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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家小客厅。听完了胡管家的叙述,冯老爷笑了笑说:我看她能上哪儿去弄到这一千大洋!再说了,在这个城里,又有谁敢跟我冯怀毅作对?明明知道是我冯怀毅要的女人,敢跟我抢?这丫头看来心气挺高,不过她应该很快就会明白除了这一条路,她是没有别的法子再弄到这么多钱的——哼,她也不想想,我们冯家是什么人家?嫁给我那是一步登天!一辈子穿不了的绫罗绸缎,吃不完的山珍海味,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她上哪儿再找这样的美事去?
冯老爷接着说:我想,这白姑娘是个聪明人,她会很快明白过来的……
胡管家:老爷说的是。
冯老爷对胡管家吩咐:不过,她就是明白了这一点,怕一时半会儿也不好意思再上门来。我们得给这姑娘一点面子。今晚你亲自上白家去一趟,把我这番道理给她说一说。
胡管家:是,我今晚就去。
冯老爷:把钱和契书都带上,白小姐一想明白,马上就把契书立了,免得夜长梦多!
县城大牢内,狱警将一碗牢饭从木栅栏缝隙间递了进去。
狱警:白鸿奎,吃饭了。
白鸿奎躺着没有反应,狱警又喊了一下,白鸿奎依然不动。
狱警朝白鸿奎望去,只见他脸色乌黑,双目紧闭,模样瘆人。急忙开门进去查看。来到白鸿奎身边,狱警感觉不太对劲,摸了摸白鸿奎的鼻息,已是气若游丝。吓得赶紧关了牢门,便向蒋警长的办公室跑去。
刘局长办公室。
蒋警长:局长,那个白鸿奎好像快不行了!
刘局长:不行,人死在这里会有麻烦的,你赶紧去通知他的家人,催他们快点把白鸿奎弄出去,不能让他死在看守所里。
蒋警长:好的,局长,我这就派人跟白家去说。
白家门外,蒋警长的副手马警官在门外喊:白秋莲在家吗?
屋内传来蕊芳的应答:在呢,谁啊?
不一会,白秋莲,蕊芳两人从屋里走了出来。
马警官迎上一步:白姑娘,你爸又晕过去了,看着样子恐怕是不好再耽搁了。我们警长好心,让我来通知你们一声,让你们赶紧想办法,把人保出去看病。
秋莲一听急得直掉眼泪:可是这两天我们只凑到了三百五十块大洋——要不我们先把这些缴了,余下的,等我父亲回来看了病,再想办法补齐。行吗?
马警官:白姑娘,这我可做不了主。警察局有警察局的规矩,说好一千大洋,那是一个子儿都不能少的。不然还叫啥警察局啊!
秋莲哭泣:马警官,我们实在没有办法了,你就发发慈悲,通融一下吧——
蕊芳:是啊,马警官,你就可怜可怜我们,通融一下吧——
马警官:我说你们这两个丫头,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我就是个当差的,上面怎么说,我就怎么干。现在我已经把话带到了,余下的我可就管不着了!
秋莲不知如何是好,急得只是抹泪。
马警官看她这幅惨兮兮的样子,叹了口气:我说白姑娘,你告地状卖身救父,听说冯老爷愿意为你出钱,这不是再好也没有的事吗?求我还不如去求冯老爷!那可是我们县里的大财主啊!——好了,该说的我都说了,该怎么做,你自己看着办吧。
回到屋里,蕊芳哭泣着说:秋莲姐,这可怎么办啊……
秋莲半晌不语,只是默默垂泪。心想,阿爸如今命在旦夕,得赶紧保出来看病,万万不能再拖了。这世上没有什么比阿爸的命更重要!
她下定决心,抬头对蕊芳说:蕊芳,我们这就到冯家去——
蕊芳一惊:你要去找冯老爷?冯家的二少爷不是说等他三天时间吗?
秋莲:阿爸等不了三天了,不然警察局也不会特地派人来传话。阿爸是我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万一他有个三长两短,我也活不了了!
蕊芳听了,在一旁陪泪:秋莲姐——
这时传来敲门的声音。
胡管家在屋外喊:白小姐在家吗?
蕊芳:啊,是冯府的胡管家。
秋莲擦去泪痕,对蕊芳说:快开门,请他进来!
蕊芳把胡管家领到屋内落座。
胡管家:白小姐,我们家老爷让我……
秋莲:胡管家,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契书带来了吗?
胡管家颇感意外:白小姐,你……
秋莲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木然地说:胡管家,我已经想好了。既然是卖身救父,那也就听天由命了!胡管家,你把契书给我,我这就按手印!
胡管家颇感意外:白小姐,你要想好了。
秋莲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胡管家从怀里掏出契书和银票,还掏出了一方小印泥盒。
胡管家:那么就请小姐在这上面按一下手印,一千二百大洋我也带来了,都在这里。
秋莲拿起契书,又看了一遍。伸出大姆指到印泥盒中沾了印泥,朝契书按去……
天蒙蒙亮,秋莲与蕊芳抬着晕迷的父亲白鸿奎出了看守所的大铁门。
门口停着一辆黄包车。
蒋警长跟在后面:白姑娘,你看,我们警察局说话可是算数的,你把保金缴来,我们就立马放人了,是不是?
