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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公馆书房内灯光明亮,刘大夫凝神为汪曼春把脉,过了好一会儿才轻轻松口气,“脉息平稳,胎象稳定,不过···”
刘大夫看着汪曼春欲言又止,终究还是说:“你要继续保持心境平和、注意休息。”
汪曼春脸含微笑,“每天都能收到好消息,我心情自然舒坦。”
“战事接近尾声,敌人很快就会进行疯狂的报复,转移嫁祸罪责在所难免,你首当其冲必须尽快转移。组织上已经安排好你转移的事情,估计这两天就会把你转移出上海,你应该已经做好准备了吧?”
“您放心,我都布置好了。但共产国际那边还没有下达让我撤离的命令,实在不行的话,我可能要冒险留下。”
“这个你不必担心,组织已经在沟通这件事情,相信明天就会有消息了。”
“我等着你们的命令。”
刘大夫站起身,收拾药箱,汪曼春看着他忽然开口道:“刘叔,您怎么把我这个瓶子里的药给换了?”
刘大夫转身看着汪曼春,发现她手里拿着那个原来装断魂丹的瓶子,“那药你现在不再适合用了,你留着没用。”
“刘叔,谁也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事情,我们随时要准备着流血牺牲。你也知道我这个人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与其受尽□□而死,不如决绝一点更好,请把药给我吧!”
“可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你这样决定有点草率。”
汪曼春看到刘大夫目光中的不赞同,低声叹道:“刘叔,我这只是预备,也不一定用得上。”
刘大夫眼珠一转,从药箱里拿出一个黑色暗花的小瓶递给汪曼春,“拿好,不到必要时候,绝对不能用,平时也别打开闻或者触摸,这颗药毒性烈得很!”
汪曼春接过药瓶,看着瓶身上的暗花,“知道了。”
刘大夫拧着药箱离开了书房,走进庭院的时候,在庭院的假山前看到站在那里的小姜,他心知小姜在等他,就走上前去,“怎么了?”
“刘叔,我知道我多嘴不好,但还是有点担心。”
刘大夫知道小姜一直对汪曼春忠心耿耿,她忍不住上来找他问话,一定是重要的事情,便道:“有什么事情不比绕圈子,直接报告就是了。”
“姐姐最近老是担忧江大哥那边,说梁仲春要尽快清除,您向组织汇报了吗?”
“这件事你江大哥心中有数,你按照命令执行就行。”
“是!姐姐命我明天一早就离开汪公馆,先去约好的转移点。”
“我和小武会负责她的转移,你去到那边要注意观察,一有问题立即撤离。”
“明白!”
看着刘大夫消失在雾色中的身影,小姜凝神思考片刻,就向书房走去。
藤田芳政压抑住内心的慌乱,将76号特工总部特务委员会副主任明楼请到了自己的办公室,相较于李士群,他觉得明楼更了解汪曼春,他迫切需要搞清楚,汪曼春提供的情报为什么是虚假的情报,他需要给自己的过失找到正当的借口。
明楼淡定自若地坐在了藤田芳政的办公桌前,这是他被秘密监视后再次被请到日本特高课。
藤田方政神情暗淡,语气萧然:“我不明白汪曼春为什么要提供假情报?这对她没有任何好处,她让帝国忠诚的将士们葬身异国,实在是可恶至极!”“汪曼春这次截取布防图和密码本的行动,绝不是这么简单。现在看来,整件事的目的只有一个:坐实这份伪造的布防图和密码本,就会导致我方在今次战役的大溃败。”明楼淡定道。
藤田芳政疑惑地说:“汪曼春为什么要这么做?”
明楼信心十足地回答道:“很简单。第一,攫取权力。汪曼春是一个权力欲望十分强烈的女人。76号二春争权乃是众所周知,汪曼春为了西风压倒东风,有着强烈的立功愿望。所以,伪造部分情报来证实密码本的真实性,也是升官的一种捷径。”
藤田追问道:“还有什么原因?”
