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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武克从兔腿上撕下一块肉，吃得满嘴油光，他已经好多天没沾荤腥了，肚子里全是野草和干巴巴的饼干，嘴里的咸香差点让他掉下眼泪。
赵文宣看弟弟这个丢人样，端起杯子喝一口热汤，试图挡住粗犷脸上的羞愧之色。
不过，弟弟说到底只是个十几岁的小少年，这段时间真的是为难他了。
赵文宣不是没有尝试过捕猎，但他没接受过相应的训练，也没有野外生存的经验，能活着就很棒了，想活得舒服基本不可能。
这顿热食是他用怀里多余的手枪和子弹换的，除了确实想吃点好的，也多少带点投诚的意味，沐辰倒是没什么意见，她别的东西不多，吃的确实不缺。
正想着，身旁的赵武克一口喝掉杯子里的热汤，饕足地打了个饱嗝，声音太响打扰巨狼睡觉，它眼睛没睁，爪子轻轻扣着地板，抓出几道深深的划痕。
利爪和地板产生的刺耳摩擦声吓得赵武克差点没吐出来，赶紧捂着嘴生怕再弄出什么动静。
“你们准备去哪儿？”沐辰用刀鞘敲一下它的爪子，示意不要吓唬人家，巨狼晃晃耳朵，啧了一声。
这种非常类人的反应引起了赵武克的兴趣，哪怕害怕，也悄悄地开始观察这匹狼。
这一看不要紧，它真的太漂亮了，毛色黑得发亮，看起来帅到不行，赵武克的目光太灼热，巨狼怎么可能感觉不到，眼皮子动了两下，最终也没掀开眼帘。
“我们准备去An市，听说那里有聚居地，而且很安全。我....想找机会回Z国。”赵文宣没隐瞒，将兄弟俩的目的地说了出来。
跟很多移民家庭一样，母亲跟在孩子的身边，父亲留在国内挣钱养家，时不时飞过来跟他们团聚。
跟出生在J国的赵武克不同，父母办妥移民时他上已经初中了，说实在话融不进这个国家。
跟着他们过来陪读的母亲在第一次变异里去世了，父亲在还没完全断网的时候曾经联系过他们，嘱咐一定要好好活着。
赵文宣摸摸弟弟的脑袋，这句话和回国与父亲团聚成了支撑兄弟俩活下去的信念，其实应该说，支撑赵文宣不要倒下的力量。
沐辰冷漠地看着火堆，心里其实正在大喊：巧了这不是。
她也是如此计划的，与其跨越吉凶未知的太平洋，不如顺着白令海的群岛走，不会完全脱离陆地。
但她不能表现出来太热切，哪怕是老乡也得防着些，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人家是不是诳你，他们刚才还正准备偷车呢。
“说来惭愧，刚才看见你外头的那辆车，动了歪心思，千万别见怪，实在是太冷了，脑子都被冻傻了。”沐辰还在考虑怎么接赵文宣的话，人家先诚挚地道起了歉。
“......那车废了。”她憋了半天，才蹦出这句话。
赵文宣也不在意，这位老兄看起来就不善言辞，要是话多的普通人，身旁也不可能跟着这匹巨狼。
“江哥，您是怎么驯服这匹狼的？”赵武克孩子心性，害怕之后很快回过味来，悄悄地跟沐辰套近乎。
驯服？它驯服我好么。沐辰斜他一眼，默默地拨弄了一下火堆，溅起的火星子有几粒蹦到巨狼的毛上，居然直接熄灭了，一丝烟都没冒。
赵文宣用手拍弟弟的后脑勺，眼神警告他不要浪，这屋子里他俩明显是食物链底层，就凭刚才沐辰缴械的那两手，若是惹怒人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屋外是仿佛下不尽的鹅毛大雪，而温暖的火光充满整间小屋，许久没能好好休息的赵武克吃饱后不一会便开始犯困，强撑着睁大双眼，赵文宣无奈地搂过他，让弟弟趴在自己膝盖上眯一会。
没几秒小少年便发出轻微的鼾声，赵文宣慈爱地摸了摸他的脑袋，从包里取出一块小毯子给他盖好。
