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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驶过湾渠,周围的风变得有些凉。
暖阳掩住口鼻,他衣着单薄,冷不丁便打了个喷嚏。
姜景云看他一眼,将那包桂花糖塞进他手中,“风凉,回去吧。”
暖阳唔了一声,“那你同我.....”
他本想让姜景云和他一起回小室避风,只是话未说完,对方却先摇头道,“不必。”
闻言,暖阳也不再坚持,冲他微微颔首后,拿了糖离开。
姜景云没有回头看,只孤身立于船尾。
......
船行驶速度并不快,等到天黑时,也不过才走完一半行程。
船头和船尾纷纷燃起照明用的烛灯,各个小室也透出一丝丝朦胧的暖光,在漆黑的河边上留下一团团光晕。
暖阳单手撑头,坐于室内窗前,手边还放着那包桂花糖。
在这里,他只要向前探身,便能看到姜景云。
从两人分开以后,对方便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若不是那纯白的衣袍随风翻飞,倒像是被时间凝固了一般。
“啊,下雨了,我等还是先回去吧。”
旁边传来船客的交谈声,暖阳眉头微挑,将手从眼前的窗口伸了出去。
当即,有丝丝细雨落入掌心,被风一吹,有些冷。
外面的船客都陆陆续续地回到船舱中,暖阳侧头一看,却见姜景云仍站在船尾。
.......也不知去寻个避雨的地方。
叹了口气,他用妖力化出一柄油纸伞,起身离开小室,去往船尾。
“下雨了。”
他并未贸然上前,只在姜景云身后站定,轻轻开口。
闻言,姜景云转过身来,神情倒是平静,“无妨。”
他向前伸了伸手,暖阳这才发现那些雨水竟都主动避开了他。
想必是什么避雨咒法吧。
“可你这般站于雨中,终归会让人察觉异样,”暖阳抬手将耳边碎发撩至耳后,笑了笑,“不如,先随我到室内避雨,权当是那包桂花糖的谢礼。”
姜景云刚要拒绝,又听他道。
“正好,我对鬼界了解甚少,也能趁机想问你一些问题。”
闻言,终归是对暖阳放心不下,姜景云叹了口气,妥协道,“如此,便多谢了。”
暖阳笑了笑,没有应话,他转身走向前,姜景云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两人之间保持着距离,不会太过亲密,却也不算疏远。
等到室内,暖阳挥散了油纸伞。
“可要喝些茶?”
姜景云安静地站在门口,摇头拒绝道。
“不必劳烦。”
暖阳也不勉强,他随意地坐在桌前,开口招呼道。
“雨势刚起,恐怕还要好一会儿才能停。”
“.....你过来坐吧。”
姜景云犹豫了一下,最后才与暖阳面对面坐着。
两人之前明明早已有过更为亲密的举动,如今,却宛如陌路般地客气着。
暖阳双手交叠,放于桌上,规规矩矩地问着关于鬼界的事,没有丝毫逾矩。
姜景云知无不言,除此之外,又忍不住劝阻道。
“鬼界阴气重,瘴气毒雾密布,若不是要紧的事,你也不必犯险去.....”
话未说完,暖阳便冲他笑了笑,“多谢。”
“只不过,的确是件要紧事。”
姜景云微不可察地蹙了眉,却又很快舒展开来,他垂眸应了一声,没再开口阻拦。
两人相对无言,外面的雨势也渐渐变小。
姜景云起身打算离去,却在临走前,又递给暖阳一块玉牌。
那是他的腰牌,上面还刻了他的名字。
“此玉有咒法庇护,平日佩戴可辟邪祟,镇鬼物。”
“你拿着吧。”
暖阳一怔,“这....这也太贵重了。”他上前,想将腰牌还回去,却被姜景云硬塞进手中。
“收着吧,权当我来你这儿避雨的....谢礼。”
“况且,鬼界不安全....”
我不放心你。
他抿了抿唇,将最后剩余的话都闷在心里,没有说出口。
暖阳双眸轻眨,不禁勾起唇角,“如此,那我便先替你收着吧。”
他将玉牌放于怀中,笑的温和,“等离了鬼界,再寻时间还给你。”
若要还玉,那两人定还会有相见之时。
闻言,姜景云神情跟着柔和了不少,“嗯。”
之后,他推开门,走入微雨中,与暖阳就此分别。
船依旧飘飘悠悠地驶向目的地。
........
历时两天两夜,等到第三日清晨时,船终于靠了岸。
船客们纷纷伸了懒腰,下船各奔东西。
而暖阳走在最后,刚好与姜景云碰了面。
虽同在一条船上,可自那个雨夜后,两人倒是没再相见交谈过。
“你可知该如何寻那入口?”