“我怀疑,本身就是重庆政府的人。汪曼春自接任76号情报处处长以来,从未受到过袭击,一次都没有!她常常独来独往,无论白天,黑夜。像南田科长这样的强权人物,即使是前呼后拥都尚且遭到厄运。她汪曼春何以毫发无伤来去自如?此为第一疑;王天风此人,局查是军统的股肱心腹,即便是为了分权,也不至于反水。纵然反水,也应该去找梁仲春,毕竟梁仲春是中统反正过来的。他们两人有着同病相怜之处。可他却去找了汪曼春。为什么?除非是,本是一家人,关门好做事。此为第二疑。”
藤田芳政听了明楼的分析,想起之前高木对汪曼春的怀疑,更是相信了明楼的话,不禁反问道:“明楼先生,为什么事发当日竟然不发一语?”
明楼耸耸肩,无奈地说:“当日,小弟被捕。被汪曼春确定为军统的特工毒蝎。我也被皇军监视,秘密调查。当时即便我肯说,相信藤田先生也未必肯信。而我家小弟在进入76号的第二天就被秘密枪决了,直到现在仍在封锁消息。当然,他罪有应得。可是,有没有必要杀得那么快呢?此为第三疑。”
“可是你的弟弟的确亲手杀了毒蜂和南田洋子,而且他也承认了。”
“我并没有说他是无辜的,我想说的是,他是被人利用。您想想,他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怎么可能是军统的王牌特务?他是被人洗脑,被人当枪使了。还有,据说汪曼春确定明台就是毒蝎的罪证,是一块手表。当时我在家里的确没找到我送给他的那块手表。可是就在前天,佣人在整理房间的时候,那块手表,竟然就躺在他的床下。由此可见,明台被人陷害,枪杀,这桩桩件件,都跟汪曼春有牵扯。”
“可是听说,明先生您与汪曼春曾经有过私情,而且您对她一直余情未了?”藤田芳政继续试探道。
明楼毫不闪缩,直言不讳道:“是爱情。曾经美好,却为家族不容的爱情,所以她非常仇恨我大姐和我的家庭。明台是由我大姐一手抚养长大的,她认为杀了他就可以彻底打垮我大姐。我和她在一起,更多的是她在纠缠我,还把我大姐也气走了。我对她的感觉就剩下失望!”
藤田听了,内心深处已经有了决断,继续试探明楼道:“如果能认定汪曼春是重庆政府安插在新政府的奸细,那就太可怕了。”
明楼一眼就看穿了藤田芳政想要将战败原因嫁祸汪曼春的急切,他顺水推舟给了藤田芳政一个最具中国特色的台阶:“有道是,无毒不丈夫。人是最危险的,失控的女人尤其危险!”
对于明楼的话,藤田芳政十分认同地点点头。
明楼趁胜追击,道:“那么现在是不是可以认为针对我的调查监控已经结束了?
藤田芳政立即肯定地点头道:“当然了。这次事件再次证明了明先生对帝国和新政府的忠诚。我如果,当初能够听取您的意见,也不至于犯下如此大错!”
说完,藤田芳政站起身道:“明楼先生,我向您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明楼听了,微微鞠躬表示赞许。
“我还有一个问题向您请教。”
藤田芳政反问:“什么?”
“孤狼在那里?”
听到明楼的反问,藤田芳政不由眉头一皱。
藤田芳政故作不知:“孤狼?这个代号,南田洋子在玉碎之前曾经向我提起过。但是,自从她被刺杀之后就再也没听到过这个人的消息了。”
明楼点点头,“据我所知,此人一直就在我身边,奉汪曼春的命令一直监视我和我的家人的一举一动。既然,您刚才已经表示了对我的信任,那我想此人的任务也就不再有意义了。”
“问题是,我无法联系到此人,如果审问汪曼春时,有所发现,我会及时通知你。”
“那么我希望藤田先生能尽快找到她。如果让我先一步找到,就没这么客气了。”
是时候告一段落了。这精心策划、天衣无缝的局,在一个超然且出色的棋手不动声色发挥下,得以完美结局。至于结局的后果,却往往令人难以预料。谁是谁非,不在真相揭开的那一刻,谁又能预计呢?
明楼走后,藤田芳政马上把高木叫去了自己的办公室。
“高木,这段时间你对汪曼春的监视有什么结果了吗?”
“报告长官,这个汪曼春非常可疑。我们的电讯跟踪车,最近在汪公馆附近多次截获可疑信号,这些信号经过刻意的加密,而且电频波的波长与重庆方面的特工有区别,很难判别出是哪一方的谍报人员,有可能是重庆、□□、苏共或者美国的FBI。汪曼春这个人让人感觉太可怕了!”
