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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毛。
又是眉毛。
什么样的人会要别人的眉毛?为什么要别人的眉毛?眉毛到底有什么特殊性?
汤得逊不紧不慢地离开了,徐明成夫妻却陷入深深地惊恐当中。
等情绪稍作缓和之后。
徐明成夫妻便否定了“把东西放在酒店,逃跑回国,然后通知汤得逊拿回那两件物品的决定!”
——当然,他们夫妻俩是明智的,任何人现在都不会觉得天下还有藏身之处……
至于报警,对于身处异国他乡的徐明成夫妻,在目前,尚没有造成任何实质性伤害的情况下,自然也不会去选择——他们认为,报警只会激化矛盾;甚至毫无用处。
毕竟,陈翼德可以“使唤”汤得逊来对接行程,那他的能量自然不言而喻……
于是,徐明成夫妻便想到了我,因为他们了解很多我曾经经历过的匪夷所思的事情。
他们抱有希望的认为,我也许有解开这些“疑难杂症”的方法;但更多的是,徐明成夫妻已经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孤注一掷在我身上……
我从接到徐明成的电话,到此刻的经过,大家已经知道,我就不做复述了。
“杜哥,你说这该怎么办?”徐明成握着陈丹的手,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奇特的无助,看着我问道。
“明成,不要着急,毕竟做任何事情,都应该遵循方fa论的三要素‘是什么、为什么、怎么办,’我们先慢慢分析一下,理清思路......或许我们自然就知道答案。”我只能这样回答,去试图让他们夫妻俩平静,也试图想真的通过这样的方式解开谜团。
“杜哥,怎么分析,你说,我们俩配合。”徐明成依然握着陈丹的手,看着我,陈恳的说道。
——当然,我知道,这并不是徐明成想把问题的包袱刻意推给我,而是他们确实没有了任何办法。
“我觉得,汤得逊最后给你看的那个短信有一点问题……”我用拇指习惯性地搓了搓食指,然后对着徐明成夫妻说道。
“有什么问题?”徐明成瞪大了眼睛,问道。
“陈翼德不应该说让你留下眉毛,应该说让你们留下眉毛……”我说道。
“什么意思?”徐明成眼睛瞪的更大了,更加疑惑的问道。
“因为第三道题不止你一个人回答了,还有越南木材商人——我记得你说过一句‘连越南木材商人都知道是思故乡’。那么,留下眉毛的不就应该是你们吗?”我看着徐明成说道。
(徐明成当时的原话还有一句“我们三个同时的回答都是思故乡”——这“三个人”自然也包括陈丹。我刻意没有说出来,是不想吓着陈丹......陈丹或许还没意识到......)
我本想通过分析的方式来缓解气氛,但这句话出口之后,徐明成夫妻变的越发紧张起来……
徐明成压低了嗓音,缓缓的叫了一声:“杜哥……”
我瞬间意识到,我这样的论断,会让徐明成夫妻俩产生以下几种感受:一、越南木材商人和陈翼德是同伙,他们夫妻俩的这些经历都是被越南木材商人和陈翼德编排的;二、越南木材商人已经没必要去除眉毛,他可能已经死了;三、……
“我只是作了一个比喻,可能陈翼德单独给越南木材商人传递了信息。你们彼此不一定必须要在一起……”为了缓和紧张的气氛,我装作很严肃的说道。(显然,此时的我并没有任何依据,能够做出结论)
听到我这样说,徐明成夫妻适当的缓解了紧张,徐明成瞪大的眼睛也稍微舒展了起来、原本压低了的嗓音,也开始变的自然了一些。
(人在危难的时候,更乐意期盼奇迹,更愿意接受乐观的说法——这是人类的共性)
“嗯,杜哥你说的对,确实有这个可能……”徐明成自我暗示的说道。
要知道越南木材商人现在什么情况,目前最有效快捷的方法,就是给他打一个电话问问——徐明成夫妻和越南木材商人谈项目,彼此之间必然是有电话的,这样的废话,我就不多说了。
——可怪就怪在,当徐明成拨打电话,越南木材商人竟然关机了……
我必须不能让徐明成夫妻更加紧张,众所周知,人一旦过于紧张,生理机能和思维判断必然大幅下降。于是我便找了个说法,说“越南木材商人只是恰巧关机而已,不急,咱们先聊,一会说不定就开机了”——当然,我到现在还没有说出去,我想象出的,越南木材商人目前处境的第三种可能……
“那杜哥,还有哪些地方,你觉得有问题?”没等我和徐明成说完,陈丹便抢着问道,她似乎担心过多的停顿,会让他们夫妻俩再陷入忧虑当中,她似乎怕失去片刻的宁静,甚至她要努力维护我勾勒出的场景。
“也不能说是哪有问题。我们就顺着发生过的话题先随便聊聊,说不定会有意外收获……”我这样说,是想让气氛进一步缓和,最好能像日常聊天一样。
“好,那我们就随便聊聊……”徐明成说道。
“那……杜哥,先随便聊什么呢?”陈丹看着我,认真的问道。
“比如,我们先聊聊庄子、韩非子、李白。”我挺了挺身子说道。
“庄子?韩非子、李白?”徐明成夫妻异口同声问道。
“是啊,这三个人不就是你们当初那三个问题里的人吗?”
