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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一个稍大一些的孩童从远处跑了过来,手里也提着一块肉。只是,他带回来的肉要瘦的多。
大婶看见那孩童,浑身一震,道:“老大,你也去偷肉了,是不是?”
那个叫老大的孩童,脸上红了红,把肉交给大婶,道:“娘,快做顿好吃的,给爹和弟弟补补身子!”仿佛完全看不见大婶惊异而满是怒气的眼神,老大又从怀里掏出一个闪着金光的金镯子,道:“娘,你看看这个能卖多少钱?!以后能给你们多做几顿肉了!”
大婶眼角忽然就留下泪来,看也不看一眼那金镯子,一巴掌扇在老大脸上,道:“我和你爹从小都怎么教你的?!我们家虽然穷,但是也不能去做那些下三滥的事!我们家虽然穷,穷也要穷的有骨气!”几滴硕大的泪珠从大婶脸上滑落,她看着老大的眼神里不仅有愤怒,还有焦急和失望。那是对自己儿子走上歧途的深深担忧。
老大却似乎完全没有看到大婶眼里的情绪,只有一脸的倔强和骄傲,昂首道:“娘!你不要再说了!我不想听!为什么我们一家安安分分的耕地种田,却穷的连日子都过不下去,连饭都吃不上?为什么有些人生下来就可以过的大富大贵,有吃有喝什么都不用愁?他们吃的穿的还不是都是盘剥我们得来的?我不服气!为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去努力,为了你和爹还有弟弟去努力,我没错!”
大婶僵在原地,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抬起的手停在半空。
黄月儿默然把老大也揽进怀里。悄悄回头去看曹操,却并没有说话,只是用一双水灵灵的眸子看着他,好像在说,这就是你治理的许昌么?这就是你引以为豪的许昌么?这就是你所说的盗窃的问题么?
曹操此时内心也很不平静。老大眼里倔强而强烈的目光深深刺痛了他。一家里面只有两个孩子,每个孩子却都小小年纪就成了窃贼,这是怎样的悲哀啊?
曹操在那一瞬间,忽然觉得自己虽然身为丞相,统领重兵,仍然充满了无力感。那么,除了这两兄弟之外,其余那些盗贼又为什么变成盗贼呢?
曹操俯下身,看了看金镯子,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柔和一些,道:“小子,你告诉我你手里的这个金镯子是从哪里偷来的?”曹操一眼就看出老大手里的金镯子价值不菲,不是一般人的东西。
老大怯怯的看了看曹操,在确定没有在曹操的眼中看到责备的意思之后,才傲然道:“是一个穿的很有钱的公子哥!是一个哥哥带我去偷的,要不我怎么能偷到这么好的东西?”
曹操略一沉吟,道:“一个哥哥?小子,你能不能带我们去见他?”
老大眼里掠过一丝警觉,道:“你们要找那个哥哥做什么?他是个大好人!每次偷到有好东西,都会带回来分给我们!”
黄月儿淡淡一笑,道:“因为我们也想和那个哥哥学一学怎么偷东西!”
老大眼睛里的戒备放松了一分,道:“真的?”
黄月儿目光坚定的点了点头。
老大脸上的线条顿时柔和的多,道:“好啊!不过,那个哥哥今晚不在,明天我带你们去找他!”
曹操沉声道:“好!”伸出右手小指伸向老大,道:“说好了啊!”
老大微微一愣,嘿嘿的憨笑,伸出自己右手小指握住曹操的小指。
黄月儿和曹操谢过大婶,齐步向许昌城内走,两人一路似乎都在思索着什么,心情都很沉重,都没有说话。直到把黄月儿送到她的住所前,曹操才仿佛经过深思熟虑的道:“月儿姑娘,我回去会暂时让荀彧不要增加刑罚!”
黄月儿一双眸子里充满了恳求,道:“曹操,我还想求你一件事!”
曹操见到黄月儿这般眼神,心中一动,道:“我知道,我会让荀彧照顾好今天那家农户,改善他们的生活。”
黄月儿看着曹操,咬唇不语。
曹操笑了笑道:“月儿姑娘,莫要担心了,我今天回去就会嘱咐荀彧减少许昌的赋税,全力发展农业。”
黄月儿脸上这才有了一分喜色。她知道,曹操是真正的开始明白为什么那些平民宁愿去当盗贼,也不愿意过安分守己的生活了。他也真正找到了如何治理盗窃问题真正的方法。
暮色从四面八方围绕过来。
晚风吹起黄月儿的头发。
看着黄月儿为了许昌的人民一会忧,一会喜,曹操忽然觉得心里沉甸甸的。虽然和黄月儿出来只有一天,可这一天之中,仿佛发生了很多事,也给他上了很重要的一课。他竟然有些不想放黄月儿回去。
曹操眼中闪过一丝依依不舍,道:“月儿姑娘,那我们明天见……”
黄月儿自然不知道曹操在想什么,点头道:“明天,我们一起去看看老大说的那个人!或许,他知道一些什么!”
