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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然大喊一声,高樱乔不明就里,但为了安全起见,只能讷讷的照做,安然也来不及解释,就见他聚气凝神,闲出来的一只手自挎包间摸出一道甲马贴,施过法诀后揣在了怀中,稳固身形之后,安然默念口诀,开始驱动甲马,霎时间如两腿生风般奔离开去。
那速度堪称真实意义上的星驰电走,所经之地卷起阵阵尘埃。
高台之上,蔡奚的心上人梓瑜郡主双眼泛着恨意的看着远去的安然等人,纵然已经跑出老远,但她的目光仍然可以明确的定位起来。
“他跑了!”男子的声音很不好听,更没好气儿,梓瑜郡主声音冷焰高贵,悠悠的道:“我不想再听到第二句这样的埋怨!”
如果正常发音,这个声音是极美的,但是眼下却似乎透漏更多的杀气,男子没有说什么,缓步走进了庙里。
很多事情都是无法让人理解的,就好像安然现在要沦落到和死敌同船为渡,再比如蔡奚苦苦思念了几百年的心上人刚一出现便和另一个想要干掉他的人同流合污。
道路两旁的树影轨迹拉成了一道应接不暇的速行带,那是一种只有坐在火车窗边向下看才能感受到的景象。
不知跑了多远,按容纳终于停下了脚步,这是一片深不可测密林,和外界还有些不同步的感觉,林间茂密的松柏将天空遮了个严严实实,地上虽然已是一片肃杀,但至少还能够寻找到比较容易安身的地方。
安然再一次将两个同伴放下时,高樱乔已然是体力透支,虽说甲马很快,但是也要消耗一定的体力,每次使用安然尚且需要气喘,更何况高家大小姐这样的弱女子。
“没想到啊,我们竟然会成了拴在同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一处漆黑的窑洞内,蔡奚苦笑连连的倚靠在石墙边上,安然乜斜了他一眼,将蔡奚侧肋间那条沾染着干草药的布条绑的更紧了一些。
“别那么说,我只是暂时帮你,等过了这一劫,小不点儿的仇我还是要跟你算的!”安然声音没有一丝波澜的说着。
“好,明夜,只要你将我安全送到诸葛武柏那里,我就不计报酬被你杀一次!”蔡奚很笃定的说着,安然的面上不由得升起一丝不屑。
蔡奚苦笑道:“你不信?”安然哦了一声,回过身来到篝火边上,将两只炙烤的油光锃亮,香气逼人的烤野兔翻转了一下,抓起旁边的一只递给了高樱乔,无奈的道:“来吧,大小姐,饿坏了吧!”
“不,不饿!”高樱乔还在为刚刚的事情感到羞愧,事情是这样的,就在刚刚,蔡奚的真元差点消散,正如人失血过多一样,这位老兄的伤口真气流露太多,看上去就好像要暴毙一般。
安然心想这高家大小姐不管怎么嚣张跋扈,再怎么说也是女孩儿,心灵手巧这一方面肯定要比自己强得多,是以吩咐她为蔡奚包扎伤口,自己去外面寻些枯枝树干,在这洞中生起火来,可是他万没想到,这位大小姐真是比他料想的要笨拙的多,亏得自己早早赶了回来,蔡奚才没有一命呜呼。
一想起这件事,高樱乔便觉得面上挂不住,是以这会儿一见安然主动示好,高小姐便是一阵羞愧,安然淡笑着规劝道:“好了,别多想了,以后慢慢学就会好了!”
高樱乔这才接过了兔肉,安然面上的笑意消失了,回首用一根树枝挑起了地上一只连皮和血的生兔,厌恶的递给蔡奚道:“你也吃一点儿吧,不知道这样卫不卫生,但是对你的真元恢复一定有效果!”
蔡奚接过了兔肉,小小的咬了一口,此情此景,安然真是微粒打转,血气上涌,蔡奚对此不以为然,反而吃的更加香甜,安然别过头去,握着一只兔腿儿道:“我现在很好奇,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你这是在打探消息吗?”蔡奚打趣的问,安然耸耸肩,道:“随你怎么想,我只是不想让你死的这么早而已!”
“去找诸葛先生和我的两个跟班!”蔡奚若有所思,沉声道:“你可以报仇,但是要等我办完一件事之后!”
“哦!”安然点了点头,高樱乔听着这二位满是无声硝烟的对话,情不自禁的插嘴道:“那个,可以跟我们说说嘛?”
“我要去问梓瑜郡主一个问题!”蔡奚念念不忘的道:“她为什么要这样归我!”
