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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连着生两个孩子,江澄子的时间和精力都被占用了很多，好多事情都顾不上。
但好在，宋秉文什么都没让她落下。
除了补办了一场世纪婚礼外,他还专程抽出半个月的时间带她去度了蜜月。
就这样,两个人抛儿弃女,收拾细软溜出家门，连夜扛着火车逃走。
扔下两个小崽子，自己跑去逍遥自在。
在私人飞机上,江澄子坐定后,趁着还没起飞给金莺打电话：“......那不是因为之前怀孕都怀得太突然了么，猝不及防当妈，都没有好好享受一下。”
金莺在那头叫唤：“大小姐,你这一辈子都在享受好么？！！！”
她是对自己有什么认知错误啊？
江澄子没搭理她这话：“反正你这位干妈时不时去我妈家看看,让他们也间接体会一下母亲的温暖，然后告诉他们,他们亲妈一直惦记这他俩呢,但是没什么急事尽量别找我。”
“......”
金莺实在是不想说什么了。
“算了，你也不靠谱,不还有你家徐泽这位干爹么？他做事稳妥,我很放心。”江澄子将脚翘起来，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又道,“不过就不需要让俩小的间接体会父亲的温暖了，因为宋秉文自己都会每天打视频电话,刚才还打了一个跟孩子们聊天呢。”
宋秉文可比她尽责多了。
说起来他还真是不容易，这边要哄着老婆开心，那边又放心不下一对小儿女。
刚才来机场的路上,他还让照顾孩子的保姆将接下来一周的饮食安排清单发过来他过目，确定没问题才进行采购。
江澄子挂上电话后，将眼罩一带往椅背上一靠打算睡觉了。
哎，还是没心没肺，生活不累。
——
宋秉文将蜜月地点定在了一处海岛。
跨越了半个地球，飞机的飞程长达十几个小时，到达目的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专车将两人接到了酒店。
进套房后刚坐下没多久，宋秉文就又给孩子那边打了个视频电话。
那边正好是白天，刚吃完早饭。
江澄子因为在飞机上不怎么睡得着，现在困得有些睁不开眼，在床上迷迷糊糊地躺着，听着另一边宋秉文跟两个小家伙互动。他很有耐心地听着他们叽叽喳喳地叨叨，时不时再回应两句，然后又抛出个问题，循环往复。
这人怎么这么精力旺盛啊......
不愧是父爱如山。
但江澄子忽地也睡不着了，略睁开眼，盯着宋秉文坐在床边的背影看了两个分种。揉了揉眼睛，从床上坐起来，也一挪一挪地凑了过去。
虽然口头上说别找她，但两个小崽子跟爸爸聊了半天都不提她这位亲妈，她心里又不是滋味儿了。
看到江澄子的面庞入镜，那边小女儿叫了起来。
宋秉文将她揽过去，让她的脸在自己前面，将手机偏转了过来。
镜头里宋厘子梳着两根细细的羊角辫，随着说话节奏往下一耷一耷的：“妈妈，你们那边好不好玩呀？”
“我们才到呢，宝贝，明天才开始玩。”江澄子答道。
“那你们什么时候回来啊？”宋厘子紧接着又问。
“过两天就回去。”
小饼铛正低头在旁边玩他的小挖掘机，听到她这话立马抬头看过来，眼睛黑亮得水汪汪的：“妈妈，具体是几天？”
江澄子愣了下，与宋秉文对视一眼。她出来玩一向不定数，反正连行程都有专人订好，所以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宋秉文接过话去，反客为主：“你想我们什么时候回来？”
“我想你们明天......”小饼铛脱口而出，但像是考虑到妈妈想玩，又立即改了口，“我想爸爸带妈妈玩15天。”
“好，那我们就第16天的时候到家。”宋秉文顺势应道。
挂了电话之后，江澄子依旧抱膝坐在宋秉文怀里，靠在他肩膀。
“你真的好喜欢孩子。”江澄子幽幽道，她知道宋秉文一向对学业非常细心，但她之前完全没想过，他对养育儿女也这么上心。
也不是不好，只是，相比起来，显得她这位母亲就没有这么称职了。
“不是我喜欢孩子。”宋秉文从后面搂住她，语气温润熨帖，“是因为他们是你生的。”
——
第二天，两人都睡了个懒觉才起来，然后打算出去随便走走，吃点儿东西。
两人下榻的酒店有专属私人沙滩，景色虽美，但因为酒店价位过于奢侈，因此人很少，总是缺少那么点儿烟火气。江澄子在沙滩上站了一会儿，便拉着宋秉文往外面的海岸处走去。
