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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的病号被关在一起已经很久了，可现在却突然闯进来一个陌生面孔，那些身体僵硬的人动作无比机械地一寸寸扭头，这般缓慢地动作下甚至能听见脖子发出的咔嚓声，一双双灰白的眸子盯着站在门口的男人。
江小号却浑然不觉自己陷身于怎样的危险，他眼睛紧盯着角落里缩在床上的姑娘身上，她缩成一团，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病得连动胳膊的力气都没有，她身上布满血痕，她像个可怜兮兮的小白兔掉入了狼窝，站在她病床周遭的已经不能称之为人的丧尸脸上挂着笑伸出长长的指甲在她身上留下伤痕。
在这个小说世界里，只有四千字的内容是温却鱼自己写的，三千九百九十二字交代故事背景，留给感情线的只有八个字——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可这八个字的重量，大抵是江小号可以摈弃自己的安危，看到她被欺负就义无反顾、丧失理智地冲进来。
可这八个字的重量......是他那么英勇挡住所有伤害，却伸出手想触碰可又不敢触碰她的动作。
他自负、自大、自傲，又占有欲十足，这么个娇气的姑娘每天跟在自己屁股后面跑，嘴上一口一个有汜哥哥叫得甜，甜得他忽略了其实小姑娘一开始也是个娇气的小公主，是一个跑步跑不动都会嗷嗷大哭的小姑娘，这么多年她跟在他后头，只要他一回头就能看到她笑着的脸。
可她却被他给弄丢了，还丢在了危险之中。
她就那么安静地躺在那里，睁着一双渐渐涣散、黑白分界渐渐模糊的瞳孔看着他。
“笨蛋。”他嗓音嘶哑地叫她。
温小号一声不吭，嘴唇微微颤了颤。
“平时叽叽喳喳的，怎么现在这么安静呢？嗯？”
他坐在她旁边，伸手温柔地摸了摸她的脸，指尖划过那一道道黑色的血痕，停留在上头就不会动了，许久，他指尖颤了颤，整个人闷咳了几声，然后身体也跟着一抖一抖。
温却鱼站在病房外，焦急地想要开门，手按在门把上却纹丝不动。
江小号第二次哭，上回没让她瞧见，可这次眼泪滴滴滑落在她脸上，上头滚着的热度让温小号迷茫地眨了眨眼，她十分艰难地想要开口说话，可什么都说不出来，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
江小号揉了揉眼睛，自嘲地笑了笑。
“你肯定想笑我吧，是不是觉得我很弱？不仅保护不了你，还哭了，是不是很没用？”
他没有力气，一点儿力气都没有，弯下腰费尽全力喘得整个人仿佛要瘫倒在地上，还是抱起了纤细地如纸片一样的姑娘。
他动作缓慢地抱着她，艰难地一步步走向门口。
“你上回嫌我太忙没时间陪你，吵着找我要什么心愿兑换书，我做好了，我带你回去，给你看看好不好？”
温却鱼咬住嘴唇，拼命拉了拉门，站在门边上的奶罐子有些迷茫地抬眸看着她。
“温温，别费劲儿了，这扇门只要走进去，就出不来。”
“这是什么破规定？！这种垃圾剧情是你们写的？！”温却鱼声音有些哽咽，她视线中全是那两人，那张平淡无奇的脸竟在此刻慢慢清晰，逐渐变成了江有汜的脸，而他怀里的那个姑娘一动不动，可眼眶分明落下了一滴泪。
他抱着她，一步步慢慢地、艰难地走到门口，却怎么也拉不动门。
距离光明只有一门之隔，可他却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带着他的姑娘走出去。
过于残忍，分明只有一步之遥了，分明只要那扇门打开，他们就可以出来。
温却鱼有些愣，心里一阵一阵地疼，“这也是你们原本设定好的剧情？”
“因为......您和江少爷进入了这个小说副本，所以就算没有这扇门，他们也走不出来，温温，这不过是您笔下的两个人物而已啊，您不用那么难受的。”
放屁。
鬼扯！
怎么可能不难受。
是活生生的人啊，是另一个她和江有汜啊。
温却鱼艰难地闭了闭眼，她想骂江小号为什么要擅自闯进去，或许还会有出路呢？或许......这个或许她比谁都明白只是个空洞无力的假象。
不会有的。
他们只能走到门口的位置，在一群丧尸渐渐靠近下，江小号伸手将姑娘紧紧拥入怀中。
恍惚之间，江小号似乎看到小小的她蹦蹦跳跳地跑到他面前，眼睛弯弯地问他，“有汜哥哥，你喜不喜欢我呀？喜不喜欢我呀？”
江小号苦笑，他抬手将不停颤抖的姑娘更紧、更深地拥在怀里，为她挡住那一双双伸过来的手。
在寂静中，温却鱼听见房间里传来一声很轻的，“喜欢。”
“我喜欢你，从始至终都喜欢你。”
她一愣，眼前突然一片黑暗，熟悉的气息从背后传来，有人一手握住她的肩膀，天旋地转间，她被一双有力的手紧紧抱住。
屋里的人，和屋外的人，都紧紧护着自己的姑娘。
“软软......”
温却鱼声音有些哽咽，她吸了吸气，声音里有些哭腔。
“软软......我好像做错事情了......”
“没有，”终于不是隔着屏幕、隔着电流的显得无比遥远的声音，就在身前，可以摸得见、抱得着的近。“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江有汜看着房间里渐渐变成一滩血水的二人。
他闭了闭眼睛，怀里不停颤抖的小姑娘一哽一哽地哭。
“我应该听你的，我不该去管的......软软......我觉得，好像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擅作主张......是不是他们就不会有事啊？”温却鱼抬着一双红通通的眼睛看他，“她、她和我长得一模一样，我做不到......做不到放着她一个人在那里，我做梦都是她在一群丧尸之间的画面，我害怕......”
她手里紧攥着江有汜的衣角，眼泪无声地滑落。
“我很怕，很怕我真的是她，你也真的是他。”
“软软......我们出去好不好......我们快点出去好不好......”
她没有看到江小号和温小号死亡的惨状，也没有看到那一双双似乎想要撕裂两人的手，她甚至都没能往里看一眼，因为及时赶来的那人，挡住了所有的黑暗，将她紧紧揽入怀中。
她能看见的、感受到的，只有他。
“温却鱼，你听我说。”
江有汜看着她，摸了摸小姑娘乱糟糟地头发，垂了垂眼，声音有些嘶哑，无比坚定地对她说。
“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