安然没说什么,高樱乔也不再发问,蔡奚愤愤不平,直将生肉嚼的咯吱作响,听得另外两个不吃生冷食物的常人听得毛骨悚然。
……
永宁台上的庙宇之中,一尊大像矗立在庙堂正中的位置,两端是一应的香案长座。
白日里着这里香雾缭绕,一到了夜里,这里便成了阴森恐怖的所在,灯熄了,却还是一片幽蓝。
辰时已过,眼见着便是平明,两个人比肩站在大像之前,这二人便是庙宇的主人梓瑜郡主,另外一个,应该隆重介绍一下,他确实是一位王爷,更确切的说,是前朝那位皇帝的弟弟,即所谓御弟。
二人驻足期间,沉默良久,男子的面上稍显愠色,道:“刚刚为什么不让我杀了他!”
“他已经死了!”梓瑜郡主的声音很不耐烦,男子不依不饶:“别以为我没看见,若不是弩箭在经过你时做了一下手脚,射中的应该是他的前心!”
男子说着转过头,一双枯燥的大手勾在梓瑜郡主的颔下,微眯着双眼,警告道:“我知道你对他还有感情,但别忘了,我们的计划!”
“拿开你的脏手!”梓瑜郡主一把将那只大手打了开来,悻悻的道:“我已经积攒了许多功德,不需要你也能完成夙愿!我虽然不会再和他在一起,但是你也休想做哪些让人不齿的事情!蔡奚这一次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发誓会让你付出惨重的代价!”
男子闻言不由得冷笑道:“呵呵,你心里果然还在惦记着他!不过无所谓,现在是你在和我一起修炼!你还在我身边,通过今天这件事,以那个大老粗的脾气,怕是下辈子都不会原谅你了!”
“别忘了你说话的口气,当年谋逆之时,是谁跪在他的跟前讨饶?”梓瑜郡主不屑的说着:“别以为你换了张皮,就洗得掉那时的耻辱!有些事,会一直跟你一辈子!”
面对郡主的警告,男子火冒三丈,却无可奈何,直气的牙根打转,梓瑜郡主也不继续说骂,而是一本正经的问道:“无谓的争吵还是到此为止吧,说说你接下来的想法,我不会跟一个没有计划的人同谋!”
“这个世界太美了!”男子发出了和蔡奚一样的感慨,他目光狰狞,不无憧憬的道:“你注意到了没有,人间的美女个个都比你要有姿色!”
“咻!”梓瑜郡主没有答话,下一刻,已然扣住男子的咽喉,直直的将他抵在墙壁上,恼怒的沉声喝道:“我最后跟你说一遍,过滤掉废话,说说你的计划!”
男子很识趣,缓缓落到了地上,慢慢的推开了安然的手,道:“现在诸葛武柏那里有很多的阴兵,但却是蔡奚的部下,如果我们的实力不够,很有可能会败在他手里,我的计划是复活南源战场的亡灵,一举将那些怀汾军队荡平,你的感召力,只要出去走走都会被别人认为是灵验,只要拿下这座城市,不需要白昼,哪怕是在夜里,我们也可以无限扩张,黑夜帝国,将不会再是一个梦想!”
“这个口号自从你十五年前就开始喊了!我希望尽快得到答复,而不是一如既往的空话!”梓瑜郡主说着转身正要离开,忽听得一阵急躁的响动。
“我说你快点儿成不!”一个声音不责备之色的喝骂着,走起路来滴答滴答的,仔细向着庙堂门口望去,只见一个拉了好长的身影一上一下的窜动过来,从那频率来听,应该是个瘸跛之人。
“郑叔,你道谁都和你一样的体魄吗?您老都已经混成人精了,我还是个毛头小子呢!”哪里有训斥,哪里就有反驳,梓瑜郡主和男子都有些纳罕,这两个人的声音他们很熟悉,为了亲自验证一下,这二位魔头级人物都没有做声,静静的等待着猎物的到来。
“真是的,叫你平日多做锻炼,你可倒好,总特娘的往温柔乡里跑!现在傻眼了吧,就这么一段路就累得和死狗一样,还不抵我这个瘸子的腿脚!”那个声音越来越近,最后终于一览无余的展现在了庙堂之中。
“果然是他!”梓瑜郡主冷笑了一声,犹自感叹着这个世界的虚伪和多变,进来的那位老兄身上褴褛不堪,衣服不仅黝黑,还满是补丁,就连脚上的鞋子都已经破了三个脚趾,可想而知初冬的夜晚他们都是在哪儿度过的。
在他的身后,是另一个同样天然雕琢成一张大花脸的男子,他看上去也就******九的年纪,身上除了一剑有些结痂的羊皮袄子,下身基本上是一条裤筒裂开了花,连条短裤都不如的帆布裤子。
“大叔,你带我来这儿做什么?”少年有些纳罕,还没等那位叫花大叔说出因由,梓瑜郡主便厌恶的猜想了起来,单凡这种人来这里,都是想要顺走一些享祭贡品,可是接下来的一幕,却让梓瑜郡主有些不敢相信。
“我老远就看到你在大街上打瞌睡,你知道睡过去就真的完了吗?”老乞丐不无责备的说着,将小乞丐强行按坐在墙角,缓缓卷开小乞丐的裤腿,道:“这么冷的天还穿这么条单裤,你也不怕冻绝了后!”