往外走一公里左右，就是游客和附近居民常来的地方了，沙滩上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有人穿着泳衣带着泳圈或冲浪板，在浅滩处的水里嬉戏；还有很多是单纯来晒太阳的，在沙滩的高处找了块空地，铺上垫子躺了下来。
还有不少带着孩子来的，提着一桶的铲沙工具，坐在旁边看着孩子堆城堡。
今天天气格外地好，天清气爽，温度适宜。空中碧蓝得澄澈，有几丝薄云萦绕其间。
江澄子和宋秉文手牵着手，在沙滩上绕着海岸线漫步。
她将鞋脱掉，宋秉文拎在了手里。
脚下的沙子细密绵软，摩挲在脚底皮肤上，有一丝痒痒的感觉。
微风从海面吹过来，带着一股湿润之气，吹动着她鬓边的碎发。
两人这次出行没有请导游，也不想逛景点，就打算找个机会单独相处，每日这么悠悠闲闲地到处走走。
仿佛间，好像又到了热恋时期。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还是他们，丝毫都未曾改变。
中途，两人有些饿了，也懒得回酒店，干脆就找了一处看起来生意很旺的小吃摊，在外面露天的一张桌子上坐了下来。
这是一处烧烤摊，老板在门口支了一个铁架子，上面几十只竹签子同时烤着，油滋滋地在铁板上跳跃，一股股白烟冒起。
露天的桌上已经坐了满满当当的人，吃得热火朝天。
江澄子他们点了菜，就坐在位子上等待着。
“对了，这次我跟宫老师请假的时候，她还跟我聊了聊。”江澄子对宋秉文道。
“说什么？”
“老师说她想要要退隐田园去了，然后......”江澄子顿了一下，“她想将工作室转交给我。”
宋秉文看她：“不是挺好的？你不是喜欢这一行？”
江澄子托着下巴，神情露出为难，语气也有些犹豫：“我是喜欢，但是，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扛起这个大旗。我会不会把宫老师的名声砸了呀？”
“怎么现在这么没自信了？”宋秉文笑笑，“你四岁的时候刻成那样都好意思拿到我面前来。”
江澄子抿唇。
正巧这时候，老板将一铁盘的烤串端了过来，正好走到江澄子的身后。盘中热气腾腾，还有些微的冒油的声音。
江澄子依旧陷入自己的沉思中，没有察觉到。
宋秉文急忙提醒了一下：“江澄子，小心。”
她闻声往后转头，这才看到了，稍微一侧身，老板将铁盘放到了两人面前。
“慢用啊，要是吃完了想加菜，随时叫我。”
一放下，盘中烧烤的香气就四溢了出来。
他们点了所有自己想要尝试的，满满一盘全部堆积着各种菜品，密密麻麻的竹签子像刺猬一般。
里面的蒜蓉扇贝亮晶晶的，鱿鱼角还冒着油，金针菇焦黄焦黄，蒜蓉和茄肉混合在一起，还有很多荤的素的配菜混合其中，上面是一层孜然和胡椒粉，还有红红的辣椒碎段，全部浸着油，很是馋人。
江澄子伸手挑了一串鸡翅，放进嘴里咬了一口。
油而不腻，外皮儿很脆，味道很好。
两人迎着海风，看着沙滩上人来人往，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很快就吃完了饭。
因为宋秉文去了趟卫生间，是江澄子去付的钱。
老板将小票撕给她的时候，顺带随口问了句：“美女，觉得味道怎么样？”
江澄子笑笑：“挺好的，我老公很喜欢你家的鱿鱼。”
“老公？”老板本来在点钱，突然抬起头，神情有些意外，“你们是夫妻啊？”
“呃，对呀。”江澄子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疑惑这个。
“哦，抱歉，主要是你这么年轻，看不出来已经结婚了。而且，刚才听到他叫你全名，还以为你们就是朋友......”老板面含歉意解释道。
江澄子愣了愣，没有说话。
回去的路上，他们没有走沙滩，而是选择了海岸边的人行道。
顶上有绿茵遮蔽，几乎将太阳全部挡住了，稍稍滤去了炎热，只剩下满身的清凉之意。这条路上几乎没有车辆通过，不显得嘈杂，沙滩上的人声喧嚣也变得遥远了起来。
两人边走边聊，又继续了刚才那个话题。
江澄子眉头微蹙，对宋秉文倾吐着自己的顾虑：“因为宫春莹这块招牌实在太大了，所以有好多眼睛都会盯着她的传承人，等她真的退休的那一天，也会有很多报道的。如果我做不好的话，批评的声音就会很多...主要是，现在有家人了，我担心外界的评价会......”
