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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云逸心中幽凉,喉间发紧,好一会儿也未能说出一个字来。
他想到了刚刚在乾清宫姐夫顾玦跟他说的那番话,想到了他下的雄心壮志。
他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头,又缓缓地放开,目光稳稳地凝在太夫人脸上,沉着坚定地说道:“不用。”
太夫人皱起了眉头,想着楚云逸应该是因为年纪小,所以不好意思谈婚事,以长辈的姿态又道:“逸哥儿,你既然承了爵”
太夫人想好生与楚云逸说一下家族、大义与人伦,可是,楚云逸根本就不想听了,直接打断了她:“祖母,我既然承了爵,以后楚家就全听我的,您不是有头痛症吗,好好养着就是。”
楚云逸的语气十分强硬,透着一股不容人质疑的霸气。
“”太夫人惊得几乎坐也坐不稳,仿佛不认识眼前这个少年了。
在太夫人的心目中,长孙楚云逸一直是个孝顺听话的孩子,愿意为家族付出,就像他去年以身涉险,以护驾的功劳保住了侯府的爵位。
可现在,这孩子怎么会变成了这样?!
太夫人还想说什么,楚云逸已经先她一步又道:“祖母,你别再多事了,楚家不会没落的,我会努力振兴楚家,让我们楚家成为二姐可以依靠的力量。”
他要给他的姐姐撑腰,所以,他一定会更加努力。
少年清朗的声音中仿佛携有霹雳之力,落地有声,那明亮如星辰的眼眸中绽放出令人无法直视的光芒,把太夫人的气势全然压了过去。
楚云逸背对着门口,完全没注意到姜姨娘来了。
站在檐下的姜姨娘也听到了方才楚云逸的这番话,她定定地从后方凝望着他的侧脸,心潮涌动。
对于这个她最疼爱的儿子,她是欣慰的。
她的儿子那么出色,如明月清风,似高山流川,她不觉得以太夫人的目光短浅能挑出什么出色的闺秀,不过是刘氏之流,肯定配不上自己的儿子。
不过是太夫人觊觎别人家的权势,所以昏了头了,也不想想若是楚云逸真的与安定侯府结亲,而安定侯府的大姑娘又进宫与沈千尘争宠,沈千尘岂不是要恨屋及乌地迁怒到楚云逸身上?!
再说得难听点,等到将来夺嫡的时候,楚云逸是该站哪边?
没有一个人可以两头讨好,也没有人会傻得重用一个显而易见的墙头草!
守在檐下的小丫鬟见姜姨娘在原地僵立许久,以为她身子不适,小心翼翼地唤道:“姜姨娘?”
如今阖府上下无论谁看到姜姨娘都是恭恭敬敬,心里对她佩服得五体投地。
从前,楚令霄身子康健时,把姜姨娘当做心肝宝贝;楚令霄中风后,太夫人看重姜姨娘远超另外三个正经儿媳;而现在,姜姨娘的亲生儿子袭了爵。
姜姨娘在楚家可真是风光了一辈子了!
“”僵立原地的姜姨娘一时没反应过来,藏在袖中的手不由自主地抽搐痉挛了一下,这才对着那小丫鬟笑了笑,拎起裙裾进了屋。
她的视线望向了前方面沉如水的太夫人,目光凝结,眸色转为幽深。
楚令霄现在妨碍不了她的逸哥儿了,但是,还有太夫人呢!!
姜姨娘的视线又从太夫人转向了坐于下首的楚云逸,就见楚云逸平静地又道:“祖母,您辛苦了这么多年,以后好好安享晚年吧。”
楚云逸对于这个祖母的感觉十分复杂,从前他以为太夫人真的疼爱他,后来他才知道他大错特错了,居然连太夫人也想把他卖给康鸿达。
刚刚听闻时,楚云逸只恨不得躲在一个没有人的地方一辈子不出来见人,他不仅觉得羞耻难堪,更多的其实是伤心。
他被他的祖母、叔父以及父亲给卖了。
这实在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他也就跟云展说过他的想法而已。
从那时起,他对太夫人就淡了。
不能说一下子就断绝了所有的祖孙情,毕竟,过去这十几年太夫人对他的爱护是真的,但他学会了分寸,既然太夫人待他是利益大于慈爱,那么,他待太夫人也不用拿出真心,该有的礼数做足就够了。
“来人,去把其他几房人叫来。”楚云逸吩咐道。
楚云逸继承了侯位,他就是这侯府的男主人了,哪怕太夫人震怒,还是有下人乐于讨好楚云逸,匆匆地从荣福堂离开,去其他几房传讯。
楚云逸这副旁若无人的样子让太夫人更怒,也更失望,一时有种看错人的失望与心痛。
“逸哥儿,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你从前一向最孝顺了,可现在你居然忤逆起我这个祖母了!”