老乞丐刀子嘴豆腐心,一面将怀中的一只烧饼递给了小乞丐,一面揉捏着他冻得青紫的膝盖。
此情此景,小乞丐满含无泪,就连躲在暗处的梓瑜郡主都不禁为止动容。
“怎么,你被感动了?又想着继续做你的济世圣母了?”男子通过心灵将声音传递给了郡主,梓瑜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没有答话,只是旋即自珍宝阁里化出两定拳头大的马蹄银,当啷啷一声丢到了地上。
正在那儿为青年搓弄着冻伤的老乞丐被响声吓了一跳,回过头看去,只见两个银光闪闪的东西落在了自己不远处的位置,他没有凑过去,而是先有条不紊的将青年的冻疮擦拭揉好,这才转身走了过去。
“大叔,那是什么?”青年疑惑的问,大叔却笑逐颜开,手捧着这两个宝贝来到了青年身边,道:“小子,你看这是什么?”
小乞丐定睛一看,不由得大喜道:“银块?”
“嗯,来,小子,这个大的给你!”老乞丐说着便将最大的那块递给了小乞丐,自己则拿着一个相对较小的银块,不知从哪里拿出一块坚石,照着银块一砸,力度够了,三三见九间便将银块砸成了好多段,老乞丐心满意足,随手又将两块稍小一些的银块递给了小乞丐道:“拿去吧!”
小乞丐有些难以置信,定定的问:“大叔,都给我了,你还怎么熬冬?”
“哎呀,放心吧,我留得这块怎么说也有个几十疆币,换身厚实的冬衣,在留些急用,剩下的前也够我租住一年平窟(半茅草民房,单间独门,大疆统一价码一疆币一年),再说每天还可以出去乞讨,你就放心吧!”
老乞丐满足的憧憬着,转念道:“你就不一样了,我不知道你因为什么原因会流落街头,但是你还年轻,和我曾经辉煌时候的小儿子长得很像,未来的路还长着呢,就用这些钱存置办个小院儿,留出吃穿用度,再把剩余的存进钱庄或是干些小买卖,这辈子也都够了!”
小乞丐的眼睛湿润了,赶忙推脱道:“可是……这怎么行!”
“别跟个娘们儿似的!”老乞丐大笑着骂了一句,少年满含热泪,一时间竟无语凝噎,在这温馨又感人的一幕中,梓瑜不经意的发现了一个细节,那就是小乞丐的一只手始终是背在身后的。
梓瑜郡主清楚的看见,小乞丐的那只手缓缓将一块巴掌大的石块儿扔在了地上,满是感激的攥着老乞丐弄得僵直的右手,破泣为笑道:“大叔,走,我带你去吃好吃的!从今往后,我们就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我伺候您老人家……”
“我去你大爷的!哈哈,难得你小子有这份儿心,走,咱们去一醉方休!”两个乞丐又说有笑的走了。
“人呐,就是这么虚伪,刚一见到钱的时候,你发没发现那小子根本就是一副谋财害命的架势……”
梓瑜郡主长长的舒了口气,道:“你闭嘴,人孰无过,最重要的他真的悔改了!”