“江澄子。”宋秉文唤了她一声，停下脚步。
“嗯？”江澄子转头。
宋秉文神情认真：“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是有家人不应该成为你的顾虑。我希望你嫁给我，是想成为你的后盾，而不是你的牵制。”
他捏了捏她的手：“想做就去做。”
江澄子直视着他，正对上他黑亮的眸子，很干净很澄澈，里面像是映着蓝天碧海。
一阵海风吹来，神奇般地，就让笼罩在她心里那团愁云消散得无影无踪。
她忽然有一种踏实的感觉，一下子安心了下来。
这么多年了，他依旧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连带着她也会，一往无前。
但是忽地，江澄子想到刚才他叫她，又记起老板的话，撇撇嘴，有些不开心：“你知道刚才付钱的时候，老板说什么么？”
“什么？”
“老板问，你们是夫妻么？他以为我们不是，因为你一直都叫我全名。”
就像从小到大一样。
她那么娇，那么俏，那么可爱，几乎处处都是团宠，周围的人都对她有昵称。
就宋秉文一个人固执地从来都是连名带姓地喊她。
听起来，就像两个陌生人。
宋秉文站在她面前，垂眸看着她片刻，忽地笑了一下。
“好。”他低下头，亲了一下她的额头，“老婆。”
叫了这么多年的全名之后，他最终有了一个——
专属于他的、独一无二的昵称。
——
两人在外面整整度满了15天的假，才终于启程回家。
实际上，江澄子出去后没两天就开始想家里的两个小崽子想得慌，她甚至还想四五天就回去的。但宋秉文说，小饼铛让他们玩15天的，答应了儿子的话不能不算话，这样不是个好榜样，硬是拉着她留了下来。
两人换了三四个海岛，在每个地方都悠闲地生活了差不多四五天，吹风看海，悠闲自在。因为平日里的工作太过于紧凑，宋秉文这次的节奏安排让江澄子真正地放松了下来。
回到家里后，因为许久不见了，江澄子简直恨不得整天都跟两个小崽子腻在一起，连她也佩服起自己的母爱泛滥了。就好像做了母亲，确实每一天的心态都会有细微的转变，但她并不抗拒这样的转变。
她开始亲自陪着两个孩子吃早餐，在不忙的时候甚至亲自接送他们去小学和幼儿园。
平日里，各种亲子活动也乐意参加了。
一天，宋秉文从公司回来，看到江澄子带着两个孩子在后院里。
他们居住的清溪别院占地面积很大，房子的后方有一个宽敞的大院落。
这里每栋别墅之间相距较远，因此，院落里很安静。地面是修剪得短而齐的嫩绿草坪，四周种了十几棵桃树。春光之下，浅粉色的花苞依次在枝头绽开，风吹过，落英缤纷，飘飘如雪，铺洒在草地上。
草坪正中有一张圆桌子，是江澄子让佣人将餐厅那张搬了出来。
自从自家小儿子取名为“宋早”后，江澄子也开始爱屋及乌地看那张圆桌顺眼了。
而且，小饼铛会写的第一个字，就是他的名字，也是江澄子当初刻在宋秉文那张圆桌上的“早”字。
此刻院子里没有佣人，只有三人正围坐在桌前。
桌面上放了很多工具，各种各样的刻刀，都是初学者的安全型刻刀，还有几张磨砂纸，和形状各异的木料。有小片的桃花瓣散落期间，像是点缀一般。
两个孩子一人手上拿着一块木头，用刀在上面努力又没有章法地刨着。
江澄子让孩子们自己倒腾摸索，她手上也在忙碌着什么，看起来神情很专注。只有偶尔两个孩子有什么问题的时候，她才会抬头帮一帮他们。
宋秉文站着看了一阵，才迈步走了过去。
他先走到离得最近的宋厘子身边，低头，看到她正用一把平刀在木块上努力地划着。上面已经提前用铅笔描出了一些痕迹，能隐隐约约看出上面是个圆形，圆形顶上有一个锯齿一样的东西，下面是散开的扇形，扇形底端伸出来两个长方形。
“这是什么？”宋秉文看不出个所以然来，问道。
“我，白雪公主。”宋厘子很自然地答道，手上动作还没停，丝毫不觉得以自己现在的水平刻这种难度的图案有任何的不切实际。
宋秉文又盯着图案看了几秒，默了默，可能这就是遗传吧，跟江澄子四岁的时候为他刻的那副画像不相伯仲。
而且两个人都很自信。