“敏姗,你来了!你快说说逸哥儿,我给他说了这么好的一桩亲事,他还不领情”
太夫人气得眼睛都红了,发了一通牢骚。
“姑母,逸哥儿。”姜姨娘的眼神恍惚了一下,随即稳了稳自己的表情,若无其事地走到了两人跟前,眼底闪过一抹狠戾:是了,还有太夫人呢。
她的目光在看向楚云逸时,就变得温柔慈爱。
逸哥儿好不容易袭了爵位,她这辈子也别无所求了,现在就是让她死了都甘愿。
楚云逸以为姜姨娘也想劝自己定亲,立刻道:“姨娘,这里没你的事,你还是回去照顾父亲吧。”
少年的体态单薄,似乎在短短半个月中长大了很多,既有少年的青涩,又有了几分军人的英武之气。
其实在出宫回侯府的路上,楚云逸还不知道要怎么办,但是当他站在这里面对太夫人时,他想起了云展。
云展常说,苏慕白这老狐狸脑子里九转十八弯,让他别跟这老狐狸学,他们没他的脑子,做事不如简单粗暴。
反正能抓到老鼠的猫就是是好猫。
姜姨娘不安地来回看了楚云逸与太夫人,柔声道:“姑母,你别动怒,一家人有什么不好商量的。”
“一家人?!”姜姨娘的话被刘氏尖锐的声音打断了。
刘氏带着一双儿女气势汹汹地赶到了,她是听说楚云逸来了荣福堂,才匆匆赶来的。
刘氏也没见礼,噼里啪啦地说道:“若是一家人,就不会事事算计,暗地里下黑手了!”
自从宸王下的那道承爵制书送到楚家后,刘氏的心口就憋着一口气。
楚令宇白白死了,家业也卖了不少,日子过得举步艰难,简直赔了夫人又折兵。
她的儿子是楚家嫡孙,她本来以为沈云沐走后,这爵位该是自家儿子的,却不想太夫人偏心到了这个地步,给长房的庶长子请封了爵位!
刘氏心里既愤怒,又委屈,恨不得一个耳刮子甩到太夫人的脸上,可是“孝”字压在她头上,她不能这么做。
她已经想好了,既然爵位已经不可能了,好歹要给二房讨些别的好处。
她与沈千尘不和,当然要楚云逸自己去找沈千尘讨点好处,安抚他们二房。
沈千尘马上就是皇后了,无论是差事,还是财富,都是她一句话的事。
总不能长房吃了肉,也不让二房喝口汤吧。
对于刘氏的心思,楚千菱一清二楚,狠狠地揉着手里的帕子。
每每想到如今她与沈千尘之间天差地别的地位,楚千菱就觉得无法接受,觉得这个世界太不公平了。
明明她们两人都是楚家姑娘,凭什么沈千尘就可以嫁给宸王,凭什么沈千尘什么都没做,就可以好命地成为当朝皇后,成为这大齐最尊贵的女子!!
楚千菱咬着舌尖,艰难地咽下了口中的咸涩味。
楚云逸全然不理会刘氏的叫嚣,只等三房、四房的人抵达后,才道:“我现在袭了爵,就是一家之主,你们现在有两个选择,要么分家,要么从此以后安分守己。”
意思是,如果他们不安分,那就还是得分家!
刘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率先拍案反对:“凭什么?!”
