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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玦两袖生风,疾走在府中,目光凝聚,嘴唇紧闭眉宇间满是不祥和的气息。他又加快了脚步直至碎步跑起来,面对府中人的问候连个眼神都不给予回复,看来是有要事要相告。
“殿下,事有不妙。”恭玦推开门,连请侯都没来得及说。
靖禾提笔的手僵在半空,他轻微的抬起了眼,“何事?”
恭玦喘了口气,“宫里传来消息,说昨夜太子与皇上密见,也不知都说了什么,而今日太子便归朝处理前朝政事了,现在大臣中间早已是一片哗然,更有人唏嘘,说殿下你不敌太子。”
靖禾怔了一怔,随即熏了熏墨,在纸上落下一笔,行云流水。
“皇上这是怎么了,太子欺瞒朝廷欺瞒百姓,结果只是思过了一些时日,这未免也牵强了一些!而殿下你可以一直都尽心尽力处理着朝政,难不成就不怕天下人说,皇上只偏袒太子吗?”恭玦鸣不平。
“偏袒?他是长子,是当朝太子爷,虽说有过错,可也是为了国家南征北战数年,而我呢,不过只是个舞文弄墨,一直不成器的二皇子罢了。”靖禾的笔下已经成就了一幅兰草图,只是这兰草并不苍劲,有些病怏怏的。
恭玦一脸不解,“难道就要坐看太子归朝,再继续打压着殿下你吗?”
“那有什么办法,他与我虽一母同胞,可终究身份有别,走在路上,都得本殿下先低头问候呢。”他紧握着笔,悬与纸上,墨汁滴落,绽开了一朵黑色的绮丽的花。“太子复位,迟早的事,他被禁闭的这段时间,你难道看不出来父皇一直在为他拉拢朝臣,想办法恢复他的名誉吗?”
“殿下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
“是啊,所以现在才能如此平静的听你说话,一切都在意料之中,没什么称奇的。现在边界战事已经叫停,军饷不像之前那样开销巨大,最近父皇交予我的关于减免赋税的折子,怕也是在为太子赎罪罢了,他将国库挥霍一空,再让子民背负那么高的徭役,定是不妥当的。”
“减免赋税,看来皇上还真是为了太子什么都舍得啊,这样一来,国库依旧空虚的很。”恭玦攥紧拳头。
靖禾点点头,在那朵绮丽的花上下起了功夫,慢慢勾勒出了一幅牡丹,“国库空虚不是很好吗?这样一来,军队的开支自然更为薄弱,太子的军事才能怕是没什么用武之地了,在其他方面,他还不一定能斗得过本殿下呢。”
恭玦终于扬起了笑容,“殿下有何打算?”
“暂时还没什么打算,不过有一事要托你去办,帮我查清楚太子在这禁闭的时间里,到底都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太子不是一直都在府中吗?我们的人早就回禀过了。”
“恭玦啊,你的脑袋什么时候这么木讷了,难不成太子每件事都要亲历亲为?”
“殿下的意思是。。。”
“父皇连赋税这样重要的事都全权交由我去办,又怎么会一夜之间同意让太子归朝打理朝政呢?他知道我俩不和,不会找个由头让我们闹得更不愉快,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原因,昨晚太子定是说了什么,我就是要知道这个便可。”
恭玦这才恍然大悟,“不过,恕恭玦斗胆说一句,殿下若是真想知道,为什么不去问太子妃呢?”
“兰草与牡丹,还真是不一样的感觉啊。”他放下笔,“兰柯是太子妃,她是太子的妻子,就是本殿下的敌人。”
“利用敌人也是一种谋略。”恭玦说道。
靖禾背过身去,“还是不讨论这件事了,太子就先随他去吧,有另一事让我颇为不解。”
恭玦想了想,“我看,殿下说的是紫陵郡的事吧?”
“嗯,派遣过去的人居然无一归来,这紫陵郡又不是天涯尽,还有这样吃人的能耐,我看这其中必有蹊跷。”靖禾一脸严肃,“三弟的死不过只是世人的一厢情愿罢了,我们皇族可从来没承认过他死了,父皇也是不定期的便派遣人去寻找,他现在不过只是失踪罢了,指不定哪天就回来了。”
“不过好在我们的人都是打着太子的旗号。不过殿下,既然三皇子没死,他为何迟迟不归来呢?”
“他自有他的理由,就像我不愿他归来,也是有我的理由。这个孩子,不能搅局,他一旦归来,情势会比现在更麻烦,两个人斗总好过与三个人打,况且,依照靖茗的性子,就算回来了,也是命薄一身,与其这样倒不如别回来了。”
“我看殿下根本就不想要伤害三皇子吧。”
“你又怎知?”
