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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的时候,韩铭再次蹭了趟车。
作为当地的豪族,刘家的马车是用两匹马来拉动的,比起单马驱动,更稳当也更快一些。由于车厢不大,大哥韩富贵就主动和车夫坐在一起,在外面反而更自在。
车厢内,叔公心里还装着先前的事,一直没有说话,闷头听着韩铭和刘德贵两人交谈的声音。
今天的见闻,让刘德贵重新认识了这个年轻人。他回头看了看面带纯真的儿子,心中无奈地笑了。
“贤侄,你今天可是让老汉大开眼界啊。”
韩铭连忙摆手,“哪里,当不得伯父这么说。我也是通过算学一道,才想到这一点的,不算什么本事。”
“哦?贤侄,这就是你说的,新式算学?”刘德贵很惊讶。他有点被震住了,如此大道至理,对方真会毫无保留的教给钰儿?
明白他的担忧,韩铭的语气轻松平常,“算学一道博大精深,此法谈不上是新式。不过是在基础数算之上,找寻其中早已存在的道理,归整到一起罢了。而我想做的,就是将这些传扬出去。”
“贤侄真是海量啊,就凭你在公堂的那一手,以此传家,不在话下!”刘德贵还是有点想不通。
韩铭稍稍严肃了一些,“伯父,一人智短二人计长,我也不过是懂些皮毛而已,只能算是敝帚自珍。不是我夸大其词,个中道理,就算是穷极大盛所有子民一生心力,都不能悟净。”
“是故,若要深研此道,广纳志同道合之士,集众人之所长,方为上策。我不愿以师徒之名授钰弟此法,症结就在此处。”
听到这个解释,刘德贵脸上的表情很精彩,也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干脆闭口不言。
刘钰则是佩服得五体投地,整个人都激动起来,已经有点狂热粉丝的味道了。
不忍心见儿子这样,刘德贵打起精神,“贤侄,虽然你这门学问是从以前的算学中得来,可毕竟有着很大不同,应该起一个新名字才是。”
韩铭点点头,“伯父之言甚是有理,此学如胎儿新生,承自数算之法,当以‘数学’为名。”
“数学?好名字,一目了然。贤侄,那你的学堂何时开课,可有什么地方需要我帮忙的?”刘德贵直接问出关键问题。
“此事,不可操之过急,建造学堂的地方,我还在考虑之中。不过请伯父放心,两月内定会开课。”韩铭做出了保证。
刘德贵一愣,苦笑摇头,“贤侄,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若是有难处,尽管说来,我刘家虽不算大户人家,可在本县,还是有几分薄面的。”
“小侄先行谢过,真有那天,我不会客气的。”
谈到这里,车厢内安静下来,没有人再说话,韩铭也开始闭目养神。
过了小半个时辰,马车距离三湾村的桥不远了。可刘德贵坚持把几人送回了家,才让车夫转头。
一下地,叔公的精神好了点,他看着韩铭想说什么,又记起伯父的话,终究是没有开口。
告别大哥,韩铭扶着老人进门,边走边解释,“叔公,安心等几天,到时候我会将个中原由都告诉您。那个时候,我们一起去太伯公那里说,省得要说两遍。”
叔公脸色一僵,飞快地摆手,“你自己去吧,伯父同意那我肯定没意见。五哥,有些事我是不懂的,只能尽量不给你添麻烦。不过我还是想说一句,你以后做事的时候呢,要是不那么着急,就等等这些兄弟姊妹,行吗?”
“好!”
等叔公上床休息,韩铭站了好一会才向外走去。
想着叔公告诫的自己话,他也是无可奈何,“机会,可不等人啊!”
洗了把脸,韩铭把今天的事从头到尾都想了一遍,确认没有什么遗漏之后,也去床上躺了会。
下午三四点的时候,他被饥饿唤醒。在厨房找到了三婶特意给留的几个饼子,心中一暖,一边吃一边朝村外走去。
大河村的李村长,最近一直就没睡好觉,苦水酿的酒都不知道喝了多少。他现在那个悔啊,恨不得把自己按马桶里去。
就一个庄稼人而已,好好种地不行吗?听到人家那些做买卖的吹牛,就管不住自己的心,财迷心窍!
他坐在自家门槛上,鞋都没穿就踩在地上,双手抱头,嘴里一直在碎碎念,“我怎么就没去死呢,这个年还怎么过啊?我对不起大伙啊!”