“楚云逸,你要是敢不管我们孤儿寡母,我就能去告御状。”
刘氏的声音尖锐得要刺破楚千菱的耳膜,楚千菱心里有头野兽在嘶吼着,想让刘氏别再说了,告御状岂不是要对着沈千尘摇尾乞怜?!
姜姨娘在这场对峙开始的时候,就已经走出了堂屋,这时,她停下步子,回首朝这个喧闹不已的屋子看来。
面对形如泼妇的刘氏,楚云逸依旧从容地坐在椅子上,下巴一扬,一副“这里我是老大”的傲娇样,冷冷道:“凭什么?就凭现在的楚家,我楚云逸说了算。”
她的逸哥儿长大了!恍然间,姜姨娘的目光似乎穿越时光看到了年幼时的楚云逸。她攥了攥帕子,就转过头,又继续往前走去。
区区刘氏还奈何不了逸哥儿。
姜姨娘再也没有停留,离开了荣福堂,也把那一屋子的喧嚣抛在了身后。
今天的天气可真好!
姜姨娘赏了一路的春色,闲庭信步地返回了外院楚令霄的住处。
姜姨娘一来,她的大丫鬟就退了出去,把这方空间留给了他们两人。
院里院外,分外寂静,如今这里大概是整个侯府最安静的地方了。
房间里依然是干干净净,纤尘不染,这整齐干净的环境反而衬得榻上那个死鱼一样的男子愈发憔悴。
他曾经俊逸的面庞在“病痛”的折磨下,早没了过去的风采,面皮是黯淡的蜡黄色,骨瘦如柴。像这么个废物丢到街上,怕是没一个女人会多看一眼。
楚令霄一看是姜姨娘,情绪又变得十分激动,仿佛被点燃的炮仗似的。
姜姨娘永远温柔亲和,永远耐心,虽然楚令霄毫无反手之力,可她从来没对他动过粗,毕竟万一在他身上留下什么痕迹,让人发现了,反而惹人疑窦。
杀人诛心,何必动手呢。
姜姨娘的笑容更深了,又是那种让人心寒的柔美。
“表哥,你知道吗?我们的逸哥儿袭爵了,他已经是永定侯了。”
“你放心,逸哥儿是个有良心的孩子,他不会像你这样,为了权势就把你给卖了。”
“哎,你这一辈子也不知道在做什么,想要权势,结果把最大的权势也扔出去了呢!”
姜姨娘像是被逗乐了,笑容促狭,随即就变得讥诮起来,看着楚令霄的眼神中俱是鄙夷、轻蔑。
楚令霄:“!”
楚令霄的胸膛剧烈起伏不已,睚眦欲裂。
他依旧动不了,说不了,但脑子很清楚。
他知道,姜敏姗说的是沈千尘。
等下个月初一顾玦登基,沈千尘就是皇后了,本来他该是国丈的,楚家也会飞黄腾达,本来所有人都该羡慕他,仰望他的。
他们楚家会比穆国公府更显赫!
可是,这一切都被姜敏姗给破坏了。
是姜敏姗故意让他与沈千尘离了心,又让楚云逸去讨好沈千尘,最后她还给他下了毒!