曹操眼中透出赞许,道:“没错,我也是这么想的。”
回到自己的住所,黄月儿才发现大家已经在院子里等了她一整天。
见到她回来,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站了起来,担忧的看着她。他们知道曹操的手段,如今虽然看见黄月儿平安归来,心里却仍带着一丝担忧。
诸葛剑虹第一个道:“月儿,你回来了!你和曹操……他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黄月儿摇摇头,脸上有一丝疲惫,道:“他只是头风病又犯了,让我帮他医治……另外,我们还出去了一趟……”黄月儿把自己和曹操在许昌城内今日经历的一切简略的说了一遍。
众人听了都有些不可置信,道:“曹操居然和你一起在农家耕田?”
黄月儿呵呵一笑点点头。
众人都是一阵沉默。
还是诸葛亮先开了口,道:“那么明天,你们还要出去体察民情?”
黄月儿道:“是的,老大已经答应带我们去见教他偷东西的人,也许顺藤摸瓜,能找到许昌城里的盗窃团伙。”
诸葛亮面色不变,道:“这样也好!总算也是为许昌做一点事情!”
刘备的脸色却阴晴不定,几次想要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黄月儿笑道:“不必担心!我和曹操这也算是在办公事,他好歹也是一个丞相,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众人听了黄月儿的话,心中虽然还有些担心,但是知道黄月儿要做的事就没有人能拦的住,也不再多言。
黄月儿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打开窗户看着闪烁着淡淡星光的夜,忽然有些感触。
这个乱世真的很残酷,残酷的超过她的想象。她不敢去想,在这个时代,有多少人像今天遇到的老大和小二子两兄弟一样,过着食不果腹甚至因此走上歧途的日子。这样贫贱的悲哀,似乎比她在战场上杀敌那样的快意恩仇还要残忍。
她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无力感。
有谁能够改变时代的洪流?在这么动乱的时代,随时面临着战争和死亡,她又能做一些什么呢?
想了好一会,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黄月儿坐了起来,坐在书桌前,提起笔写道:任世事沧桑,愿尽绵薄之力。
停笔看着自己龙飞凤舞的几个草字一会,黄月儿放下笔,回到床上继续睡觉。
一夜无话。第二日,黄月儿和曹操果然在许昌见到了老大,老大将他们引到一个十分生僻的巷子里。在巷子的尽头,他们见到了老大口中的那个“哥哥”。那是一个皮肤黝黑,棱角分明的二十出头的男子。确切的说,他们见到的不仅是这个二十出头的男子,还有他的团伙——居然都是些最大不超过二十岁的孩子们。他们大多穿着褴褛的衣衫,每一个人脸上都嵌着倔强的眼神。
老大见了那二十出头的男子,脸上又是崇拜又是恭敬的道:“大哥!这个哥哥和姐姐是我爹娘的朋友,他们说也想加入我们,我就带他们来见你了!”
二十岁出头的男子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曹操和黄月儿。幸好他们今日扮的更加贫困潦倒,才没露出马脚。
二十岁出头的男子道:“我叫李念,我们这里的都是因为活不下去而被逼到铤而走险的人!这里的各位都是我的兄弟!两位如果愿意加入我们,我举双手欢迎,凡是我能吃到一口饭,一定会分你们一份!”
曹操暗自打量李念,暗道,这个少年虽然是个盗贼团伙的头目,倒是英气十足,颇有义气。
曹操酝酿了一下,抱拳道:“我们兄妹本是大户人家的子女,只因连年征战,父母都死在战争里,如今家徒四壁,无所依靠,才来投靠你们!”
李念看向曹操和黄月儿的眼神稍稍柔和一些,道:“既然如此,你们两个也是家道中落,无可奈何!以后就和我们一起生活吧!只要大家有的东西,一定不会吝啬分一份给你们!”
曹操和黄月儿互视一眼,连连拜谢。
李念道:“今日你们第一日加入我们,正巧碰上我们有一个大行动!你们也可一起参加!”
曹操道:“我和妹妹倒是会一点拳脚功夫。”
李念面露喜色道:“那正好!我们今日就要去偷一个富的流油的公子哥!”