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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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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重归于好,当然君怜暂时不打算把消息告知于父母,她想自私一回,先凭着感觉去寻觅幸福,如果感觉行得通,她再想办法去做爸妈的思想工作吧。

    晚上,杨洲将君怜送到大舅家。听爸妈说,表弟在学校被人打了,她代表他们过来看看。表弟躺在床上,手脚都有骨折,鼻青眼肿,显得很是狼狈。

    君怜问舅妈,怎么会这样,舅妈说:“有人说他羊癫疯,他就跟人家急了。”君怜说:“这有什么好急的,让他说去,烂了嘴巴才好。”

    表弟说,那人曾是他小学同学,没想到高中又分到了一个班,老是在背后说他小时候的事情,添油加醋,拉上大半个班级的同学嗤笑他,辱骂他,捉弄他,还不准别人跟他玩。班上的女同学喜欢和他玩,因为他脾气好,会画画。小学同学就伙同别人辱骂他是娘炮,糟践他的画作。

    前面的屈辱堆成山,压垮了他的理智,他便不管不顾了,谁知道反让对方揍了一顿。

    君怜问:“唉,大舅呢?怎么没见着他?”舅妈说:“跑滴滴去了。”君怜问:“他白天上班,晚上还要跑滴滴?大舅吃得消吗?”

    舅妈说:“吃不消也得跑,不跑没钱呀。”

    有时候“滴滴”会给出奖励政策,如规定的时间段里跑出多少单子,奖励多少金额。但是,早些年——特别是几个叫车软件烧钱竞争的时候——司机们还能赚个不少钱,后来政策改变,司机准入门槛变高,“滴滴”给予司机的奖励大不如前,高峰期打车价格也涨了不少,因此很多客流量重新回到出租车。

    如今虽然亏不了,也赚不了几个钱,有时候跑到山区去,无人打车,只能空车返程。若非秉承“多一分钱也是好的”宗旨,大舅懒得出去接单,累,赚钱效率低。

    他白天上班,晚上刷单,回到家洗漱完倒头就睡,再无其他娱乐活动。听着他酣睡的呼噜声,妻子很心疼,对金钱的渴望从未像此时一般热切,多希望有张载着幸运的彩票飞到她的床前,或者儿子能够一举成名,获利颇丰。

    生活不易啊。

    君怜把早已准备好的红包塞给表弟,舅妈赶紧把红包还给她,说哪能要啊!君怜坚持递过去说:“舅妈,这是应该的。你也不想我妈骂我吧?买点营养品给弟弟,早点恢复。”舅妈抹了把泪,谢谢她。

    回去后,君怜还不想和杨洲分开,杨洲就提议带她去建材街逛逛。他们来到一家商铺前,这里有六间店面,可他只需要四间门面、上下三层即可,多一个门面,多很多开支。分开租,房东不乐意,宁愿一次性租出去。

    “这里好是挺好的,地段蛮中心的,房租多少呀?”

    “十万一间。”

    “这么贵!”君怜惊呼。

    “没办法,都这么贵。”

    隔了几天,房东打电话说,有人愿意和他合租,即每人两间店面,问他是否愿意。杨洲自然愿意,对方便承诺下周五签合同。

    他立刻将消息传达给君怜,与她一起分享喜悦,随后他和父母商量着抓紧办贷款,四处问人借钱。撇去转店费用,他得付给品牌公司近十万元,包括资料费、预付金等,还要负担装修费,少说十几二十万。

    君怜却越来越担忧,猜想爸爸定然不会同意她嫁给一个初创业者,家里忙着安排相亲,杨洲忙着开业,她哪边都不敢说破,只闷在心里。

    谁知道,这件事还是让爸爸知道了,他厉声斥责,说她脑子不灵清,分不清好歹,这么下去迟早要做贴本生意。她气恼爸爸把她的人生比作一门生意,质问他到底有没有为她的幸福着想。

    爸爸说:“你小小年纪知道什么是幸福?你就作好了,作到后面,不要回来求我给你擦屁股。”

    那晚,因为和爸爸的争吵,她半天没睡着。终于迷迷糊糊睡着了,谁知一个激灵又醒了。这时,灵感冷不丁来访,使她迫不及待起床作画。

    她准备画四个女人,一个掩面坐着似乎在哭泣,整个人的色彩灰蒙蒙的;一个侧着身子好似开心大笑,色彩绚烂;一个叉着腰貌似干练白领,色调冷得苍白;最后一个躺在地上一副惬意的样子,用的是暖色调。四个人,或多或少有重叠的部分,寓意便是人是矛盾的集结体。

    一直画到天亮,她才上床眯一会儿。幸好是周末,没人打扰她重启的睡梦。

    晚上,覃修拎了肥美的阳澄湖雄蟹,蟹膏似无暇白玉,很是美味。宥嫣自然少不了多做几个好菜,邀请了对门邻居共度晚餐。

    乔楚说:“今晚我就不喝酒了。”宥嫣说:“你天天在外面跟别人喝,到家了陪我们喝一杯都不肯?那你可以走了。”

    乔楚摆手致歉道:“真是不能喝,晚上有个朋友约我唱歌,我估摸着起码要喝一箱啤酒吧,现在得吃饱点,免得醉太快。”

    梦骊指着门说:“你可以走了。别人叫你喝,你喝一箱,我们教你喝一杯,你说不能喝?”

    乔楚用手轻拍自己的嘴巴说:“瞧我这张嘴!姐们叫我喝,当然要喝!覃老师,倒酒!”

    众人哈哈大笑。

    “原来是装的呀!”梦骊叫道,“阿耶,宥嫣你这道菜有我妈那味儿!”她说的是酸菜牛肉,所谓酸菜,即她养母自制的腌番薯杆子,酸酸的,加上泡椒,放入牛肉,连汤都要被喝光。宥嫣笑道:“什么味儿?”梦骊说:“一个字,绝!”

    宥嫣说:“乔楚,晚上别唱歌了,在这里,咱搓几圈呗。”乔楚说:“不行啊,跟我关系蛮好的一个设计师请客,我指望以后他给我带单呢。”奕雪奇道:“不都是你们请设计师唱歌嘛。”乔楚忍不住哈哈大笑,越笑越是止不住,笑得大伙儿莫名其妙。

    良久,她才定下来,说:“这小伙子也是倒霉催的,本来吧,建材街上有个业务员是卖软装的,要巴结设计师,即把设计师的女朋友叫店里坐。隔三差五叫去。诶,这姑娘,长得很俊,你知道吗?又很温柔,结果被这个业务员泡去了……现在啊,就是这个业务员辞职了,设计师气得,要叫人卸他胳膊!”说着,忍不住又笑了,她继续道:“那我跟他关系还不错,也不光是带带生意这么点交情,他失恋了,叫我陪他散散心。以前都是我老板做东,今天他请客,你说我要不要多喝点?”

    梦骊咋舌,朋友失恋,乔楚怎么这般乐呵?她想到肥胖时期,自己就像个笑话一样存在于集体中,但喜剧人物的倒霉、窘相在他人眼里是笑料,唯有自己知道内心有多么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