“恭玦胡乱说的。但愿在太子与皇上之前,我们能先寻到三皇子,如此一来,劝慰他不要回宫,也免得掺和进这场争斗之中。”
靖禾推开窗户,望着窗外种植的兰草,翻身拿起那副刚刚完成的画,蹙起了眉头,“命人把那些兰草都铲了,换上别的。”他将手中的纸揉作一团,“我累了,退下吧。”
恭玦摆摆头退了下去。
双手一撑,靖禾坐在窗子上,看着外面的光影婆娑,呢喃着:“利用敌人吗?哼。”他昂起头,任凭阳光打在脸上,额前碎发轻扬起,时光逆转,好似又回到了那个青葱的少年。
他追赶她在院落之中,大叫着:“兰柯兰柯,你看你这兰草多好看啊,你快过来。”
步履轻盈的小少女穿着粉色衣裳跳着过来,蹲下身子,“确实好看,这正是花开的季节呢,你说要是宫里到处都种上兰草该有多好啊。”
靖禾耸耸肩,“可是父皇好像比较喜欢荼靡花,不喜欢兰草。”
兰柯的脸上露出了失望的表情,“是哦,皇宫可是皇上的家呢。”
靖禾转了转眼珠,拍着她的肩膀安慰道:“没关系的,等我将来可以封侯出宫了,我有了自己的房子,一定会处处都种满兰草的,到时候兰柯也要到我的府上来看,每一天都要来。”
“每一天都要来吗?我怕我父亲不同意。”兰柯撇撇嘴。
靖禾摆摆手,“那你就嫁个我啊,我听宫女们说了,只要两人成亲就可以天天都在一起来,”
“真的吗,太好了!可是,什么是成亲?”
“我也不知道,反正能在一起的话,就是好事了。”靖禾嬉笑着。
转眼便到了阳明殿。
此时的靖禾已经初长成人,面色白皙,性情温润,他犹如一道清风,立在殿上,“父皇,儿子要说的就是这些了。”
靖灵王点了点头,“只是据朕所知,这兰柯可是和你一起从小长大的,也算是青梅竹马,如今你却替太子来邀这门亲,这是为何?”
靖禾握紧拳头,挤出笑容,“太子对兰柯有意,这是大家都知道的,而我对兰柯虽一起长大,却并无男女之意,我并不喜欢兰柯那样的女子,所以当然是要成全大哥了。”
“好,懂得成全,就是懂得大义。那就听你的,这可是朕的儿子里,第一件婚事啊,自然是要隆重一些,你也算是从中做了媒,想要什么赏赐?”
“靖禾想要一座属于自己的房子!”
“属于自己的房子?你说的岂不是封侯出宫了。”
“儿子不是这个意思,儿子只是想要一座自己的房子。”
靖灵王摆摆手,“也罢,你这个孩子不善与人争夺,给你一片属于自己的净土也是成全你了,就借着封侯,你大大方方的出宫去吧。”
靖禾一惊,“父皇真的允诺儿子封侯?”
“君无戏言!到时候还要让太子好好谢谢你才行。”
“父皇,这件事可否别太与太子说起,毕竟您也知道,太子其实不大喜欢我,我怕到时候连累到了兰柯,她可是个好姑娘,别叫大哥对她有了偏见才行。”
靖灵王一愣,露出了一个转瞬即逝的表情,随即笑道,“父皇答应你。”
靖禾笑了,只是这笑容太苍白、太干涩、太无力。
搬入新府邸的当日。
恭玦跑过来在靖禾耳边说着:“殿下,你怎么要了那么多的兰草?是要种在府里?”
“嗯!这个天,兰草不易成活,要让人好生养着才行,等到来年,既可以看见满园的兰花了,煞是好看。”他的眼前浮现出了那番美景。
“小人这就吩咐下去。对了,准太子妃,在前堂已经等候多时了,刚看殿下在忙,就叫她等着。”
“她来了?”靖禾眼中流露出复杂的情绪。
兰柯正端坐在那,环顾着这堂内的景象,摆满了文竹盆景,书生意气十分浓烈。
“你怎么来了?”靖禾大老远的便看见她。
见靖禾来了,兰柯立刻支起身子,“我来看看你的新房子。”她揪着衣角,低沉下了头,“就算我要嫁给太子,也依旧每日可以来靖禾的府上看满园的兰草吧?”她颤颤的问道,两行清泪从脸颊滑落。
靖禾为之一颤,“你即将成为太子妃,若是每日到我的府上来,岂不是成了笑话。”
“可是你说过。。。”
“当我没说。”靖禾打断她的话。
“你。。。骗子!”
“送客!”
兰柯捂着脸跑开。
“恭玦,那些兰草不必种于院落之中,全部放到墙角去点缀便好。”靖禾沉吟道。
靖禾从回忆里清醒过来,他拧了拧眉,“敌人。。。我已将你推入深渊,如何再舍得让你跌入地狱呢,兰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