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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心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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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不由慌作一团,那大鸟却抓住黑色怪鱼腾空而去,船夫忙将木浆伸向水中去救王巩,好在王巩会水,此时也并不慌张,双臂划了几下,拉住木浆翻上船头,浑身湿透,见众人担心,反过来安慰大家,笑道:“不知是什么怪物,刚要去察看一番,却被大鸟抓走了,小弟身体健壮,无碍,正是天有不测风云!”

    众人见王巩无碍,都放下心来,苏轼赶忙问那船夫可知什么怪物,那船夫道:“听说这湖里有一种四爪龙,最是凶悍,莫非就是此物?那大鸟从来没有见过,竟然抓了怪鱼而去,小人不曾见过这种怪事,定是仙鸟护佑各位呢。”

    苏轼在徐州任上将近两年,可谓政通人和,百业兴旺,朝廷也下了嘉奖令,表彰他在徐州抗洪救灾方面的功绩,不少人以为苏轼会被朝廷调任要职,元丰二年三月,柳丝吐绿,春光正现,苏轼接到调令,出任湖州知州,好友们有些替他不满,苏轼却很高兴,湖州位处江南,乃鱼米之乡,他喜爱江南的诗酒风流,要是能到杭州就更好了,他曾任杭州通判,在那里有不少好朋友,好在湖州离杭州不远,也是他喜爱的好地方。

    几乎同时,柔奴伯父宇文洪浩也收到朝廷诏令,调回汴京官复原职,宇文洪浩也是意外,上书请辞两次都被驳回,只得收拾行李欲带家眷回京。

    两位大人将各奔前程,宇文方强却舍不得他的好朋友苏过,也想再看看苏家的朝云,这日来苏府,苏过不在家中,正百无聊赖之际,恰好朝云和一个小丫鬟穿堂而来,朝云认得宇文方强,忙过来请安道:“宇文公子可是来找我家大公子的吗?他这两天都一早出城,说是徐州名胜还未游够,今早去了南郊了。”

    宇文方强忙还礼,他知朝云聪明伶俐,虽然只是丫鬟,却深得苏轼夫妻喜爱,朝云笑道:“柔奴姐姐安好吗?听说她得了上好的姻缘,还没来得及给她道喜呢。”

    方强忙道:“舍妹安好,谢谢姑娘关心。”

    朝云叹气道:“过几天我们大人就要赴新的任上了,柔奴姐姐医术高超,本来还想再跟她学学呢!这就要分开了。”

    方强道:“可不是吗?姑娘的歌声美妙无比,以后再也听不到了。”

    朝云奇道:“你怎么知道,在哪里听过吗?”

    宇文方强有些不好意思道:“偶有耳闻,得罪了。”朝元掩口而笑道:“有污公子清听,宇文公子久居京城,什么好看好听的没见过?”方强见朝云晕生双頰,妩媚动人,不由的想道:“也就只有苏大人府上才会有这样的可人儿。”

    两人正说着话,苏过从外面过来,朝云告辞离开,苏过见方强过府也很高兴,忙拉他进书房,方强见苏过鞋袜裤腿都沾了泥水,道:“今儿又探到什么宝贝了?”

    苏过道:“过阵子就要去江南啦,估计以后也难得再来了,这地方不愧是大汉朝龙兴之地,今儿我去了小龟山,没想到看似平常的小山,底下却是一个大的汉墓。”

    方强道:“你进了墓里了吗?”

    苏过得意的道:“我去探寻两次,今儿终于找到墓门进去,那墓全在石头山下凿出,竟分了两个墓道,南北并列绵延数里,据老乡说南北几乎相向平行,汉人计算如此之精,可是难得!可惜墓早被盗了,里面十几个墓室竟一无所有,也不知主人是谁了!”

    方强见他说起汉墓眉飞色舞,似有无穷意趣,不由笑道:“放着苏大人这样的学问大家不请教,偏要从古墓中探究学问,小弟真是服了你了。”

    苏过笑道:“我天生便喜爱此道,父亲学问自然是极深的,不过我每次进入墓穴中就有种莫名的兴奋,似乎那里才是与先人最接近的地方,若是探到些什么实物与书籍中的记载相证,更觉得是极有意义的。”

    方强道:“可惜苏大人要调任外地,不然这彭城方圆百里的古墓要被你翻遍了。”

    苏过道:“其实家父也爱仿古问幽,只是公事繁杂,耽误了他老人家的学问。”

    宇文方强拿起苏过桌上一卷书稿,读了几行有些惊喜,道:“这是苏大人新写的诗稿吗?能否借小弟一读?”

    苏过踌躇道:“这是父亲亲笔,不敢随便外借。”见宇文方强有些失望,道:“小弟最近仿照父亲的诗稿练字,左右无事,不如我抄写给你如何?”

    宇文方强喜道:“那更好了,以后见不到仁兄,我就看着这些字,也仿佛见到你的面了。”

    苏过拿过笔砚来抄写,笑道:“别肉麻了,又不是去到天涯海角,说不定很快就又见了,有什么打紧!”

    晚间宇文洪浩回府,一家子坐下来闲话,方强和柔奴一起看苏过抄写的新诗,有《乡村五绝》并《八月十五日看潮》等等,柔奴道:“这篇乡村五绝似在伯父那里看过一篇。”

    方强疑道:“这都是苏先生新诗,父亲那里有吗?苏过不肯给我苏先生亲笔呢!”