韩铭走上前的时候,正好就听到了这一句,再看到对方的样子,差不多就明白了。
李村长已经魔怔了,根本不在乎外面的环境,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这时,一个稍显发福的女子从里屋出来,惊讶地问了一句:“小兄弟,你有事吗?”
韩铭打了个招呼,对着门槛上的人指了指,“我找他。”
女子的脸色立马变了,“大兄弟,能不能宽限几天?我们实在是拿不出钱来,家里都揭不开锅了。等收了这季粮食肯定还,我们祖祖辈辈都在这里讨生活,肯定不会跑的。”
见对方没有反应,女子狠狠拍了一下李村长,“死鬼,赶紧和这位大兄弟说说,你还真想这一家子老的、小的全饿死啊?”
李村长挨了顿打,总算是清醒了。他看着对面的人,立刻站了起来,“韩解元?来来来,屋里坐,是不是要我去衙门?等我一下啊,我洗把脸就和你走。”
“当家的,你说什么?你要真去了衙门,我们可怎么活哟,咱求求人家不行吗?我给他跪下磕头,求他宽限几天。我都和娘家说好了,爹娘答应借我们两袋谷子的,你可不能去衙门啊。”
“瞎说什么呢,那位是韩解元,就是上回我说的那个文曲星。快帮我把鞋找出来,再打盆水来。”
“呼,是他啊。哦哦,我去打水,你鞋在床底下呢,就床脚边。一天天的,尽发癫,要真有收账的,我可不带你跑。”
“快别废话了,人都等急了。”
韩铭站在门口,见他们手忙脚乱地忙活着,有些无语,“李村长,不着急,今天不去衙门,有别的事找你。”
李村长又失望又庆幸,尴尬地笑了笑。
过了几分钟,洗漱完毕的某人恢复了往日的几分神色,他拱手说道:“韩解元,这边坐,让您看笑话了。”
“不打紧,谁都会有遇上难事的时候,我懂。”韩铭和声和气的。
两人说了几句场面话,李村长说回正题,“您说有事找我,不知?”
韩铭点点头,问道:“你手上的蚕丝,是不是全部都是白色的,没有动过的?”
李村长有些纳闷,不过还是据实已告,“对,都是从州里养蚕的人家收的,花了大价钱。韩解元,您要买吗,我可以便宜点。”
韩铭摇头表示拒绝,“我不买,但是我想和你做笔生意,也和蚕丝有关。”
听到又是蚕丝的生意,李村长心里一哆嗦,话都不利索了,“韩,韩解元,您的意思是?”
“我告诉你们,应该去哪里卖蚕丝。事成之后,我拿韩家五亩良田,换你们挨着临水村的那块荒地,怎么样?”韩铭说出了他的交易方案。
“当真?只要能卖掉这些蚕丝,不用良田,中田我就换。”这简直就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李村长激动不已。
他自己在心里算了笔账,那块荒地虽然面积很大,可里面都是石头啥的,根本种不了。而且,就算种上了,还要去临水村打水,很不方便。
从价格上看,那块地比五亩良田稍稍高一些。可人家帮了自己的大忙,还要人家的上等他田,也太不是人了。
韩铭正色说道:“我打听过,那块地比五亩良田贵,我算是占了便宜的,中田就说不过去了。”
李村长心里感激不已,要不是没办法,哪里会充面子呢?他搓了搓手,“解元公厚道,我算是服您了。还望指条明路,我该去哪里卖这些东西?就算价钱低一点,我们也认了。”
“长安公主的封地就在吉州,这李村长应该听说过的。你带着村民直接过去,别的什么都不要说,只告诉他们是卖蚕丝的,而且是没染过的白丝就行了。”韩铭轻描淡写地说出了他的方法。
李村长一愣,心里在打鼓,这算什么办法?公主那等人物,岂是那么好相与的,直接找公主做买卖,这也太敢想了吧?
他见韩铭不像开玩笑的样子,实在搞不懂,只好厚脸再问,“解元公,先不说我们能不能到地方。就算我们见到公主大人,人家要是瞧不上我们的蚕丝,那也没辙啊。您肯定她老人家会买吗?”
韩铭收起了漫不经心的表情,一字一顿地说道:“一般而言,她应该会答应的,至于原因,我不方便透露。可如果她拒绝了你们,你就单独对她说句话。记住,一定不能有外人在场。”
李村长也知道这才是关键,坐得直直的,“您说,我仔细听着。”
“十年前,十二月二十那天白虹贯日。那今年十二月二十日,会不会荧惑守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