他主动凑近,姜景云虽身形微僵,却没有躲开。
“嗯,你跟着我便是。”
暖阳唔了一声,乖乖地跟在他身后,可两人走了片刻,他才发现姜景云竟是带他到了一处小镇上。
此时,街头出早摊的小贩正卖力叫喊着,四周人声鼎沸,一片烟火气。
暖阳疑惑地看向他,姜景云却自顾自地寻了个铺子,在里面买了一小兜糕点。
将布兜递到暖阳面前,他神情格外平淡。
“给你。”
暖阳有些茫然,“.....啊?”
“你两日未曾进食,”姜景云抿了抿唇,“之前听你说过,下船后要寻地方买吃的。”
说着,便将布兜又往他怀中递了递。
“给你,吃的。”
这次,暖阳明白了,赶忙将布兜接下,“多....多谢。”
那日在船尾闲聊,他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却不想姜景云竟还记在心里。
他垂眸看向小布兜,却见里面装的糕点,都是他平日爱吃的。
原来,姜景云什么都记得。
暖阳笑着抬头,却见姜景云已向前独自走了一段距离。
似是察觉到人没跟上来,他疑惑地停了脚步,侧头回看时,见暖阳还在捧着糕点发呆,不免无奈笑了笑。
笑意很浅,却也撞进了暖阳心头。
两人隔着人群,晨阳之下,他身后被暖光包裹环绕,眉眼也是难得的温柔。
暖阳心头微跳,他随手往嘴里塞了一小块糕点,赶忙跑过去,乖乖地跟在他身边。
一路上,两人的话并不多,暖阳更是一直吃着糕点,张望四周。
眼下,他们已经离开镇子,接近了鬼界入口。
周围树木层层环绕,高大的树冠遮蔽了头顶的阳光,林中幽深昏暗,能见度很低。
走着走着,暖阳突觉胸口憋闷,那股不断上涌的窒息感,让他仿佛置身深海,无法呼吸,也无法摆脱。
直到有人从旁握住他的手。
“可还好?”
姜景云看着他,眸中隐不住担忧。
暖阳握紧他的手,像是突然接触到空气般地长呼了一口气。
“嗯,好多了。”
姜景云没有松开他的手。
“此处已接近鬼界,周围鬼气萦绕,你初入此地,才会觉得不适应。”
“等过一会儿,便会无事的。”
暖阳看他一直神态自若,“可你怎地无事?”
姜景云拉着他向前走。
“我曾来过此处多次,早已习惯了。”
仙门中人,常来鬼界。
暖阳反握着他的手,“可是为了门中的任务?”
姜景云点点头,“是。”
说话间,两人到了一片幽暗的湖水旁。
湖面上偶有涟漪轻晃,可湖水却是漆黑一片,还散发着古怪的味道,看不清水下到底有什么。
姜景云指了指湖面,“这便是鬼界的入口。”
暖阳一怔,“我....我们要从这儿跳下去?”
姜景云点头,“是。”
暖阳舔了舔唇,眼前幽深的湖水就像是一头安静蛰伏的恶兽,让他心底难免有些发憷。
许是他的不安太过明显,姜景云捏了捏他的手指,“怕?”
暖阳一噎,他本想嘴硬说不怕,可触及到对方目光,仍是不自觉地老实道。
“有....有一点吧。”
闻言,姜景云也不开口取笑,只伸手揽过他的腰身,将人抱入怀中。
“那便将眼睛闭起来,莫怕。”
而他的体温也透过雪白衣袍,尽数传递给了怀中人。
那沉稳有力的心跳声就在耳旁,暖阳攥紧他的衣袍,莫名便安了心。
“好。”
他乖乖闭上眼睛,任由姜景云抱着他,落入湖中。
湖水冰凉,比想象中的更加刺骨,暖阳不由轻颤了一下,姜景云却将他抱的更紧。
他们不断下沉,像是落入一个无底洞,永远触不到尽头。
这是一种无望又令人烦躁的感觉。
暖阳皱了皱眉,朦胧中,却有人轻吻了他的唇,温柔地抚慰他的情绪。
暖阳没有睁开眼睛,却也寻过去,主动吻住了对方的唇。
等到落入湖底,这份另类的缠绵才结束。
姜景云抱着暖阳游上了岸,“可以睁眼了。”
闻言,暖阳这才乖乖睁开眼睛。
只是,河岸两边已经不是熟悉的树林,而是望不尽头的诡异之景。
血红的花朵点缀地面,无数白骨堆积成小山,像一个个小坟包般地立在两侧。
数条血路铺在两人面前。
暖阳站起身,身上衣袍还是湿漉漉的。
“你要走哪边?”
姜景云抬手,指向了东边的那条路。
暖阳唔了一声,“我走这边。”
说着,他回想着剧情中锁魂铃出现的方向,指了指西边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