“对啊,是问题里的人。可我们聊什么呢?聊谁更现实主义?谁更浪漫主义?还是聊他们的文学成就?总不会去聊到底是不是‘思故乡’吧,这个答案恐怕只有陈翼德能编出来、恐怕汤得逊都导演不出来……”
此刻的徐明成已经在潜意识里认为,如果“思故乡”还有第二种答案,必定是陈翼德瞎编的;陈翼德所做的这一切,就是为了给他一种伤害。
“谁现实主义、谁浪漫主义,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你不是还提出来了那么有趣的见解嘛......”我笑着说道。
“杜哥,都什么时候了,就别笑了。”陈丹瞥了我一眼,说道。
“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问题,就交给仁者智者吧。”我掏出一根烟,“我们就聊聊,为什么要把这三个人放在一起来提问?为什么第一个是庄子、第二个是韩非子、第三个是李白呢?”
“哦?……对啊!杜哥!为什么要把这三个人放在一起来提问呢?为什么第一个是庄子、第二个是韩非子、第三个是李白呢?”徐明成若有所思地重复着我的话。
从汉语的角度讲,三个词语之间的关系,有以下几种可能性:数量上的递增或递减关系;同义词之间的并列;两两互为反义词等等。”我缓缓的说道,我打算先摆出思考方向。
——之所以先从汉语的角度出发,是因为我觉得,真正的文学之间的交流是包容的,即使错了,也无伤大雅;虽然经常唇枪舌剑、口诛笔伐,但终归只限于纸上,还属于“人民内部矛盾”的范畴,没有敌意。
“庄子、韩非子、李白这三个人,目前最显而易见的,就是时间上的递增,庄子早于韩非子,唐朝的李白自然晚于这二人。”我点了一根烟,“那么,他们之间有怎样的同义关系呢?庄子是道家;韩非子是法家;李白是诗人、还是侠客?”
“是啊……道家,法家,诗人、侠客……好像不能成为同义词吧。总不能说他们同是人吧……”徐明成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意思,他很认真的说道。
“杜哥。道家一定就只能从头到尾是道家?法家就一定只能从头到尾是法家?诗人从头到尾必须是诗人、侠客必须从头到尾只能是侠客吗?”一旁的陈丹忽然插起了话,她继续说道:“比如我,上大学的时候,先学的财会,后来我喜欢上了电子商务,我就换专业到了电子商务……”
陈丹这个插话,提醒了我和徐明成。
对于历史,我和李成均都是热爱的,这也是我们之所以能成为这么多年好朋友一个很大的原因。
之前的紧张气氛,让我把过多的注意力用到了抚慰徐明成夫妻情绪上。
注意力的不集中,让我们差点忽略了一些基本事实。
徐明成看了我一眼,我知道他已经想到了一些问题,我示意让他说。
“韩非子最早学的是道家,后来又师从荀子学过儒家;李白的诗里,经常会透露出道家思想,甚至直接引用庄子的话,比如李白那句‘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就来源于《庄子·杂篇·说剑》……”徐明成说道。
“臣之剑,十步一人,千里不留行!”我接着徐明成的话说了出来。
这个典故,讲的是庄子劝说赵惠文王。
庄子先对赵惠文王说自己的剑术“十步一人,千里不留行”;当赵惠文王选出几名剑术高超的剑客与之比试的时候,庄子巧妙的通过天子之剑、诸侯之剑、百姓之剑的比喻,说服了赵惠文王不再痴迷剑术
这个典故听起来很有意思,里边所用的文字,也成了千古名句,被后代人无数引用。
但可惜,这个典故难免有些悲剧,也有点黑色幽默——赵惠文王的剑客之后都自尽了。
类似的事情,总会让人觉得,庄子只要出世,就是不计后果……
这样的感觉,不止我,徐明成可能比我更有同感,毕竟他之前已经说过“庄子是个现实主义者......”
“所以,庄子、韩非子、李白都是道家!”徐明成说道。
徐明成没有在这段话里加上“可能”两个字,以我多年对他的了解,我明白,那是因为——他觉得已经找到了、他认为的不可能不是的理由。
“李白,字太白,号青莲居士,又号谪仙人。
“居士一词最早见于《礼记》玉藻篇‘居士锦带’一语,那是指的为道为艺的处士。”
“于韩非子一书中,亦谓有任矞、华仕等居士,皆指颇有道艺而不求仕宦之处士。”
“因此,说李白为道家也可。”
徐明成继续说道:“至于李白和道家之间具体的故事,不用我多说,我想杜哥你自然是知道。”
徐明成这段话,显然是抬举我,对于李白的事情,此刻、他恐怕知道的比我还多,但他说李白跟道家的这些故事,我确实也略知一二......
(我说自己略知一二,并不是我谦虚,而是我确实只知道一二......)
我未出声,只是示意他继续讲下去。
“有诗为证!”
“其《上安州裴长史书》一文云:五岁诵六甲,十岁观百家。”
“所谓‘六甲’当为道教术数一类的书籍。”
“他在《凤笙篇》诗中说:仙人十五爱吹笙,学得昆丘彩凤鸣。”
“其《感兴八首》也说:十五游神仙,仙游未曾歇。吹笙吟松风,泛瑟窥海月。西山玉童子,使我炼金骨。欲逐黄鹤飞,相呼向蓬阙。”
“‘炼金骨’,就是炼丹。由此看来,李白十五岁就有了较深的道教信仰。”
我轻轻扬了扬手,继续不作声。
“李白二十岁时写道: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仙人扶我顶,结发受长生。”
“他受的‘长生’,是指道教的‘长生箓’,只有虔诚的入道者方可获得。”
“唐开元十三年,在江陵与茅山宗传人、年近八十的高道司马承祯不期而遇。”
“司马承称赞李白‘有仙风道骨,可与神游八极之表。‘’
“李白当即写就《大鹏遇稀有鸟赋》一诗,以‘大鹏’自比,以‘稀有鸟’比司马承祯,抒发自己大鹏展翅的宏大志向。”
“数日后,司马承祯与李白辞别,去往天台山。至此,他二人再也未能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