“哦?她真的有可能是红色特工?那就实在是太恐怖了。她每天接触这么多的帝国机密,你要抓紧时间寻找突破点,要找到真正的证据,给陆军总部一个交代。”
“嗨!我马上召集人手准备对汪曼春进行抓捕!”
“好!今天下午你就带着手下去她的私宅外等候。”
“私宅?她不是住在汪公馆吗?”
“这女人前段时间和明楼吵架,忽然搬到原来自己买到私宅去住了,我总觉得那里有古怪,你带人秘密埋伏在私宅外,发现她离开后就立刻进去搜查。”
“我直接进私宅抓捕,给她来个人赃俱获!”
“蠢!这女人这么容易给你发现证据?如果没有当场发现证据,她可不是省油的灯!她走后,如果你搜到了证据就能立即回76号逮捕她,如果搜不到证据,你可以···你干得漂亮点。”
“明白。”高木立即明白了这话中的意思。
“去吧。”藤田芳政嘴角挂着狞笑。
“嗨!”高木一个立正,就急急转身出门,安排对汪曼春的抓捕。
这个时候,找到一个替罪的羔羊是保住自己官职的最佳途径。当然,除了汪曼春,明楼也是一个可以背黑锅的对象,高木马上想到要再去见见自己的情人刘秘书。
高木一想到藤田芳政是必然要接受惩处的,自己也许能趁着抓捕到红色特工的功劳,获得上面的赏识,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他加快脚步,匆匆离开了特高课。
车子一驶出特高课,明楼就对明诚命令道:“马上执行计划的最后一个方案,藤田芳政迫不及待要对曼春下手了。”
“您放心,早已安排妥当了,可以立即行动。”
明楼听了明诚的话,总觉得心神不定,“你们动作要快,关键时刻千万别犹豫!”
“明白!今天一早李士群带着江雅君回了南京,说是接到汪先生的命令要他回去交办重要事情。周先生很不高兴他不打招呼就擅自行动,刚刚同志让您去他那里上衣事情,我估计应该也是讨论战区大败的问题,您要小心。”
“嗯,快走吧!”
阳光透过树荫洒进咖啡厅,给人温煦舒适的感觉。
高木虽然和刘秘书聊了快一小时,也没发现什么可疑线索。
高木心里有点泄气,“我还真不信这明楼明诚没问题!”
“明长官平时很忙,不是开会就是加班在办公室赶材料做数据分析,要不就是见各级官员和金融界的大腕们;明秘书长帮他上联下协,每天像个陀螺似的,跑前跑后,也没见他们平时和生面的人接触。”
“明长官平时和谁联系最频繁?”
“周先生啊!每天都联系很多次。对了,以前汪曼春和梁仲春也常常过去见他,最近却很少过来了。对了,以前明秘书长和梁仲春也经常私下沟通,但最近也没见两人怎么来往了。”
“明诚和梁仲春私下沟通?可知道是什么事情吗?”
“不太清楚,我就是有一次见明诚和梁仲春在楼下背着明长官嘀嘀咕咕的,有段时间明长官和明秘书长气氛不太对。”
“你记得他们是什么时候出现这种不和睦的情况?”
“好像是樱花号列车爆炸案之前,我还记得爆炸发生的那晚明秘书长不在办公厅,说是因为某些事情去了海关,当时明长官发了好大的脾气。”
“哦,竟有这样的事情?海关?梁仲春?”高木眯着眼迅速整理着自己的思路。
少顷,高木睁开眼,目光中好像有了什么新发现,“今天我们就聊到这里,你回去继续监视他们,尤其是这几天,不要放过一丝细节。”
“好,我先走了。”山本纯子拿起手袋,脚步轻快离开了卡座。
高木看看手表,已经下午一点,他站起身走出咖啡厅。
门口等着的亲信看到他的手势,立刻心领神会,把车开到他的面前。
高木上了车,“走,去约好的集合地点。”
“嗨!”车子飞速穿过大街,朝目的地而去。
特高课藤田芳政正在圈椅上闭目养神,忽然有人轻轻敲门。
藤田芳政整理了一下自己颓丧的神态,看看墙上的挂钟,已经下午一点半了,“进。”
小川拧着一个文件夹快步上前,“长官,刚刚收到一个线人的密报。”
“拿来。”
看完文件夹,藤田芳政目中忽然变得充满光彩,“马上通知高木,同时抓捕76号梁仲春!”