秋莲没有理他。
蒋警长:好了,我把刘局长吩咐的话再对你们说一遍:从现在起,白先生不能离家到别的地方去。要是传他不到,保释立即取消,而且保金不退!
秋莲依然不予理睬,她和蕊芳一起把父亲扶上黄包车。
蕊芳:秋莲姐,你也坐上去,扶着白先生。
秋莲坐上车。白鸿奎微微清醒了一阵,朝四周无意识的看了看。
蒋警长:白先生,这回好了,你很快就要做城里最有钱人的老丈人了,到时候,还要请白先生多多关照啊……
秋莲着急地对车夫说:好了,走吧,走吧!
到家后,秋莲与蕊芳将父亲抬到床上。
秋莲:蕊芳,赶快去请吴医师!
蕊芳:好的,秋莲姐,我这就去!
秋莲绞了把毛巾,给父亲轻轻擦拭……
没多久,蕊芳已经领着吴医师急急回来了。
两人踏进价门,蕊芳就打声叫道:秋莲姐,吴医生来了!
秋莲在里屋应道:快请他进来!
吴医师快步走进白父的卧房,秋莲正想开口说话,吴医生用手止住了她:先给你爸搭脉——说着,他就坐在床边,聚神敛气,为白鸿奎精心把脉。
过了好一会儿,吴医师对秋莲说:白先生一时不会有事。只是先生这病太怪,我总觉得白先生有中毒的迹象,可是这又解释不通,不太合理,这大牢之内,白先生怎会中毒呢?我看,还是要多请几位名医来会诊一下。
听闻此话,秋莲忙走向墙角的柜子,打开从里面拿出一个小纸包说:那天我去牢里看阿爸,阿爸也跟我说,怀疑有人对他下毒,我就藏了一点剩饭剩菜带回来了。
吴医师接过纸包小心地打开,闻了闻,喃喃道:无色无味的。蕊芳,拿醋来。
蕊芳赶忙拿来醋罐。
吴医师往剩饭上滴了几滴醋,白色的米饭顿时变成蓝颜色。
吴医师惊呼:原来是它!
再仔细观察了一会,吴医师确定的说:这种草药只有四川那里的大山中出产,别的地方没有。这药本身有毒,但它也能以毒攻毒,治疗恶疮疔毒有奇效。一般都是短期内治病用,若是连续不断服用个十天半月,就能至人于死命了。莫非有人拿这药来害白先生?这是为何呢?
蕊芳恨恨地说:肯定是刘局长小舅子干的!
吴医师:现在知道病源就好办了,我这就给你开方子,一日三副,三五天后,便会好转了。
秋莲还是有点担心:吴医师,我阿爸不会落下什么毛病吧?
吴医师:现在很难说。这药毒性缓慢,但是,性缓的东西,要去掉也慢,还是要好好调理一段时间。白姑娘,幸亏你及时把先生保出来,现在尚为时不晚,白先生的性命是无碍的。
按吴医师配的方子,蕊芳抓来了药,喂白鸿奎服下。
白鸿奎从昏迷中幽幽醒来,看了看女儿,又看了看屋子。
白鸿奎意识渐渐清醒:……秋莲,你把我保出来了?……保金多少?……你上哪里弄来的钱?
秋莲:阿爸,你别管了,反正保金已经缴了。
秋莲岔开话题:我刚请吴医师来给你看了病。吴医师说你是中毒了,幸亏回来的及时,没有性命之忧。
白鸿奎却是不依不饶:……不,你得先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秋莲含泪:阿爸,病好了再说不行吗……
白鸿奎仿佛感觉到事情有点不对头。他挣扎着要起来:你不说清楚,我宁可回大牢里去!
蕊芳:白先生,你就不要逼秋莲姐了!秋莲姐够可怜的了……
白鸿奎更是着急,挣扎着起身,跌跌撞撞地就要下床:你……你们……你们是要急死我啊……我回牢里去……我要回去……
秋莲扶住白鸿奎站立不稳的身子,泪如雨下:阿爸我说!这钱是冯老爷给我们出的,一共给了一千二百大洋……
白鸿奎:……冯老爷那个老刮皮,能借钱给你?他会有这么好心?!
蕊芳也忍不住了:白先生,秋莲姐为了救你出来,她……
白鸿奎焦躁地催问:她怎么啦,快说!
秋莲在一边哭着制止:蕊芳!
白鸿奎焦怒了:说!快说!
蕊芳沉默了一下,不顾一切地说道:秋莲姐她是卖身救父!——
白鸿奎顿时愣住了,两行眼泪顺着他布满皱纹的脸流了下来:作孽呀……
突然就没有了声音,又已昏厥了过去。
秋莲急呼:阿爸,阿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