这幅兄友弟恭的画面，让沐辰想起了家中的表哥表姐，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撑过至暗时刻。
师长能把姨妈他们接到帝都，但哥哥姐姐都在不同的城市生活工作，怕是没办法完全照顾到。
想到这儿，沐辰暗暗自嘲，人果然是不知道知足的东西，连自保都不行的那段时间，她哪有这个精力为别人担心，如今稍有些自保之力，就开始想东想西。
“江先生，我看你应该也是想往An市的方向走吧，都是老乡我也就不废话，不知道你介不介意我们跟着呢？”赵文宣此时终于打破沉默，低声询问。
见沐辰看向他，他立刻接着说：“我们不需要你负责什么，就是....难得有同路人。”
沐辰没讲话，顺手扔了根木头到火堆里，这种即没答应也没拒接的模糊态度，反而让赵文宣心中大定。
能活到现在的都是人精，如果沐辰爽快地应了，他反而会疑神疑鬼，若是直接拒绝，他也不好意思再悄悄跟着。
说到底，还是想借着这股东风，能蹭多久，就蹭多久吧，脸面值什么钱，活命最重要。
屋外的风雪似乎小了不少，偶尔有小动物夜出觅食，踩在雪地上发出轻微的嘎吱声，这些响动都在正常范围内，所以当有重物落在积雪上，显得特别扎耳。
沐辰的手几乎在瞬间放在了刀柄上，而巨狼的耳朵再次竖了起来，赵家两兄弟一个睡得正酣，一个听不见这些动静，傻乎乎地看着沐辰站起身走到门口。
一个巨大的身影在暮色的掩护下正一步一摇地朝木屋走来，看形态，她叹了口气。
熊瞎子。
巨狼立了起来，目光灼灼地盯着门外，哪有半点刚睡醒的样子，狼本就是昼伏夜出的动物，之前那副懒洋洋的做派纯属躲懒而已。
但它没挪动屁股，前爪在地上刨了刨，对转头看向它的沐辰扬了扬下巴，意思很明确，出去弄死不长眼的。
动物之间对气味很敏感，外面那只熊不可能没闻见狼的味道，但它还是不紧不慢地朝这边来了，摆明了要搞事情。
沐辰有什么办法，她要么出去跟熊瞎子打一架，要么待在屋子里被巨狼虐一顿。
翻了个大白眼，沐辰认命地开门走了出去，屋里的光线漏到外面的野地，已经走到屋子正前方的熊正好被火光照到，惊得赵文宣一把捞起弟弟，朝后方退了两步。
随手将门关好，户外再度恢复黑暗，只剩一人一兽两两相对，熊立起身来，前爪拍拍足有两个沐辰高度的身体，发出一声怒吼。
这种熊叫在寂静的夜中尤为可怖，沐辰将横刀抽出，猛地向它的侧面奔去，而熊彰显过自己强壮巨大的身躯之后，也转向同时冲向沐辰。
脚下的积雪已经没过膝盖，踩进去很影响速度，但影响是对双方的，沐辰变慢了，熊只会比她更慢。
她脚下用力猛地扬起积雪，形成一道雪制屏障，等熊穿越雪雾早已不见沐辰的身影。
高高跃起的沐辰从天而降，迅速攀上熊的后背，攥紧它的皮毛一刀扎入后脖子。
熊吃痛不断摇晃挣扎，沐辰依旧牢牢握住刀柄，在它的巨力之下竟然将刀刃又送入两分，直接刺穿了它的喉咙。
但不知道是这熊太皮糙肉厚，还是扎的地方不对，熊挣扎的力度一分未减，反而愈发猛烈。
刀卡在它的皮肉里没法横切，熊的肌肉紧绷，连带着皮毛都在缩紧，沐辰脚下没有着力点，光靠单手根本无法长时间停留在它的后背。
这熊在剧痛之下发了狠，向后倒去想压死后背上的跳蚤，沐辰只能暂时抽刀跳开。
仰躺在雪地里，熊脖子上的伤口不断渗出的血水很快将四周的雪白染红，它挥舞了一会四肢，便重新翻过身看向沐辰，眼中的凶光大盛。
沐辰见状把刀一横，换了反握的手法。
雪不知何时停了下来，寒冷的空气裹挟着丝丝血腥黏腻，顺着鼻腔一路来到肺部，沐辰的眼睛红光一闪，随即变得绿莹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