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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韩铭起了个大早,来到养猪场。食物已然就位,得重新给猪仔规划食谱。
几位兄长出门去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就只剩几个八九岁的幼弟。
看着他过来,几个弟弟兴奋地说道:“五哥,三福村的人怎么会送这些过来?”
韩铭没有解释,吩咐他们看好,“找东西盖着点,今天可能要下雨,不能被淋湿了。”
“嗯嗯,我们都知道的,一定会注意。”
让他们都忙自己的,韩铭打开了一袋米糠,抓起一把放在眼前。
这个时候的水稻,不如现代那么饱满,有些干瘪。大米加工也基本上都是用人力,或者是石碾,手工脱壳。
受限于工艺,水稻脱壳就很不干净,米糠上会带着一层白色的粘膜和少许米粒。这导致米糠的营养价值极高,人完全可以直接吃。
三湾村的米糠比临水村的要干净一些,说明他们的工艺更好,但粘膜却还在。
几个弟弟把三湾村叫做三福村,这不是没有道理的,周边的人都这么叫。因为那个村子不卖稻谷,只卖大米,日子就和享福一样。
他们形成了产销一条龙的链式模式,有自己的品牌,包括粗麻包装袋。三湾村的村民,并不仅仅是农民,他们还是‘三湾粮食加工厂’的员工兼股东。
没有中间商赚差价,自产自销,又从不弄虚作假,口碑和实际收益自然很好。有了口碑,远近闻名之后,他们的米供不应求。
这也是韩铭向刘村长推荐,稻田养鸭法的直接原因。他们实力雄厚,群养鸭什么的根本不在话下。
按照双方说好的,到今年底,刘村长每月给韩铭二十石米糠。明年开始,按照每月五十石提供,剩下的会折算成钱。当然,这个前提是,年前的晚稻收获达到预期。
韩铭把米糠丢回袋里,拍了拍手,又去看了所有的猪仔。
尽管这些猪平时吃的都是草,可肉眼还是能看出来,它们明显大了一圈。
短短时间就有此成效,说明这样的养猪方法可行。
有了充足的米糠,韩铭让幼弟每隔两天去打一次草,只在晚上喂给猪吃。早上和中午那两顿,全部吃碾碎的米糠。
考虑到族里姊妹的问题,他还准备在猪场空地上,简单搭一个灶台,专门用来做猪食。
另外,猪有拱土的习惯,也要适当的补充盐分,这些都要注意。
忙完猪场的事,韩铭缓缓往家走,一想到盐,心中惋惜不已。
几乎所有的封建王朝,都实行盐铁专制,贩卖私盐是要掉脑袋的。铁就更不用说了,弄不好还会被抄家灭族。
华夏有漫长的海岸线,可偏偏韩家处在内陆,而且不产井盐和矿盐。要是有盐的话,哪里还会废这个劲。
卖私盐的确很危险,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从来没有一个朝代能完全禁止私盐买卖。干这个利润实在是太高了,原材料还取之不竭,除了性命堪忧之外,算是无本买卖。
而且,让人无语的是,私盐的质量往往比官盐还好,块状物不多,不用拿回家再磨一遍。
要是韩铭穿越到福建省,那不用说,他肯定要干这个的。就论卖盐的方法,他起码能想出一百种。
谁说卖私盐,就一定要拿着白花花的盐去卖,转化一下不行吗?比如,我卖咸死人的泡菜,齁死人的咸鱼可不可以?碰见老主雇,我还赠送几坛老盐水,让人自己腌。
老百姓买回去了,自然会知道怎么利用。
即便官府要查,你也没个咸度标准,你知道我用了多少盐才达到这味道?我可是每月都买了大量官盐的,有据可寻。
就算真不让干这个,还能为军队生产高级醋布呢!真是白瞎了这身本事,好生憋屈。
脑子里一直在胡思乱想,韩铭只顾闷头前进,差点就撞到人。
在一只手按在自己肩膀的时候,他猛然清醒过来,中断了下意识的反击,转而臭美地理了理自己的头发。
见他这个样子,正对面的秦姑娘,眼中泛起一丝笑意,“韩公子,冒昧打扰,是我们的不是。现在可以谈谈吗?”
韩铭看了三人一眼,引着他们来到自己的书房。由于条件实在不好,他平时也不喝茶,只能让人干坐。
秦姑娘倒是一点也不介意,饶有兴致地打量房间,三人中也只有她坐着。过了好一会,她才说道:“公子近日所为,小女子略有耳闻。若我将田地寄于公子名下,不知有何条件?”
就为这?大概,是糊弄鬼吧!
韩铭目无焦距,盯着自己的手指一分来钟。随后他抬起头,正色道:“五五拆账。”
这个答案,让秦姑娘惊讶不已。以前挂名,基本上三七开的多。现在就他这个条件,二八都有大把人答应。
见对方说不出话,韩铭也不急,就看谁能糊弄过谁。
秦姑娘无奈,“韩公子,我是诚心而来,还望公子莫开玩笑。”
“我没有玩笑。谁来,都是这个价。”韩铭特意强调了一句。
见他不像玩笑的样子,秦姑娘也郑重起来,“能告知小女,这是为何吗?”