“高组长已经出动,暂时还没有联系上。”
“他去了汪曼春的私宅附近埋伏,你派人立即去通知他。”
“明白!我亲自去。”小川快步走出了藤田芳政办公室。
阴雨凄迷的午后一点,街上没有行人,大家都躲着阴雨,待在家里休息。
汪曼春坐在池塘边听雨喝茶,想着心事。
忽然,池塘里水声清响,有个脑袋钻出了水面。是一个清俊矫健的大男孩子,年龄看着比明台小一点。
汪曼春见了嫣然一笑,道:“你这个小皮猴子,竟然又爬了水下的那个过道进来。弄得浑身是泥巴,快上来。”
水中的大男孩敏捷地上岸,急急忙忙对汪曼春道:
“曼春姐,您这院子现在前前后后都是日本特务和宪兵,要进来只能用这个办法了。我是来传达上级命令的,组织上命令您立刻转移。您现在就跟我走吧,我给您带来了潜水服,我带着您从水道出去,船已经停泊在前面的河道边。”说完,把手中的绳索用力上拉,拉上来一个大皮囊。
“好,我知道了。”汪曼春站起身,忙将身上的一条大披风给小武披上,“小心别着凉。”
“姐,我们快走。”
“好,我去拿东西。”
汪曼春快步走进房间,走到衣柜前,按动旁边的一个按键,衣柜移开就是一间暗室,里面是平时工作时使用的电台和一些已经破译的密电文,她重新检查了一次密室里的一应物品,看着“证据确凿”的现场。
汪曼春微笑着走出去,拧起放在门边的小皮箱,准备关上密室的门。
忽然,电台的信号灯闪亮,传来滴答滴答的声音,汪曼春放下小皮箱,急步走到台前戴上耳机,拿起笔立即记录。
当汪曼春将电文翻译完毕,心中大吃一惊。
门外等待的小武心里焦急,催促道:“姐,您动作快点刘叔他们还在外面等着。”
汪曼春迅速思考了一番,马上有了想法,“小武,你进来。”
小武连忙进屋,见汪曼春一脸严肃,便道:“姐,怎么了”
“小武,你听好了。我有更重要的任务交给你去办。”
“可是,您现在不走,就来不及了。”
“我让你和小姜背诵的《解密要析》都背熟了?”
“我们都背熟了,并按您的要求烧毁了原本。”
“很好!现在你听好了,我刚刚收到密电,有人告密可能会危及上海地下党组织,她手上可能还有收集到的一些证据,我们要马上派人去将这些证据和那个线人做掉!”
汪曼春附在小武耳边低声说了几句,然后看着他,“都记清楚了吗?”
“记清楚了,我们马上走吧!”
“不,我要回一趟76号,把事情都处理好!”
“姐,您现在可能一出门就会被抓,您不能出去!”
“如果他们要抓我,早就破门而入了。我还有点时间,放心那边也有人接应我的!”
汪曼春从自己背的皮包里取出一个密封好的小皮袋,递给小武,表情严肃地说:“这是上海法租界花旗银行76号保险箱的私章和钥匙,你马上交给上级,让他们立即派人去取。记住,十万火急!你带好了,赶快离开这里。”
小武知道汪曼春心念已定,自己无法违抗她的命令。
“好吧,我先出去马上执行任务,您一脱身就尽快来和我们汇合。”
“好,姐姐答应你。快走!”
小武走到房门口,忽然跑回来,紧紧地拥抱了汪曼春一下,“姐,我舍不得离开您!”
汪曼春忍着心中的悲痛抱着小武,拍拍他的背脊叮咛道:“别担心,你和小姜我都安排好了。今后····你们要听明大哥的话,要真正把他当成大哥一样尊敬和爱护。”
“知道了,我等您!”
汪曼春咬咬牙推开小武,“你立即走!马上去完成我交代的任务,半点延误不得!”
“我记住了,誓死完成任务!”小武表情严肃,露出与年龄不符的成熟。
“去吧!今后你们要遵从组织的命令,好好生活!”
“明白!再见了,姐姐。我们等您回来。”
“好。”
小武将汪曼春交给自己的小文件包贴身藏好,出了房门,悄无声息的溜进池塘,消失在一池涟漪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