前朝蔡进贤兵变的古战场,位于虞城南端一带,经过数百年的演变,此时这里已是一片树林。丛林不算太茂密,但却充满了莫名的诡异。
一天的时间转瞬即逝,安然等人趁着夜色跋山涉水,终于在寅时之前赶到了与诸葛武柏约定的汇合地点附近的山梁上。
“差不多到了!”蔡奚虚掩着还未痊愈的伤口,三人站在一道山梁上,夜幕下,山梁之下的景色尽收眼底,林间的暗色调与山谷的肃杀之气遥相呼应,天空更是晦暗不已,俨然一片萧瑟空幽之色。
眼前的发生的一切如梦似幻,若非亲身经历,安然真是打死也不会相信,无奈命运没有打死他,所以他深信不疑。
眼前的阵容有些尴尬,三人之中一个伤的不轻,另一个是女孩儿,最正常的就是自己,可是此时也被急速甲马弄得体力透支。
看看这三位的比例,再凑上一个猪头,一匹白马,那根本就是西天取经的建制,按照现状来看,马和猪都只能去诸葛先生那里寻找了。
蔡奚挣脱开了安然,缓步向下走去,能够看到他很痛苦,但却仍然乐此不疲。与痛苦相比,他更想得到的还是权利。
“你这副模样,还能找到当年的沉尸的地方吗?”安然与蔡奚比肩而走,面上挂着疑惑的神色问着,蔡奚轻咳两声,尽量不把声音喊得太大道:“我已经能够感觉到他们了,等下你们两个一定要闭住嘴巴,那群大老粗在墓里憋闷的实在太久了,一定很怕生!”
在蔡奚的带领下,三人奔波向前,最终的到达了军将沉尸的地方,来到了这里,蔡奚兴奋异常,就见他很是振奋的蹲了一脚,这是之前的古暗语,一般用来召集军队所用,根据以往的规律,但凡此招一用,必然是一呼千应,屡试不爽,注意,只是曾经。
这一次,蔡奚大将军在振臂呼完,怕人家听不清还非常认真的等了一会儿,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竟然没有一只活物应声而起。
安然和高樱乔面面相觑,不明所以,而最前端的蔡奚心中早已炸开了锅。
“那个,他们是不是太晚了都睡了?”情况很是尴尬,安然本想缓和一下气氛,却不料一阵咳嗽声自南面响起,安然和蔡奚预感到了一丝不对,赶忙分散开来。
在接下来的短暂时间里,安然见证了黑土地里长人的怪异景致。在安然等人四周的地上,宛如沁了化肥一般,一片片的涌动出身材彪悍的健壮军士,与此同时,受这场风波的影响,所有磁力很强的东西都变得黯然牵强。
“我说才大将军,不知道你是不是说的实话,可是这些仁兄矛头分明指向的都是我们这一边。”安然警觉的窥测了一下四周,不自觉的将身子靠拢向了两个同伴的身边。
不多时,数十柄杀气凛凛的长矛便满怀恶意的抵了过来,似乎三人一定便会毫不犹豫的动手一般,此情此景,安然不禁汗颜,与蔡奚和高樱乔呈三角状相背而立,不无挖苦之意嘀咕道:“蔡大将军,真没想到你的手下都已经害羞到了这般田地!”
蔡奚心里是相当郁闷的,只见他挺直了腰板,气势汹汹的喝问道:“尔等休得放肆!你们忘了当年率你们驰骋沙场的蔡进贤了吗?”本以为这句话喊出去,会如之前一样更多人共为迎合,但这一次,他除了孑然一生之外似乎没有任何的坐拥虎威的呼应。
众多昔日的部下宛如泥尊般森然而立,整齐划一,举止动作如出一辙,浑似复制一般。
若是放在若干年前,蔡将军在巡视怀汾防线时看到这样雷达一幕的景象想必心中一定很欢喜,但眼下,他的脸色却变了,今非昔比,军士们眼前的意图很明确:在我们面前,你什么都不是!
“怎么回事儿?”蔡奚声色俱厉的问,就在三人都有些发懵的时候,一个十分张狂的笑容响彻整个战场,蔡奚抬起眼来看了几下,只见军阵后方的中坡石崖上旌旗涌动,蔡奚对那些旗子太过熟悉,那正是他昔日进军擂鼓时助威的仪仗队。
“哈哈……!”一阵比无主墓更家冲击波过后,笑容收敛了一些,一张熟悉的面孔显现出来,老天似乎一定要在这一天为蔡奚准备很多惊喜,心上人的背叛还远远不够,现在又将苗头转向了自己的部下,一切都在告诉他,自己虽然还没有灰飞烟灭,但其它的东西却都已经物是人非。
“蔡奚!”蔡大将军被叫的一怔,定定的注视着南侧山坡上的那张脸,那是一直以来都很信任,甚至当做兄弟的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前一晚刚刚会过面的,自己的心腹盟友诸葛武柏。
“诸葛先生,你这是要做什么?”蔡奚的声音有些颤抖,诸葛武柏却是一副很冷静的模样,幽幽的道:“蔡奚,你几百年前为了一个女人就搭上了众多兄弟的性命,这件事我们都很介怀!而今你复出,就想让我们再一次跟着你卖命!我与众多冤魂兄弟商议已罢,你,不堪重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