韩铭语气随和,像是说着无关紧要之事,“薄利多销。哦,就和卖东西一样,价钱越低卖的越多,我赚的也越多。”
“这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和舅舅说的,不一样呀。”秦姑娘心底很迷,根本不知道对方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
说他是读书人吧,可干得事一点也不像,和商人有的比。说他不是读书人吧,似乎又冤枉了他。
沉默了许久,韩铭十个手指头都清理了一遍,对方还没做决定。
最后,秦姑娘还是答应了,“韩公子,如此丰厚的条件,小女子实在不舍得不答应。”
韩铭适时露出一个商业化的笑容,“合作愉快。”
秦姑娘发现对方的情绪又变了,心里有点怪异。
抛开异样后,她说起来这里的另一个目的,“小女子听闻,公子欲开学堂,广收寒门子弟,且不收束脩。冒昧问一句,我有一胞弟,年方九岁,可否入公子门下?”
听到小孩的年纪,韩铭立刻坐直了身体,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
这次对方三人都发觉了他的异样,看着他如同精分的举动,不明白这是在发什么疯。
韩铭没有管这些,而是快速在心底衡量了一翻。没让人家等太久,他很爽快地答应了,“可以。不过,我收学生的时间是在两年后,而且我只教算学。”
秦姑娘点头,“小女子自是知晓,也不打算小弟走科举之路,有一技之长傍身足矣。只是,时间上能否宽限一些,明年开始可以吗?”
听到对方这么急迫,韩铭有些拿不准,没有立刻答应。
他一犹豫,对方就开始加码了,“若是公子答应,可尽得田租。”
“姑娘,这说得甚话?田租之事既已定下,断不可随意更改,此为人之信也!吾之所虑,乃学堂未开、房舍未置,如此条件,恐令弟受苦罢了。”韩铭说得义正言辞,全然为了你们考虑。
由于接触不多,几人看他气愤的样子,心中都涌起一丝敬佩,“果然是高风亮节,为人信义。”
而秦姑娘,本身心里就带着愧疚,现在还做出损害对方人品的事,心中更是不安。
她有些不知所措,深吸一口气之后,起身行了一礼,“公子恕罪,小女没有别的意思,只因公子破例提前收小弟为徒,想给公子些许补偿而已。”
韩铭脸色稍霁,“何来补偿一说?开堂授徒,吾之愿矣。也罢,令弟可明年开春到此,与族人一起,先行入学。”
“公子高义,忆茹拜谢!”秦姑娘行了一个男子用的拜礼,许久之后才起身,还说出了自己的真名。
“秦忆茹。”韩铭在心里默默念了几次这个名字,脸色看不出表情。
大事谈妥,双方的气氛就没那么紧张了。秦忆茹的脸色也舒缓下来,“韩公子,我名下共有良田三千亩,中田六千亩,下田两千亩,何时去衙门?”
“这个不急。还请姑娘先写好约定文书,双方签押之后,再作区处。”韩铭心思根本没在这上面,而是有点吃惊这个田地的数量,实在太少了!
秦忆茹颔首同意,“韩公子说得是,借笔墨一用。”
韩铭给人让出位置,站在一边看她书写。
一般男子用来书写的毛笔,笔杆稍大,需要的抓力和腕力更多。有条件的才女,通常会用细一些,契合手的笔。
秦忆茹刚开始写的时候,也有些不适应,前几个字有些歪。虽然不算难看,但自己不太满意。当她调整一番后,写出的字就更好看了,反正韩铭是拍马都赶不上的。
韩铭从头看到尾,没有太关注内容,而是这个字体、版面,让他再次吸了一口凉气。就和他刚来这里时,看见考卷的情形一样。
仔细检查了一遍,秦忆茹轻吁一口,等墨迹干透后,说道:“字迹丑陋,行文粗鄙,还请公子忍耐,细细观之。如此约定,可合君意?”
见她一脸真诚,韩铭才确信对方不是在嘲讽。他用稀松平常的语气开口,“嗯,可。”
他表示同意后,秦忆茹立刻签好自己的名字,并在上面盖了个小章。然而,印章显示的,却是‘长安’二字。
韩铭没注意这个细节,他面无表情,从笔筒里拿出一根鸡毛。蘸上墨汁后,飞快地写好了自己的名字。
原本还想一睹解元风采的几人顿时傻眼,再往纸上看了看,一头雾水。
这字,除了药房的老伙计,怕是医院的院长都不认识。
“我未及冠,没有私印,只能以此法杜绝代笔之人,请勿见怪。”韩铭稍稍解释了一下。
听到是这个原因,他们都表示理解。
眼看事情办完,三人告辞离开,“韩公子,有事可以到县城的兰桂酒坊传信,小女子定当尽力。”
韩铭客气地回应,亲自送他们出门。
看着几人踏上马车,他挥了挥手,“其他的鱼,什么时候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