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罕红英怕的哪里是找不着巫祝,她是一想起巫祝晚上那诡异的夜行就发怵。干再午倒是不怕,他们苗巫一族经常跟一些虫蛇鼠打交道,天生胆子就比常人壮,不过九龙族这里是出了妖魔的,干再午知道自己的武力值低的可怜,所以又叫上了坐在火塘边发呆的尤天仇。
九龙族的九部居于九隆山的山脚,各有领地。而罕那部的领地位于最西边,紧靠着罕那山。巫祝因为个性使然,所以往往都居住在部落的边缘。
巫祝在各部中的人数不等,年龄也相差很大,有的部落有三四个,有的部落一个也没有,有的部落曾经有,但已经过世,只余下一些跟随学医的徒子徒孙,却没有巫祝之名。罕那部现今有两个巫祝,罕红英带着干再午和尤天仇去寻的这名巫祝,是罕那部两名巫族中较为年长的一个,她就住在罕那山的山脚下。
跨过一条溪河,穿过一小片竹林,干再午便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药味。不远处的一处竹楼外,蹲在露梯旁的一名女子正在熬药。三更半夜的,她就一个人蹲在外面静静的熬药。
罕红英三人走到她的身边,她都没有察觉,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小火盆里的火苗,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花姐?”罕红英叫了一声,过了半拍,这名叫花姐的巫祝才慢慢的转过头来,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木讷讷的望着罕红英。
干再午偏头一瞧,是一名二十七八岁的女子,身上虽然也穿着九龙族的族服,却没有多少银饰。不同的是她不像九龙族的女子那般皮肤偏黑,而是长得很白,甚至有些苍白。
罕红英被花姐直勾勾的盯得浑身不自在,勉强挤了点笑容出来说道“花姐,大半夜的还在熬药呐。”
又慢半拍,花姐才回道“嗯。睡不着,就熬药。”然后她准备转过头去继续看小火盆的火苗,似乎想起点什么,又慢慢扭回头问道“红英?头人病了吗?”
“不是,是我们一个同伴生病了,很严重,都吐血啦。”
干再午发现,罕红英似乎也受了花姐的影响,说话的速度明显放慢了。
花姐听了罕红英的话语,又慢了半拍,才站起身来,什么也没说,转身上了露梯进了自己的竹屋。
“她叫罕银花,十二岁出的事,三年才回来,时间是最长的,不过医术也是最好的。”罕红英小声的将花姐的情况简要告知干再午和尤天仇。
“哦。”干再午心不在焉的回了一声,他正在打量巫祝花姐的住所环境。
花姐的竹屋很小,看样子应该只有她一个人住。竹屋前后都用竹篱笆围出了小院,种了些许草药。九龙族人都喜欢在家宅旁挖水井,方便取用。但花姐的竹屋却没有水井,想来她应该是穿过竹林,去溪河边取水吧。
花姐的竹屋离着罕那天路的入口很近,干再午站在竹屋前就能清晰的看见进入罕那天路的坡道,不过坡道的入口处却被小竹林遮挡住了。
小火盆上熬煮的药罐沸了,汤药从罐中溢了出来,滴在火柴上呲呲作响。干再午忙伸手拿起了药罐,将它放在了旁边的地面上。
一抬头,就看见罕银花站在竹屋的门口,静静的看着他,苍白的面容上没有任何的表情。这原本应该是一张清丽的面容,但因为过分的苍白而显得哀怜,大而无神的眼睛看的让人徒生寂寥。
干再午心里哆嗦了一下,喉头发痒“咳咳,花姐,药沸了,药沸了。”
等他说完,罕银花等了半拍,然后直勾勾的看着干再午,缓步走下了露梯,直到走到小火盆旁,才收回了眼神,拿起小药罐转身放到了梯阶上。
“不能接地阴。”
“哦。”干再午瞧着罕银花的背影回了一声,心里暗自嘀咕,他哪里知道不能接地呀,这不随手一放嘛。
不过为了避免尴尬,就随口扯道“额,花姐,你家就在罕那天路的入口旁,这几天可否看到什么陌生人吗?”
慢半拍,然后罕银花转过身来回道“有呀。”
“嗯?什么人?”干再午这才注意到罕银花肩上背了一个非常好看的小竹箱。这是一个完全用竹子拼编而成的小箱子,箱子上有很多用竹筒制作的小抽屉,堪称手工精良,玲珑精致。
慢了半拍,罕银花回道“你呀。”
干再午听的一堵,说道“我可是罕红英的朋友,不能算陌生人,还有吗?”
慢半拍,罕银花说道“官兵咯。”
干再午咂咂嘴,聊不下去了,罕银花说话总是要慢半拍,这就不说了,主要是聊不到一个路数上,干再午自认甘拜下风,准备灰溜溜的败退。
“还有”,罕银花停顿了一下,应该是在回忆,但因为脸上完全没有表情,所以干再午也不能肯定,也许只是惯例的慢半拍吧。
“布贾。”
嗯?干再午没听明白。
罕红英在旁解释道“布绸商人,都是越州来的。”
干再午诧异的问道“越州的布绸商人会来九龙寨做生意?”
众所周知,越州的良渚织造是轩辕王朝最顶级的奢华织品,主要进贡给皇家贵族,民间售卖的很少。即便是越州普通的织品商也多是在大城置店购铺,万万不会跑到偏僻的九隆山来走货。
罕红英红着脸回道“他们就是来交换纳石的,咱们赶紧走吧。”
罕红英之所以脸红,是因为自越州而来的男子,有些是来交换纳石的,还有些,是来参加比武招亲的。
干再午见罕红英不愿多做解释,也就没有追问了,不过他可不想马上赶回罕那头寨。听雨荷的伤情并不严重,此刻又有列羽相伴,不着急,不着急。
当罕红英带着巫祝罕银花回到罕那头寨门口时,列羽已然感应到了。此时听雨荷因为神魂疲弱,正靠在床边休憩。
当罕红英带着罕银花走进内屋的时候,列羽站起身,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罕银花。
罕红英走到列羽身前恭敬的说道“这位就是我们罕那部的巫祝,名叫罕银花。”
列羽点了点头回应,但是,罕银花却根本没有看列羽,而是直勾勾的盯着躺在床上的听雨荷。
听雨荷闻声也睁开了双眼,看见罕银花这般奇怪的望着自己,心中正在诧异,可接着,只见罕银花抬起右手直直的指着听雨荷说道“你,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