这一步步全都是姜敏姗谋划好的,包括连他和沈芷和离也是为了挤走沈云沐。
楚令霄一下子全都想明白了,紧接着,涌上心头的就是浓浓的不甘,心脏几乎要爆炸。
他艰难地发出了低低的呜咽声,眼睛血红血红的,
他真想一口咬断姜姨娘的咽喉,让这个贱人偿命。
姜姨娘每每看到楚令霄气得快吐血的样子,就觉得浑身都痛快了。
这几日,是她过去这十五年过得最快乐的几天了。
“你生气了?”姜姨娘挑了挑形状优美的柳叶眉,笑眯眯地自问自答,“别生气了,你好歹还能锦衣玉食,有人精心伺候着,这可是很多人想往了一辈子的日子。”
“上次何太医不是说了吗,你要是少动怒,别生出其它的毛病来,再活个十几二十年不会有问题。”
“看来,尘姐儿都不想让你死呢。”
说话间,姜姨娘目光闪烁,想起了那日何太医来侯府的一幕幕。
当时,她真是怕何太医会从楚令霄的脉象中看出什么端倪来,也想过设法阻拦何太医,但还是作罢了。
拦得了一时,拦不了一世。
所以,她就把心一横,反正就是何太医看出来也没事,楚令霄已经这样了,他不能再利用楚云逸了,有沈千尘护着,楚云逸不会太惨。
她也就这么一条命,左右不过要么死要么活。
出人意料的是,何太医只说楚令霄还能活个十几二十年,其它的什么也没说,等于是默认了楚令霄“中风”。
当下,何太医虽然面无表情,但姜姨娘还是从他的眼神中窥见了一丝异样。
她当时就明白了,沈千尘并不在意楚令霄为什么会“中风”,她只要楚令霄不死就行了。
也是,沈千尘再过四个月就要及笄了。
若是楚令霄现在死了,那么沈千尘作为出嫁女要服齐衰不杖期,也就是为父守孝一年,一旦她守孝,等日后宫里进了新人,一年时间,足够那些新人生下皇长子了。
而且,男人啊,最是喜新厌旧,无论外表表现得再怎么喜欢你,还是要左拥右抱,就是当年楚令霄对她再蜜里调油,还是与沈芷有了孩子,还是与别人又生下了楚千舞姐妹俩。
楚令霄尚且如此,更何况,宸王顾玦马上就是大齐天子了。
一年之后,那些新欢也差不多能站稳脚跟,又有皇子傍身,那么沈千尘还有什么立足之地!
沈千尘是个聪明人,嫁过去不足一年就把宸王的心牢牢地笼络住了,她肯定也能看明白这些。
沈千尘是恨楚令霄的,自己所为等于是在给沈千尘报仇,却又没脏了沈千尘的手。
所以,在楚令霄的问题上,她和沈千尘的目的是一致的。
在想透这个问题后,姜姨娘就安心了,现在她只要好好“照顾”楚令霄,让他多活几年就行了。
她的儿子已经是永定侯了,哪怕她在楚令霄身上浪费了那么多年,她这一辈子,值了。
被姜姨娘这么一提醒,楚令霄突然间也想明白了,原来沈千尘是“见死不救”。
沈千尘这个逆女是真的在记恨他这个生父,明明她的一切都是源自于他!
可是沈千尘不在这里,楚令霄也只能把所有的仇恨投诸在姜姨娘身上。
他奋力地想从榻上起身,想飞扑向姜姨娘,想咬上她一口泄愤,可是身体与四肢依旧不听使唤,嘴里能发出的也还是那些有气无力的呜呜声。
他好恨!
他最恨的人还是眼前的姜敏姗。
他这辈子的真心都错付了,要不是因为他一心宠着姜敏姗,惹了沈芷不快,沈芷也不会离他而去。
只要沈芷在,就算沈千尘心里对他再有怨艾,她还是“楚千尘”,那么他现在就是国丈了。
全都是姜敏姗害了他,要是他没有被姜敏姗的虚情假意迷惑了,他也不会沦落到今天这个下场。
还是沈芷好,如果当初他听父亲的话,好好地和沈芷在一起,他的人生就会是另一番境遇,他怎么会瞎了眼。
楚令霄激动之下,又发出了一连串的“咿咿唔唔”声,断断续续,急促凌乱。
他始终说不出半个字,但是,姜姨娘好像能读得懂他的心思。
呵,人生也不过短短一甲子时光,她与和他纠缠了二十年,白白浪费了人生最璀璨的年华。
姜姨娘又是轻轻一笑,笑声很轻很轻,却像是又有一鞭子重重地抽在了楚令霄身上。
“你不用再惦记沈芷了,沈芷马上要再嫁了。”姜姨娘一字一顿地说道,目光凝固在他脸上,欣赏着他表情中的细微变化。
楚令霄:“!!!”
就算他们和离,他也不允许沈芷再嫁。
不行,绝对不行!
