在以前的亚特兰斯人民眼中不屑一顾的东西在这数个月里摧毁了他们所有的骄傲与矜持,他们有无数的苦楚无处发泄!他们需要一个舞台!!
而元老会看穿了一切,给了他们一个舞台......
看啊,一个人民推翻暴君的神话,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会饱含荣光。
可是冲昏了头的人民却没有想明白,沐浴荣光......就能够吃饱饭了吗?
说到底,元老会什么也没有承诺,只是给了最无用最空虚的荣誉罢了,空手套白狼,仅靠煽动就将黑龙王逼入了绝境,不得不说,这些老家伙们不愧是学了一辈子人心的人精,令人生畏。
落地窗前,黑龙王叹息,他叹息的是自己的命运吗?空无一人的皇宫中,古老的钟楼奏响了今日的第二十四次。
黑龙王·海姆霍斯在叹息。他叹息的不是旁物,而是今日之后,亚特兰斯的荣光将不再属于他的国王和子民。
而将成为某个人的私有物。
——这何其悲伤?何其无奈?可力有未逮,命有忤逆,冥冥中的天意推动着他一步一步无法回头的走到了如今的地步,其中很难说有几分是天意几分是人算,只是如今,在这陡峭的悬崖边,他已无路可走。
终究,虽为王,也不过是一介凡人啊。
黑龙王释然,豪然长笑起来。
千载功名利益熏,兢兢业业为朝民。
如今一朝光影去,且把新酒换旧瓶。
言罢,袖袍一挥掀起了皇宫的圆顶,这神圣的力量让周围所有的不耐与骚乱通通噤声了。
接着,亚特兰斯的人们尖叫着,惨叫着,魂不守舍的逃散着,混乱成了这场闹剧的主旋律,在一阵地动山摇之后,皇宫门前又恢复了往昔的寂静。
一个安静的身影推开大门静静地走了出来,面无表情,低调不堪,只是阳光温和的洒下,为他那金色的影子,平添了一抹不一样的气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