    洪浩看了一下道:“我那里只有一篇,是苏大人亲笔书写赠送的。”

    方强道:“现在哪里?可否给儿子一观?我来比较一下苏过和苏大学士的书法有多大的差距。”

    洪浩本不想给他,奈何儿子软磨硬泡,只好道:“在我书房橱子上面一个盒子里,你去取了来吧。”

    柔奴看哥哥急切的样子不由扶着桌子发笑,徐氏嗔道:“别学你哥哥肤浅的样子,待回了汴京很快就要出嫁了,王家乃是望族大户,可不能随便出格,让人家取笑了。”

    宇文方强取了苏轼的诗来,大家细细看了一会,徐氏道:“依我看,苏大人这字写的笔画太粗,便如石头压着蛤蟆一般。”

    几人不禁笑道:“这就对了,都说黄庭坚大人的字如树梢挂蛇,苏大人的字如石压蛤蟆呢!”洪浩吩咐儿子看完仔细收好,与苏过抄写的诗稿一起收起,准备过阵子带去汴京。

    晚饭时宇文方强喝了两杯,有些醉醺醺的,虽然即将返京,想起要去娶那不认识的方家小姐,心中有些烦闷,晚风和暖,徐州城中栀子花甚多,方强想出门吹吹风,信步来到花香最浓的一处院落外,忽听几个女子的笑声传出墙外,有一女子道:“这丛栀子花花苞真多,咱们把它摘下来,放到中门院子水池里泡着里,大人肯定喜欢。”

    宇文方强一听,正是朝云的声音,原来已经到了苏府墙外,不由精神一振,又有一个女子道:“姐姐就爱摘花,不过这花真香,只要一朵放到屋子里到处都是香味了。”

    方强听里面朝云笑道:“大人说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夫人也喜欢这个香味呢!”

    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传来,有一个温婉的女人声音传出,那声音道:“我说哪里来的香味,原来后院墙边的这丛花开得这么好那。”听朝云道:“夫人来了,正要给您送去这些花呢!”

    宇文方强不由停下脚步,院子后门关闭,看看院子外有颗石榴树,树冠高高冒过院墙,悄悄的爬了上去,他平时不爱爬树,今晚不知怎么的身手格外矫健,听院子里的夫人说:“这首词是大人才作的,你先唱来听听,大人说你唱起来定然好听呢。”

    朝云道了声是,婉转唱起:

    “冰肌玉骨,自清凉无汗。水殿风来暗香满。绣帘开、一点明月窥人,人未寝,欹枕钗横鬓乱。起来携素手,庭户无声,时见疏星渡河汉。”

    方强听得出神,忽的脚下树枝咔嚓一响,他站立不稳,一下子摔到下来,刚要站起,正有些不知所措,过来一个粗壮的家仆把他按倒在地,呵斥道:“那里来的毛贼!”

    院子里人听到声音有些惊讶,那夫人道:“朝云,你去外面看看,是什么毛贼呀!”

    宇文方强心中叫苦,想要解释又说不出理由,朝云拿了灯笼跑到院外,看到方强不由叫道:“宇文家公子!怎么就摔下来了!”

    两个家仆推推搡搡把方强推到院子里,有人报告给那夫人,夫人忙道:“既是宇文大人家公子,不可无理。”又道:“别惊动了大人。”

    苏轼夫人王闰之今年不过三十岁,比丈夫小十岁整,端庄温雅,最是善解人意,见宇文方强狼狈的样子,忙问怎么回事,一家仆道:“小人听到树枝响,出去看时,这小贼,不这公子刚好摔了下来。”

    宇文方强听说此人便是苏轼夫人,赶紧行礼歉道:“小生不是坏人,今晚路过院子,听到朝云姑娘歌声,不由的鬼迷心窍,不知怎么就爬上了树想听的真些,惊吓到了夫人,真是该死。“

    王闰之脸露微笑道:“朝云唱歌确实好听,难怪你入迷,你怎么知道是朝云唱的?”

    朝云忙道:“夫人恕罪,宇文公子和咱家大公子是朋友,来过咱们家,婢子见过两次。”

    王闰之道:“哦,原来如此,既是误会,公子请回吧。”

    朝云见方强的样子不由发笑,模样说不出的娇俏可爱,方强见王闰之端庄温柔,并无责怪,又想起刚才朝云说的花开堪折直须折,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直言道:“苏夫人真是秀外慧中,小生真心拜服,大概天下只有苏府才有这样的气度,这样的佳人。”王闰之微笑听着,方强又道:“实不相瞒,小生对朝云姑娘倾慕已久,如能将朝云姑娘送给小生,必备厚礼送上,终身感谢。”

    朝云先是吓了一跳,随即涨红了脸道:“公子何故如此放肆!”

    王闰之也没想到方强说出这些话来,思考一下,皱眉道:“朝云身份虽低,却是我家大人最喜欢的丫头,我须得问问大人方可。”

    朝云急道:“这人信口开河,夫人怎么还当真要问大人!当年大人救我回府,我心里就认定了苏家,一辈子都要服侍大人和夫人,绝不会离开这里!”

    王闰之心道:“宇文大人沉稳老练,他家公子性格大方得很,不怎么像他。”转脸对朝云道:“你是姑娘家,虽是我家丫头,终要嫁人的,宇文公子一片真心,今晚的事也算是美谈,我不是拘泥之人,你不必害羞推辞。”

    方强不由的看向朝云,朝云却一点不看他,狠狠的道:“我说了定要服侍大人和夫人一辈子,别说是这个公子,就是送我去皇宫做娘娘也不去的,夫人明鉴。”

    宇文方强感到万分羞愧,王闰之也没想到朝云如此坚决,只得道:“好啦,我知道你的心意了。”对方强和几个目瞪口呆的家仆丫鬟道:“公子先回去吧,今晚的事情就当没发生过,你们也不准往外说。”她语音温柔,不过人人不再有半句话语,大家散去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