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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不明白,作为上古灵兽的你,怎么如今变成了这幅模样。”
黄粱望着黑雾内那道蜷缩的身影,不解道。
在他的设定里,梦貘应是浑身布满神圣气息,行走在神州大陆的祥瑞之兽,怎会是如今这幅被黑暗浓雾笼罩,弥漫不详气息的模糊身影。
“这都得感谢你,不是吗?”
黑雾内的声音冰冷,带着点嗤笑。
“或许对于你来说,我的存在,只是寥寥几段文字,但它却囊括了我的一生,
我从黑夜中降临,穿梭在人们的梦境世界,吞噬噩梦,消化其内的恐惧与害怕。
可你知道,我每吞噬一个梦境,需要遭受多大的痛苦吗?那藏在噩梦中的黑暗与冰冷,日日夜夜摧残我的身躯,需要我耗费极大的心神才能祛除邪念的浸染,每日如同在深渊里挣扎,小心翼翼地避免被同化,我早就过够了这样的生活!
可却因为你所谓的设定,我却不得不去行使自己的职责,在你看来,只是在键盘上敲打了一串文字,可对于我们来说,那就是天道!”
黄粱心中一震。
这是他第一次,与自己的角色,面对面交谈,也是第一次知道,他们内心的想法,这是从未有过的体验。
之前他从未想过,也从未在意过,在码字的时候,人物的出场,也只是为了推进剧情,作为一个工具人而已,除了主角。
在见到李乘风第一面时,两人就仿佛很早就认识了一般,并未有生疏的感觉,就像是老朋友一样,李乘风也从未在他面前谈起过自己的内心想法,使得他觉得,一切就应该如此。
“原来,是自己想的太简单了啊。”
当角色降临现实,成为一个个鲜活的个体时,一切,就都与书中,不同了。
“……”
黄粱沉默片刻,抬起头,“你这样做,是为了什么?”
黄粱问的,自然是梦貘用梦境吞噬人们的动机。
“不为什么,我之前说过,我受够了那种被束缚的生活,来到这里,我只想按自己的意志活下去,可惜的是,在这方世界,我依旧无法摆脱你对我的设定,好在,我遇见了一个有趣的小家伙。”
黑雾开始朝外涌动,一道人影渐渐显露出来。
那是一个看上去与蚕蛹里的怪异有些相似的青年,只不过与那些狰狞丑陋的怪物不同,
青年左半边身子还是正常人的模样,穿着白衣,左目紧闭,右半边身子却被黑暗覆盖,有暗沉的迷雾在来回流淌,右眼睁开,血红一片,整个身躯就像是拼接在一起一样,黑白泾渭分明。
“他是我在这个世界遇见的第一个人类,当时我刚刚降临这方世界,那里是一处工地,到处都是施工的痕迹,这个小家伙从一旁经过,就听轰隆一声,数吨重的钢筋从高空坠落,砸在了他身上,整个半边身体瞬间化为肉泥,那场面,啧啧啧。”
青年嘴角张开,左半张脸面无表情,右半张脸肌肉颤动,有种说不出来的怪异感。
“我以为这小子已经死了,没想到,竟还存有一丝气息,就连意识,都保持着清醒,更令我惊奇的是,已经重伤垂死的他,竟然没有丝毫对生的渴望,我从未遇见过这种人类。
三界为求长生者,不计其数,能坦然面对生死的,少之又少,更何况是一个凡人,所以我想看看,他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
我进入了他的脑海,你猜,我在那里,看到了什么?”
梦貘的声音突然变的高昂起来:“绝望,纯粹到不含一丝杂质的绝望,那种阴郁幽深、黑暗冰冷的极致情绪,比我所见过的任何负面情绪都要强大,一下子吸引了我,令我深深着迷。”
黄粱皱了皱眉头,此时的梦貘就像一个疯子,根本听不懂它想说什么。
“我开始查看他的记忆,想要知道,他究竟,经历了什么。
7月10日,辛辛苦苦将他养大成人的父母,因车祸去世。
7月11日,从小疼爱他的爷爷奶奶,承受不住打击,郁郁而终。
7月12日,他收到了两件快递,一个是最喜欢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另一个,则是写着胃癌晚期的体检报告。
7月13日,独自守丧的他,被上门争夺遗产的亲戚打破头颅,住进医院,无人照顾,出院后,只有他一人,处理四人后事。
短短四天,一个刚刚十八岁的年轻人,便尝尽了世间冷暖,自身又命不久矣,那种绝望感,一个普通人,如何承受?怕是早都自杀了,可是,他并没有。
他将自己情绪压抑到极致,保持绝对的理性,配合治疗,认真生活,却又对一切事物,心生绝望,这种强大的矛盾感产生出来的情绪波动,比世间任何噩梦都要美味,所以,我选了他,选择他作为我的寄生者,我要将他,培养成比天魔更强大的存在!”
“原来你是在利用他,好发挥出你自己的力量!”
黄粱恍然大悟,那段时间,刚好发生在开学前,异变初期,而梦貘作为他构造出来的灵兽,天生亲和人类,在降临现实后,就附身于那个重伤的青年,却被其身上的负面情绪所污染,化为恶兽。
但因为当初的设定,它无法伤害人类,所以彻底寄生于青年体内,两者就此共生,成为一种非人非貘的存在,不再受到限制,可以随心所欲地动用自身力量。
怪不得那蚕蛹里怪物那么奇怪,看来,梦貘是想将那些普通人,变成和它一样的存在。
“什么叫利用,我可是救了他的命,让他成为了不死不灭的存在,没想到在融合的过程中,出现了点小意外,导致这小子陷入沉睡,使得力量散溢了出去,引起了你们的注意,真是失算啊。”
梦貘叹道。
“原本还打算苟住发育,到时候,将整个世界都吞进我的梦境乐园里呢。”
黄粱面色一沉,“这家伙,看来是彻底变成反派了啊。”
“怎么办?”
一直没有插嘴的顾长青轻声问道。
“看来这一战,是避免不了了。”
黄粱抬起头,木剑遥指梦貘,一股凌厉的锋芒之气升腾而起。
“啧啧,想要杀了我嘛,你以为我现在,还会受你的文字限制?”
梦貘不屑地笑了笑,“就让我的朋友,来招待你们吧,南寻,好好陪他们玩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