楚令霄歪斜的嘴角与眼角连接抽搐了两下,眼珠上网状的血丝在一瞬间急剧扩散,似乎走火入魔般疯狂。
他一口气猛然涌了上来,竟然稍微爬起了一点,可也只有那么一点点,下一瞬,他就和他身上的薄被一起摔下了榻。
而他连惨叫声也发不出来,只听那皮肉撞击地面的声音响起,他的脸也着了地,鼻梁与地面亲密地贴合在一起。
现在对于姜姨娘来说,楚令霄狼狈的样子就是她最好的佳酿了,也是她平淡的生活中最大的乐子了。
她最喜欢的一件事就是用现实一次次地刺伤他。
“表哥,你不会以为你现在这样子,沈芷还会瞧上你吧?”
“哎,男人啊,怎么都能这么自信,我爹是,你也是,你觉得你有什么地方值得一个女人对于痴心相许?”
“是贪图你自卑又自傲,还是贪图你的坏脾气,又或是喜欢你以嫡充庶?”
姜姨娘俯视着地上卑微地卧在她脚边的楚令霄,“你,也只配和跟我纠缠在一起而已。”
姜姨娘垂下了眼睫,眸底晦暗不明。
她是因为担心楚云逸,才派了小厮去宫门等着,想着楚云逸从宫里出来时可以第一时间得知消息。谁想小厮回来告诉她,他经过穆国公府时,打听到裴霖晔去那里提亲了。
说句实话,姜姨娘的心底深处有些羡慕沈芷。
裴霖晔是一个跟楚令霄完全不同的男人。
哪怕姜姨娘从来没见过他,但是凭她从楚令霄嘴里听到的那些,凭她一个作为女人的直觉,她几乎可以断定裴霖晔等了沈芷很多年。
一个男人愿意等一个女人那么多年未娶,已经不是“难得”两个字可以形容的了。
姜姨娘转过头,朝窗外看去,几只喜鹊叽叽喳喳地飞过。
今日的穆国公府同样有结对的喜鹊登门,好生热闹。
但是正堂里的气氛异常的凝重、肃穆。
守在檐下的小丫鬟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但又忍不住把目光往屋里瞅,瞅了一眼,又一眼。
国公爷会答应吗?!
正想着,小丫鬟就看到一袭柳色衣裙的沈芷往这边走了过来,不由笑开了花。
当沈芷看到穆国公夫妇与裴霖晔共聚一堂时,不由怔了怔。她是被穆国公临时叫来的,不知道原来裴霖晔也在。
裴霖晔坐在下首,穿着一件湖蓝云纹直裰,腰环嵌白玉绣暗八仙纹腰带,配着一个荷包与一方宝塔形青田石小印,穿着打扮十分郑重。
沈芷在外面停了一下,然后就在穆国公夫妇和裴霖晔灼灼的目光中,身姿优雅地走了进去。
穆国公夫妇看着女儿的神情有些复杂,似郑重,似犹豫,又似带着一丝丝冀望。
穆国公夫妇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最后,穆国公清了清嗓子,由他开口道:“阿芷,霖晔今天来提亲,你是怎么想的?”
沈芷可以感觉到当父亲说出这句话的同时,裴霖晔的目光变得更明亮,也更灼热,也有忐忑。
沈芷:“”
沈芷当然还记得五天前裴霖晔在沈宅的大门口曾当着楚令霄的面问她:“表妹,我去国公府提亲,可好?”
当时,她没有回答。
现在,她依旧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和楚令霄和离了,但是她并非是一个人,她有儿,也有女。
女儿沈千尘马上就要被立为皇后了,她要是再嫁的话,会不会对女儿不太好
还有沐哥儿
知女莫若母,穆国公夫人一眼就看出来了沈芷在想什么,忙道:“阿芷,你先别管这么多,你现在首先该想的是,你自己愿不愿意。”
穆国公夫人朝另一侧的裴霖晔看了一眼,脸上露出一个浅淡的微笑,笑容是那样温暖柔和。
“霖晔等了你很多年了,从前是我们错了,耽误了你大半生。”
“阿芷,你的后半生,应该要为你自己活。”
每每想到女儿与楚令霄的这段婚姻,穆国公夫人就觉得心如绞痛。
过去已经发生,无法改变,但是女儿的将来还有几十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