但他现在已经不会像那时对江澄子那样直白了，他学会了委婉，捡着好处夸：“不错，还能坐得住，刻了这么久。”
但宋厘子机敏地发现了他话里的内涵，停下，抬起头：“爸爸，你是在说我平时太调皮了么？”
宋秉文笑了，反问：“你觉得你不调皮？我们出去那15天，姥姥都告状说你不乖。”
“可是，我听姥姥说，妈妈小时候更调皮。”宋厘子开始反向挖坑，“爸爸，那妈妈小时候是不是也不乖？”
“是不乖。”宋秉文唇角的弧度很明显，“但还是很可爱。”
“为什么妈妈小时候调皮捣蛋就是可爱呀？”宋厘子不服气，要可爱大家一起可爱。
宋秉文摸摸她脑袋，语气自然中又带着理所当然：“因为我爱妈妈。”
旁边江澄子一直在听父女两的对话，听到这里，稍稍低头，也弯了唇角。
浅粉色的桃花映上了她的脸颊。
片刻后，她站了起来，刚才已经将手里的东西完工了。
江澄子踩着一地芳草，走到宋秉文面前，没说什么，只是拉起他的手，在他手心里放了一件物品。
是一枚戒指，送给他的。
宋秉文不习惯身体上有配饰，再加上婚礼那日交换的婚戒并非他们亲自挑选的，即便是男戒都有些浮夸，因此，他婚礼后并没有继续戴着。
后来，她亲自去重新买了一枚。
她想让他身上有一个出自她手里的、独一无二的标志。
近日来，她一直在工作室雕刻这个。
同时，江澄子也踮起了脚，吻上他的唇角。
我也爱你。
宋秉文一手揽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捏住那枚戒指，凑进眼前仔细察看了一番。
像是很明白他的性子，她挑选的戒指是一枚素圈，外表没有任何繁复的装饰。
只有内圈上能看到“J&S一生”的刻痕，后面还缀着一行小字：江大师巅峰作品。
——
到快过年的时候，在一年一度辞旧迎新的好日子里，大街上处处张灯结彩，树上早已挂上了串灯，商场里也贴着各种各样的福字，红红火火的灯笼随处可见，节日气氛浓厚。
江澄子和宋秉文都休了假。
在家里闲着无事，江澄子不知怎的，忽然想起来——之前剩下的八套婚纱照还没拍呢！
跟宋秉文提起的时候，他明显怔住，他没想到江澄子竟然还记得婚纱照这件事。
江澄子掰着指头盘算着：“再加上两个小崽子，得拍个10套才够吧，不然显得多不重视他们。”
宋秉文沉默了很久，最终还是点了头。
不然，显得多不重视老婆孩子。
聚会的时候，金驰听说这事，调侃：“我们宋总真有耐心，我连一套都不想拍。”
宋秉文语气清淡：“反正这辈子就拍这么一次。”
她开心就好了。
但拍摄过程却不像两人之前拍那套婚纱照时那样顺利。
因为正逢寒冬，他们选择了室内拍摄。在拍照现场，布景顶级，设备顶级，团队顶级，但是，谁也没有考虑到最大的不定因素——两个到处乱跑的小崽子。
第一次来摄影棚，看到这么多繁复的装饰，还有这么多台机器都对着自己，根本坐不住。
宋厘子精力一向旺盛，四处乱窜，东摸西搞，没有一刻钟是按照摄影师要求老老实实坐在沙发上的。
小饼铛则是年龄不大对什么都很好奇，抱着他的小挖掘机到处问到处看，对反光板和照相机的兴趣比自己拍照还大。
江澄子实在忍不住了，这可是她盼了这么久的照片！
她起身去拎两个小屁孩回来。结果刚把一个捉住，拽到沙发这边来，另一个就跑下去了。等她捉住了另一个，这一个也不老老实实坐在沙发上，早一跃而起，溜开了。
宋秉文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他没有参与捉人，只是沉静地看着他们，眼里带着不加掩饰的笑意。
看着他在这个世界上最爱的三个人，一个在闹，一个在笑，一个在跳脚。
突然，宋秉文觉得，金驰根本就不懂，多拍几套照片也没什么不好的。
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相机能够将这样的时光永远定格下来。
如果时间允许，他愿意给他们——
终其一生的偏爱。
（2021.7.15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